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嫌弃
第二天是众人给福晋请安的日子,福晋特地点名让侍妾都过来了。
等到人走了以后,福晋把耿氏留了下来,特地把这事儿给说了出来。
喜从天降——耿氏整个人都怔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跪下去就给福晋磕头:“婢妾谢福晋恩典!婢妾何德何能……谢福晋恩典!”
乌拉那拉氏本来以为耿氏肯定肯定还会多少推辞几句……
谁知道这耿氏居然直接谢恩了。
福晋愕然了片刻,扯了扯嘴角,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孩子倒是实诚!谢什么?你自个儿懂事,平日里也稳重,爷都看在眼里呢,要不然爷也点不了头,是不是?”
耿氏脸颊微红,跪在地上,也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
看她跪着,福晋笑了笑,转头就对海蓝道:“赐坐。”
海蓝立即就把绣墩给搬过来了,扶着耿氏笑着悄声道:“耿格格请坐。”○
一句“耿格格”喊得耿氏满脸通红了。
福晋笑着对海蓝又看了一眼,海蓝会意,进屋去就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捧了出来。
耿氏抬起头,就看见海蓝手中捧着一只木质的大托盘,里面都是些衣料首饰。
她诚惶诚恐的连忙站了起来,跪下又要谢恩,乌拉那拉氏一抬手:“这些算不了什么,就算是我提前给你的庆贺,你是个安稳省心的,人又聪明,以后身份上去了,便常过来正院请安无妨。”
耿氏感激涕零地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哽咽:“福晋这般看得起婢妾……是婢妾全家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婢妾只求好好伺候福晋,别的不作他想……”
她这是表明自个儿不争宠的态度。
福晋抬了抬手:“这话我不一定爱听——你且先给我塞进肚子里去。”
耿氏不傻,一听这话,没几秒钟就反应过来,又是一个磕头:“婢妾往后全都听福晋的!”
乌拉那拉氏一笑:“先别急着赌咒发誓的,回去好好准备吧,记得别透出风声来——这事儿毕竟还没往宗人府报上去呢!”
耿氏连声答应了。
……
出了正院的门,耿氏往沁秋斋的方向才没走上几步,就看见了陈氏在道路旁边一处花丛后。
花丛高,陈氏今天的衣裳穿的也是花红柳绿的,吸引了几只彩蝶围着她翩跹飞舞。
看见耿氏过来了,陈氏眼睛一亮,上前来便笑吟吟地道:“可让我一番好等!你总算出来了,这么长时间——怎么,福晋留你下来说了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像从前一样,伸手习惯性地拉住了耿氏的手。
耿氏对她的话语充耳不闻,微微一抬手臂,就把手从陈氏的手中抽了出来。
两个人过去做什么事情都是同进同出的,私交甚密,从来也没有这样的时候。
陈氏见她抽了手,愕然了一下:“你这是怎么了?”
耿氏看了她一眼,风轻云淡地笑了笑:“没什么,福晋提到了边格格,让我回去给边格格多抄些佛经呢!”
说完了,她对着陈氏道:“时间不多,福晋催的又紧,我得先回去了——春来风景好,你慢慢逛吧。”
陈氏惊讶地站在原地,见耿氏跟避鬼似的匆匆走远了,不由地一跺脚道:“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
陈氏的贴身婢女站在后面,一脸狐疑的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伸手拉着陈氏的袖子,小声道:“姑娘,奴才瞧着……耿姑娘怎么像是……”
她吞吞吐吐的不敢说。
陈氏道:“说!”
婢女只好道:“像是……在嫌弃姑娘您呢!”
陈氏一瞪眼:“你也是有毛病了!”
……
耿氏的贴身婢女名叫莲娜,是个小个子。
她一路连奔带跑,几乎跟不上耿氏的脚步。
好不容易追上了,莲娜喘着气哀求道:“姑娘慢些,等等奴才!”
耿氏果然站住了,偏偏莲娜赶得急,一下子没站住脚,直接撞上了耿氏的肩头。
耿氏转过身,对着她便是直摇头。
等到回了沁秋斋,进了屋子坐下,耿氏一边看着莲娜跪下来给自己换鞋,一边就语重心长地道:“你是我的大婢女,以后也得学着更稳重些,须知水深流缓,人贵语迟。”
莲娜是个圆脸,脸上还有嘟嘟的婴儿肥,抬脸一笑的时候,挤得眼睛就更小了:“姑娘可别奴才打趣,奴才身份低贱,哪里论的上什么‘人贵语迟’呢?”
耿氏笑了笑,没说话了。
……
德妃的生辰很快到了。
毕竟是生了四阿哥的亲额娘,于情于理,四阿哥都必须带着嫡福晋,进宫去给德妃请安。
然后送上提前准备好的生辰寿礼。
这还只是四皇子夫妇这边。
其他来请安送礼的妃嫔们就不必说了。
另外又有内务府上下为德妃娘娘生辰而做的一系列操办——这也是康熙早就已经传令内务府的。
他知道德妃不喜张扬,素来低调,所以特地又让人送了贺礼过来,另外又通知了晚上会过来永和宫,亲自陪着德妃用膳。
德妃年纪虽长,君恩未绝。
例行公事地寒暄了几句,等到福晋把两个侍妾准备都提成格格的事情一说,德妃微微仰了仰头。
她坐在雕花窗下,大半个后背都被暖融融的春日阳光照晒着,视线正好能看见永和宫的庭院,
院里有风吹过,无数落花如雪。
德妃脑海中浮现出了顾氏的脸庞。
那眉眼、那神气……
真像啊……
她微微出神了一瞬,面上露出个笑容来,声音平静:“老四喜欢的孩子,只要是本分懂事的——本宫没什么意见。”
她说到这儿,四阿哥想了起来,转头吩咐了一声,奴才们将一只不大不小的锦盒捧了上来。
是顾氏制的新香囊。
这也是德妃之前提过的,说之前的香囊香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需要新的补给。
……
等到四阿哥和四福晋走了之后,德妃一个人静静地在座位上坐了许久。
她仿佛一尊神像,沉寂在这寂寞深宫之中。
年长的嬷嬷悄悄走过去,给她膝盖盖上一块挡风的毯子,这才柔声道:“娘娘,这里风口,久坐伤骨,奴才还是扶您回暖阁里吧?”
德妃摇了摇头,却还是撑着嬷嬷的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