209 其志
福晋想着就摇头——顾氏的家世……
当初从侍妾提到格格也就罢了。
可是若真是侧福晋,就凭她……
不过眼前,既然四爷要扩建花步阁为花步小筑,福晋反而就放下了一颗心。
这就是主子爷对顾氏的赏赐。
顾此难以及彼——有了这扩建,就算主子爷有想替顾氏请封侧福晋的意思,也得再放一放。
不然就太招摇,太扎眼了。
然后, 这“放一放”说不准就是几年。
府里一连没了三个格格,最近进来的又都是侍妾。
算不得正经选秀出身。
往后赶上了三年秀女大选,汉军旗里也有不少好姑娘——谁说到时候,四爷对这顾氏的心意会不会变淡呢?
福晋越想越觉得渐渐安定了下来,正好芝迷进来问是不是要现在摆上晚膳。
福晋想了想,让人挑了几道好菜,用食盒装着,换了一身衣裳又重新梳了妆,就往四阿哥前院书房过去了。
四阿哥果然正在外书房会客, 刚刚将人送走,回到里面来,就看福晋被一群人簇拥着,笑盈盈的地在庭院里等着他。
四阿哥在原地站定住了脚:“福晋怎么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笑着指了指奴才手里的食盒,表明了来意,然后屈膝:“给爷请安。”
四阿哥伸手虚扶,示意福晋起身。
福晋跟着他往屋子里走,等到在上座坐定下来了,她一边指挥着奴才们将被盘碗盏铺排开来,一边就对四阿哥道:“妾身过来,是想和爷商议商议今年过年的事儿。”
过年嘛,各种事儿都得有个了结。
要是有什么大事也得往宫里报上去。
福晋这其实算是个试探。
她就想看看清楚——四阿哥到底有没有想给顾氏请封的意思。
若是有,一会儿肯定得说。
果然,四阿哥有些莫名其妙地瞥了福晋一眼:“过年?就同往年一般布置便是。”
他顿了顿:“福晋是有什么想法?”
乌拉那拉氏一颗心终于彻底的放了下来。
她畅快一笑,一边亲手给四阿哥盛汤,一边就道:“没有, 没有。四爷放心, 妾身会将各处上下赏赐礼物安排预备好, 到时候拟了单子,妾身再让人送来——给爷过目一遍。”
四阿哥低头喝汤——这汤虽然熬得浓醇,但并不腻。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
用完了膳,四阿哥倒是真的想起一件事——弘昐如今到了年龄了,等到这个年过完,明年开春,差不多就该进上书房了。
其实年龄还是偏小了一点,不过不要紧,耳濡目染也是好的。
最重要是环境。
他对着福晋说了,福晋一脸慈母笑容,轻轻出了一口长气感慨:“孩子们长得真是快,一转眼,大阿哥都要进上书房了!想来,没过几年,弘晖也要有这时候。”
她句句话都不忘提到自己儿子。
四阿哥也些感慨,伸手过去在福晋的手背上拍了拍:“弘晖如今年纪还太小,等他再大一些,爷先带着他在前院书房——和当初大阿哥一样。”
福晋脸上的笑容勉强了一些。
弘晖可是尊贵的嫡阿哥,谁要和那臭小子弘昐“一样”!
……
转眼到了康熙四十一年的开春。
花步小筑已经扩建好了——连廊连接着另一边的院落,说不出的幽静雅致, 因为正是草长莺飞二月天,院子里到处都弥漫着花儿的甜香。
顾幺幺带着乳母和二格格,出来在小院子里转了转,也觉得惬意极了。
她知道府里至少有好几处眼睛都盯着自己这里——自从二格格出生之后,许多人都以为她有可能会被抬成侧福晋。
毕竟四阿哥这么宠爱她。
但是随着四阿哥那儿,什么动静也没有,渐渐地,府里也就有点看笑话的意思了。
喏,是宠呢,但也就止于“宠”了。
说到底——主子爷不把顾氏抬成侧福晋,只不过是因为内心深处觉得她不配。
她的身份不配。
她的母家也不配。
更何况,顾氏生的只是二格格,这还不像当初李氏生了弘昐阿哥。
为了小阿哥——四阿哥总是要将他生母的身份给安排妥当的。
福晋那里,其实也不好过。
过年的时候,各府的女眷难免要彼此走动,嫡福晋们之间,也会在一起交流。
一个得宠的格格,又有了孩子,府里唯一的侧福晋地位又在摇摇欲坠。
这几个条件排列组合起来,换作在哪个皇子府里,嫡福晋心中都是要提防的。
更何况,顾格格还年轻,虽说这一胎生了个小格格,难道以后她就不能再生了么
谁又知道这府里的三阿哥,将来会不会托生在顾格格的肚子里呢?
被别人一点,乌拉那拉氏疑心又生起来了——看着顾氏的时候,也觉得越看越值得玩味。
虽然顾格格现在一副安分守己、知足感恩的姿态,但谁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呢?
若是装的,反而倒也就罢了。
福晋最担心的:就是顾氏是真的无所求。
有欲有求反而不可怕,无欲无求的人才最要命。
所谓“其志不在小”,谁又能说得清?
……
三月份,朝廷里出事了。
起因是湖广镇筸几个生员捅了上来,说是当地的苗民肆行抢掳,还杀了不少人。
镇筸在湖南的西边,长期有商人屯丁和苗民混合居住,是朝廷未曾关注到的角落
地方官隐匿不报,为了当年的政绩,硬生生的将这事情给压了下去,也不及时奏请剿抚,简直将百姓的安危视为儿戏。
康熙命吏部左侍郎、工部右侍郎奉旨下去调查,结果不出一月,奏报就回来了——果然是地方官隐匿不报,而且当地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民怨连天,又有流民忍无可忍,奋起反抗,贼人间杂其中,四处作乱,无恶不作。
事情越捅越大。
这事儿拖延了一段时间之后,事态已经渐渐趋向无法控制。
康熙看完了奏报,一口气憋在胸口,当场就把奏报给狠狠扔了,随后一口气下了旨意下去。
直接将当地的官员从上至下革职,连革职留任都没有。
开春的紫禁城里,暖意浮动,康熙站在半明半暗的乾清宫大殿上,把所有的大臣和皇子们都叫来问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