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闻异香(二)
第二十九章:闻异香(二)
方才经过的只有林选侍与常才人二人, 那这香定是他们其中一人的,到底是哪个?
林选侍位分底,家中官职不高, 在宫中想买通人需太多银两, 但常才人, 前世起便一直是无欲无求的模样,也从未害过谁,二人皆无能力与理由来害她。
但这气味为何现在才现,方才殿内挨着都未闻到?
这异香到底是何物?又有何害处?
印月阁中又是谁参与了这件事?主谋是谁?要做何事?
带着许多疑问,云初回了印月阁,才踏入一群宫女太监便喜盈盈地迎了过来, 连声道贺。
娥眉微蹙, 瞧着这一堆参差不齐的人, 不知都是些什么人, 尚这样想着, 青枝就从内殿出来,面色也是难见的喜色。
“主子快进去瞧瞧吧。”
眼波微动,能让他们如此兴奋的到底是何物, 走入内殿才发现昨夜的床帐已被换下,换上了绣着并蒂莲的床帐,触手似流水而过。
“主子,这是以月渡锦所制, 触手生凉, 但不透风,与您身上的这套衣裳一般,在月影折射下会更好看些。”
月渡锦难得,一年也就上贡几匹, 几乎全都给了云初,制了几套衣裳,现下又是这床帐,可见承元帝是真的喜爱。
再瞧殿内其他,便是连茶具上的雕花都是并蒂莲。
花开并蒂,百年好合,这样的意兆在宫中是人人想得而得不到的,所以印月阁这些人才会如此。
浅笑间瞧见置于最里头的香炉,云初眼尾撩起笑意,似是高兴不已。
踏出内殿,瞧见外头这些人,缓缓道:
“昨日匆忙,未来得及,印月阁上下皆赏三个月月奉,待会儿去找青枝领便是,算是初见礼了。”
谢恩之声溢满印月阁,云初话风一转,而后又道:
“赏罚分明才能服众,这印月阁有赏自然也有罚,以后玉竹管内库,收支一应经她手方能过,青枝便管外,你们便都受她调度。”
一番话后便不再管他们是何神色,转身入了内殿。
玉竹面露担
忧道:
“姐姐,这些人之中有坏心之人,要如何防范?”
今晨的事她是知晓的,皇上走后,她便进了屋内,一阵靡靡气息搅的她有些慌乱,稳了心神后朝床榻走去,就见云初拿着前两日绣好的香囊。
“姐姐,这个香囊不是要送与皇上的吗?怎的还在这?我好像记得皇上进殿时是带着的。”
香肩半露,点点红梅印于颈脖上下,晨光熹微,更是将云初照的愈发出尘,只是美人黛眉紧蹙,似有疑难。
“玉竹,这个香囊上怎会有如此香气?我记得我未曾放过什么东西在里头。”
“许是皇上戴着,然后留了丝气息在上头?”
“不是,这香味与迦南香不同,没有太浓郁,淡淡的,若不是仔细闻,当真以为没有,皇上方才着装时都有谁在一旁伺候着?”
玉竹仔细想着,却无半分头绪,这一早兵荒马乱的,她也着实没有留意那么多。
瞧着玉竹一脸难色,云初便知道了,虚叹一声,而后起身,这异香定然不是什么好的。
后来因赶着去坤德宫请安,便也没说那么多,只是嘱咐青枝多盯着印月阁的人,看看是否有异样。
“罢了,你先唤青枝和十一进来,然后让人把最里头的香炉灭了搬出去,印月阁内不许燃香料,寻常时可以去花鸟局搬些应时的花放着。”
多少人折在香料和饮食上,经香囊一事,云初更是不敢放松了,压了压额,这才不过第一日呢。
珠帘晃动,青枝与十一轻声走进,瞧着在塌上轻拧眉心的主子,愈发放轻了步伐。
“青枝,今晨可有什么可疑之人,皇上换朝服之事是谁侍奉着?”
地上折映着珠帘的晃动,有一下没一下的,幅度越来越小。
“奴婢失察,今晨丁一公公与奴婢说皇上晨起爱喝一杯露水煮的茶,但采露的奴才今日病了,所以奴婢早早的便去了,待采露归来,皇上已然离开,那露水奴婢都搁在前头了。”
蹙着的眉这话过后便再也松不开,承元帝也确实晨起要喝露水煮泡的茶,但这事是大家
都知晓的,御前的人每日都有专人去采露,怎的就恰好是今日。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瓷器碎地的响声,而后便是玉竹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怎么做事如此不小心?”
“玉竹姐姐,不是我。”
听着声应是个年龄小的宫女,也没经过事,玉竹才问一句便起了哭腔。
“这儿还有旁人吗?你年纪小,也不多与你计较,只是有错便自己担着,莫要耍什么小心思。”
玉竹从前在一些人前吃过亏,便一直厌恶将过错推倒旁人身上的人。
“玉竹姐姐,真的不是我,我也是听着响才过来的,不知是何人碰着的。”
听着马上要吵起来,云初觑了眼青枝,便低头理着袖口,这梅花纹样也是好看的。
抬首时已不见青枝,眸光转向十一,恰巧撞个正着,瞧着他嘴动了几番却有不说话的模样,云初敛目提起笑:
“十一,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轻柔的话语似是安抚,让不算高大的小太监红了眼。
“奴才……谢主子提携之恩。”
一句话辗转几个音调,云初知晓自她那日去了御书房十一得了赏赐后,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否则也不至于说从御前来她这印月阁是提携了。
“其实,今晨原本是丁一公公侍奉皇上更衣,可皇上突然唤了奴才,便是由奴才侍候的,可奴才绝无攀附之意,既美人将奴才从热火中救出,便是奴才一生的主子。”
半晌,云初才听出来十一这是以为自己认定他不安分,在表忠心呢,眸中泄了丝笑意,也不想作何解释。
正想问他是否有留意有无人动了香囊,青枝与玉竹便进来了,玉竹脸色是看得出的不好,像是在置气一般,倒显得一旁的青枝稳重些。
“主子,那白素如此冒失,我不过训斥她两句便哭闹,偏还有人替她撑腰。”
话语之中多是不平,然青枝在她刚说完后便不急不缓的从袖口掏出些东西来,是湿土,瞧着这样,定是方才才浇过水的。
“主子,这土如此,若真是白素撞倒的,那她脚下或是身上定
然有泥渍,可奴婢瞧着没有,所以才放她走的,而且,这泥中似有旁的东西。”
带着细茧的手将泥研开,有些呛人的味道汹涌而出,让在场几人都抵住鼻翼。
“这个气味,与香囊上的倒有些相似。玉竹,到妆匣里头把香囊拿来。”
异香弥漫,让云初有些不适,便让青枝将那东西搁远了些,才好些。
待玉竹拿出香囊,云初细细嗅过,便已断定,这香囊上的香,与这泥土中的是一种,她方才才闻了不足一盏茶的时间,便已不适,若是这东西皇上长年累月的戴着,有了不适,她宫中花盆的泥中又恰好有这个,那便是几百条命也抵不住了。
“主子,奴婢学过制香,这香是野香,名为野木菊,狩猎之人常常将此香在林中四处撒上,便可轻易获得猎物。”
云初冷笑,她才封为美人,便有人想这样精细的法子对付她,当真是看得起她,幸而她发现的早,如若不然,过几天便人赃并获,被斩首示众了,吐出一口浊气,云初才道:
“那这香对人有何害处?可会致死?”
“那倒不会致命,只是一星半点儿便可让山中的大虫倒下,若是用于人,也是这样的功效,闻者会昏睡两日,醒来后浑身无力两日,便也慢慢好了。”
既不会伤到承元帝,又可将她斩草除根,当真是一出好的计谋。
日照秋风,暖意从窗台送过,殿内此刻寂静无声,云初抬眼望向窗边,一对喜鹊自顾自地嬉闹的,与印月阁中的汹涌似乎格格不入。
“青枝,你去花鸟局问问,这花是何时送来的,而后再要一盆一样的,切勿打草惊蛇,就当是寻常碎了一盆花就是。”
“玉竹,你查查这两日负责院内栏上的盆景都是何人负责浇水,她们以前在哪个宫当差打听清楚。”
“十一,她们既有心要害我,自然不会在一盆花上动手脚,你装作随意些,这两日将印月阁内的盆景里头都查看一遍,看看是否还有此香。”
将三人一一安排好,云初长叹一口气,前世她是连玉新手中的刀,现在她成了被害之人才知被陷
害时是如何胆战心惊。
见三人面上如此肃穆,便又道:
“我们既已知道对方要耍什么阴谋,便不会让她得逞,现在就是要找出印月阁内到底何人是奸细,否则这一次逃过,下一次可能没那么好运了,所以你们要心细些,若是觉得谁可疑,定然不要打草惊蛇,先来回禀我,再做打算。”
待他们三个出了内殿,云初端起已经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指尖在杯壁上摩挲着,似放空般的看着窗外。
如今天愈发凉了,树上的枯叶也渐渐掉的所剩无几,冬天即将降临,该是要好好防寒了。
这样想着,便拿起沾染上野木菊的香囊,又从妆匣内拿出一个香囊,大体是差不多的,只是这个香囊上有一只小小的青鸾。
勾起唇角,对方既要害她,她便让其自食恶果。
“给云美人请安,皇上让您去御书房呢。”
外头传来的是李茂的声音,云初敛了面色,朝外头走去,果真见着了李茂,似乎消减了些。
“李总管,皇上召我有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涉及的各种香和布料名称均为作者杜撰~
咱狗子居然是喝露水长大的,真是劳民伤财,啧啧
7号的更新提前了哦,所以7号不更,8号凌晨更,端午节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