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甜橙3
杨织关上门后, 悄悄松了气，拉着黎千千欢快地上了楼, “走，看看我给你买化妆品和香水去。”
黎千千一路被领着上了楼，看着叶伯母跟哆啦a梦的袋似的，从一个不大的纸袋里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各种大牌护肤品，彩妆，香水琳琅满目，铺满了整床。
“这个味道的前调有点甜, 还很清新, 你闻闻。”
杨织举起一瓶香水朝黎千千手腕喷了一下，抓着她的手晃了晃, 贴在她鼻子前。
清新的柑橘味道直冲鼻间，让她莫名想起圣诞节那天的甜橙味的棉花糖了。
后调就趋于清凉薄荷夹杂着丝丝甜味，夏天用特别适合。
“这个味道我很喜欢。”
叶伯母笑呵呵地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约了按摩技师来一会我们做个spa, 我让李妈准备的晚餐都是你爱吃的，今天就住这吧，行吗？”
黎千千抿了抿唇, 情不自禁地抱了杨织, 软嫩的脸在她颈上蹭了蹭，娇软软地说：“叶伯母, 你真好, 今天我觉得特别幸福。”
杨织正享受着黎千千的撒娇，突然感到脖颈有点湿润，担忧地拍了拍她问道：“千千, 你怎么了？哭了吗？”
黎千千吸了吸鼻子，下巴靠在杨织的肩头，喃喃地说：“今天我去找我亲生父母了，我想把户转到他们的户里，跟李卓美解除收养关系。”
杨织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轻柔地说：“是应该解除，李卓美要是不同意，让叶承帮你解决。你跟亲生父母商量好了吗？”
“我今天去找他们说了，我觉得他们跟黎鸳更有感情，所以一开始我怕他们会在乎黎鸳的感受而拒绝我。”
“他们拒绝你了？”
黎千千摇摇头，眼睛弯弯的，眼里闪着幸福的晶莹：“他们选择了我，而且知道我跟李卓美闹僵了，他们要出面去找李卓美谈判这件事，我爸跟我说，谁欺负你，你得告诉爸……”
黎千千哽咽着，泪水又忍不住地滴落下来，原来父母的宠爱是这样的。
不用把她
置身于险境，还让她自己解决，明明被伤得遍体鳞伤，还要被最亲近的人再插一刀。
“叶伯母，我现在真的觉得特别幸福。”
杨织抹了把泪，“我知道，孩子，所以我跟你叶伯伯都特别心疼你。叶承那臭小子要是敢对你有一点不好，我能打死他！”
黎千千破涕为笑，“今天全靠叶承了，不然，我真的挺怕的。”
“算他还有点用，不枉费我给他提供情报。”
按摩技师到了，趁着他们准备的时候，黎千千已经擦干泪水，收拾好情绪了。
她跟杨织闲聊着自己的怀疑：“叶伯母，你说你有没有可能误会叶伯父了呢？”
杨织身形一顿，立刻掩饰了情绪说：“当然没有。”
“可我总觉得误会了那个男小三，那是不是我找错人了？”
杨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黎千千，正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怎么圆过去这个话题，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样，杨织好似终于找到了逃脱的理由，率先下楼查看。
黎千千紧随在她身后，刚走到楼梯，就被杨织拦住了，听到了叶承和叶伯父的争执声音。
叶伯父声如洪钟，怒气冲天，“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假装吵架，引起她们注意吗？”
叶承隐忍的声音充斥着悲怒：“可你刚刚说的，都是心里话吧？”
叶伯父：“那我们不是吵架吗？肯定得说点能吵起来的话啊！”
叶承：“你这么多年来，一直骂我冷漠没有感情，那你呢？当初爷爷病重，医院都下病危通知书了，我给你打了多少通电话，爷爷就想见你一面，心跳停了都没闭上眼！”
叶承：“你有感情，就应该年年去爷爷墓前跪一夜赎罪！”
叶伯父：“就这件事，你要记恨我一辈子是吗？”
拉着黎千千躲在楼梯转角处的杨织轻轻叹了气。这父子俩，就因为这个隔阂，一直都不肯好好说话。
明明都是关心在乎对方的。
她走过去及时制止了
即将上演家庭伦理苦情剧的父子俩。
她左手拉着叶承，右手拉着跟过来的黎千千的手，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叶承瞬间从悲伤的情绪里抽离出来，视线落在了搭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小手上。
杨织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儿子，别跟你爸生气了，你都猜不到你爸为牺牲了什么，带千千去茶室尝尝我新买的飘雪吧。”
被叶承大手反握住的黎千千，跟着他往茶室走去，隐隐听见身后传来叶伯父疑惑地声音：“我牺牲什么了？”
——
茶室在一楼东侧，从客厅探出去的全景玻璃房，热腾腾的地暖和高材质的玻璃，让屋里暖意洋洋的。
要是再下场雪就好了，在这里欣赏雪景可太美了。
茶室的装潢很有禅意，大体简朴细节精致，一席草帘上端端正正地摆着几个蒲垫，黎千千和叶承相对而坐。
叶承熟练地开始煮水，洗茶具，姿态儒雅中带着利落，敛下了怨怼，认真沏茶的模样，看起来赏心悦目。
他一直垂顺的睫毛撩起正对上她的眼睛，唇瓣微微抿起，眼里带笑。
一杯热茶杯放在了她前面的竹质杯垫上。
“我好看吗？”
听着他竟然问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黎千千缓缓吸了气，保持了镇定，恍若未闻地端起茶杯喝了一，浓郁的茉莉花混合着炒青茶的清香，沁人沁脾。
暖茶顺着食道流进了胃里，一路描绘着肠道的弯曲，入了小腹，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好喝。”
叶承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满意地放下了茶杯，仍没放过刚刚的问题，“我好看吗？你看了那么久？”
似乎就想看她羞涩脸红的样子。
黎千千默默翻了个白眼，没接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的房票和身份证我已经给韩特助了，他周一上班后应该会交给你。还有车钥匙也给你，韩特助休假结束了，我不用接送你了。”
毕竟当时接受这辆车时，也只是为了看看他到底想怎么报复自己。
现在她相
信他不是报复了，断然不能随便要人家东西。
叶承没去拿桌子上那把车钥匙，淡淡地说：“我可以继续让他休假。”
黎千千：……
“你刚刚，是跟叶伯父在假装吵架？”黎千千再次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嗯。”叶承坦然承认，眉眼幽深，带了丝怨气，“谁让你小没良心的，过河就拆桥。”
“我哪有过河拆桥？”黎千千放下茶杯为自己辩护。
“怎么没有？看见我妈就把我手松开了，不是你刚刚害怕的时候了？”
黎千千：……
不跟幼稚鬼论短长！
“刚刚叶伯母说，叶伯父为你牺牲，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黎千千始终对这句话存疑。
“不知道。”一提起他爸爸，叶承就没有聊天的性质，沉下了一张脸，又沏了一壶茶。
“其实，叶伯父挺关心你的。”
很奇怪，别人说这话，叶承会很烦躁，但黎千千软糯糯的声音一出，他半点火气也没有。
甚至还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会好好关心吗？他每次关心我们都能吵一架。”
黎千千轻声一笑，“你跟叶伯父还真是父子俩，性格太像了。”
叶承撇着嘴，煮沸的水蒸腾的热气氤氲了他的侧脸轮廓，“我跟他才不像，我是个暖男。”
“噗~”
黎千千把刚喝进的一茶喷了出来，庆幸着只喝小小一。
叶承把纸巾递给她，眯起眼凝视她，故作阴沉的脸色看起来有一丝危险，“我哪句话值得你喷茶？”
缓过来的黎千千擦了擦嘴角，丝毫不惧地迎上了他的目光，语气委婉地问道：“是什么自信，让你觉得自己是个暖男呢？”
面对她的挑衅，叶承骤然起身，走到黎千千身边面对着她坐下，手指轻轻掐住了她的脸，“你觉得我哪不暖？”
怎么总掐她脸？脸都被他掐大了！
黎千千拨开他的手，不愿意跟他一起幼稚地妥协道：“好好好，你是暖男。”
叶承却马上随着她的话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她瞠目看着他，没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么一句。
他低低的声线融于这静谧的环境里，“你不是喜欢暖男吗？”
望着他幽深的眸子，黎千千慢慢蹙起了眉心，怀疑地审视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暖男？”
这话，她只对两个人说过。
一个是秦鑫，一个是大橙子。
叶承神色一顿，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老老实实地起身走到了对面的位置，坐下接着给她煮茶。
他一边倒水，一边状似理所当然地说：“女孩不是都喜欢暖男吗？”
黎千千：……他不对劲。
叶承话题转移得十分生硬：“对了，你会不会认为我总跟我爸吵架，特别不孝顺？”
黎千千眯了眯眼，收回了眼里的审视和探究，双手捧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糯糯地说：“你只是一直没解开那个心结而已，别自责。”
她九岁那年寄宿在叶承家仅仅一个月，却经历了很多事。
叶承从记事起就没怎么见过父母，爷爷对他来说，不仅是亲人，还是精神寄托。
当他一遍一遍地给叶伯父拨打电话时，她能明显感受到他一次比一次失望。
他那时一宿一宿的不睡觉，生怕一合眼，爷爷就没了。
每次门一响，他都浑身一惊，然后由希望变成失望，最后到绝望。
叶爷爷临终前，叶伯父叶伯母也没回来，爷爷不肯闭上的双眼，让黎千千连做了三个月的噩梦。
那天的黑夜，对两个小孩子来讲，特别恐怖。
他们大人没办理解的恐怖。
那天之后，都是她哄着他才能睡着，可不到两周，她就被李卓美接走了。
她想留下多陪陪叶承哥哥，但她更怕李卓美生气，她一向不敢违背她的话。
茶水从茶杯满溢出来，流进了茶盘的空隙中。
潺潺水声不仅唤回了黎千千的思绪，也让叶承及时从短暂的愣怔中回过神。
他放下茶壶，嘴角缓缓勾起，玻璃屋顶的茭白月光洒在他那道浅浅的微笑上。
他总说要做她的暖男，
其实他才是被温暖的那个。
当全世界都认为他是错的，她也永远会理解他。
——
黎千千终于在秦鑫搬家前找到了房子，是个两居室。
位置还不错，离她公司也不远，最主要的是，合租室友是她的一个学姐，学姐的室友上周回了老家，所以空出了一个房间。
秦鑫陪着黎千千去看房子，两人站在门却找了半天没找到拖鞋。
房子的暖气很足，室友学姐身材特别好，还兼职做模特，穿着一件露脐吊带背心招呼这站在门的两人，“直接穿鞋进来就行。”
两人面面相觑，踩在了地板上，觉得脚下有点发粘，地板似乎很久没擦过了，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学姐周冉比她们大三届，点燃了根烟靠着门框，给黎千千指了指一间小卧室，“这是你的房间，你也是北漂吧？”
黎千千一直屏气凝神，忍着鼻子的不适回了句：“嗯……阿嚏。”
烟味让她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周冉浑然不知是自己抽的烟惹的，又使劲嘬了一，有些沧桑地说，“北漂难，没多少人顶得住压力，我都换了多少室友了，每次迎来送往时，我就觉得她们就是我的明天。”
秦鑫递给黎千千一张纸巾，安慰着学姐：“学姐你有本职工作还兼职做模特，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周冉随意地敲敲烟灰，烟灰不羁地落在了地上，惹得黎千千眼角轻跳。
她顺着烟灰注意到了角落的垃圾桶，垃圾袋似乎有点小，已经脱落，剩饭剩菜直接丢在了垃圾桶中，变质的饭菜已经发霉，估计在这个垃圾桶里存活了不止两三天这么简单。
“唉，希望能越来越好吧，现在的日子就是苟且，诗和远方在未来。”
黎千千连打了三个喷嚏后，借着擤鼻涕的时候，用纸巾捂住了鼻子，泪眼朦胧地嘀咕了一句：“其实我觉得当下的生活也很有意义。”
如果把现在当做苟且，就会时常感到焦虑，苦闷。毕竟，实现理想不是一朝一夕的。
只看到未来的美好，就会忽视现在的每一刻。
“对了听说你在叶氏上班，那还招人吗？我男朋友刚辞职，他其实挺有能力的，就是学历低进不去大公司，你帮我问问行吗？”
黎千千点头答应：“可以，把你男友的简历发给我一份，我明天去问问人事部。”
“行！不管最后成不成，你的情我领了，一会我请客，咱们姐仨熟悉熟悉。”周冉挥舞着夹着烟的右手，很是豪爽。
黎千千倒是挺喜欢学姐的性格，觉得房子的卫生条件虽然不是很喜欢，但合租的室友人品更重要，她决定租下了。
定下房子后，学姐先只收了黎千千三个月的房租，她说：“等你能决定长期住了再交一年的，我这的东西随便用，水电暖气也是按季度交就行，我没那么计较。”
因为学姐也是二房东，两人只签了个简单的租房协议，黎千千婉拒了学姐请客的邀请，跟秦鑫要回宿舍收拾东西。
两人刚走到门，门锁突然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房门自外面打开，一个染着亚麻色头发的男人站在门，看见她们愣住了。
“这是我男朋友陆进，这两位是我学妹，来跟我合租的。”周冉介绍道。
陆进看着两位小美女，挺了挺胸，用标准的北城话热情地说：“那咱们得认识认识啊，我请客，咱去楼下搓一顿儿。”
黎千千摆着手，犹豫地问：“学姐，你们是两人一起住吗？”
周冉掐了烟，把烟头要扔进垃圾桶，结果扔偏了掉在了地上，却丝毫没捡起来的意思，“不是，他偶尔过来找我玩的。”
她又想起什么，对陆进说：“我这位千千学妹在叶氏上班，你把简历发给我，我拖她帮你问问工作的事儿。”
陆进面色闪过尴尬，似乎让一个小学妹帮自己找工作特别没面子，挑着眉说：“小学妹你什么职位啊？”
“实习助理。”黎千千一眼看出他的想，特意加上了实习两个字。
果然，陆进的脸色好了许多，砸了咂嘴对周冉说：“你真是病急乱
投医，人家就是一个实习生。”
“实习生怎么了？你这学历，连实习生都不要你呢！”
“别总拿我学历说事！她一个小实习生能给我找什么工作？保安啊？你要是瞧不起我就直说！”
“我怎么是瞧不起你？陆进你是不是有毛病？”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了，黎千千拽了拽秦鑫的胳膊，两人心照不宣地打断了周冉，“学姐，我们先走了。”
“别走，姐请你们吃饭！”
周冉随手披上羽绒服，霸气拉着黎千千和秦鑫，推开门还在跟她辩论的陆进，走进了电梯。
黎千千和秦鑫就这样被怒气中的周冉拉到了楼下的一家饭店，吃起了晚餐。
两人看出周冉心情不好，便没好意思撇下她自己。
黎千千看着秦鑫跟周冉拼酒，百无聊赖地发了条微博。
干吃不胖0414：终于找到地方住了！
刚发完微博不到一分钟，叶承的电话打过来了。
叶承：“你房子租到了？”
黎千千：？
她看了看还在低头找餐厅的秦鑫，恍然问道：“你关注我微博了？”
短暂的沉默后，叶承嗯了一声，继续问道：“房子在哪？你自己住还是跟别人一起？环境好吗？安全吗？”
叶承：“……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没有别的意思。”
黎千千听着他补充的这句话，心里像被暖阳烘烤了一样。
他还真的越来越有暖男的样子了。
她不禁想起了昨天在叶家茶室里，他脱而出的那句“你不是喜欢暖男吗？”。
一旦起了疑心，她便总是往那个方向联想。
简单聊了几句，她挂断了电话，黎千千拍了拍有点喝上头的秦鑫，“鑫鑫，你跟叶承说过我喜欢暖男这件事吗？。”
秦鑫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绝对没有，自从分析出叶承是渣男后，我就再没给他提供过情报。”
黎千千心咯噔一下，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猜测却在她心底发酵。
叶承……大橙子……
她才发现，这难道个谐音梗？
周冉没吃几菜，就把自己灌得七七八八，开始控诉渣男了。
“你们说，我身材长相学历收入，哪样不能找个更好的，我为什么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
黎千千也免不了陪着喝了两杯，脸颊微红，目光有点迷离。
秦鑫酒量不好，却特别爱喝，这会已经上头，直接站起来拍着桌子跟周冉大骂渣男，还顺便把叶承和大橙子都给骂了。
“学姐，给我们千千介绍个好男人，成天被那些渣男追！”
周冉惆怅地流下了眼泪：“我要是有好男人，我还至于跟陆进那个王八犊子？”
黎千千没理两个耍酒疯的女人，点开了□□，她指尖犹豫在拨打视频的按键上，第一次那么有那么强烈的，看看大橙子的想。
正在她犹豫之际，手机被秦鑫一把枪走，“黎千千，你到底有没有出息？你说这个男网友像叶男神的小时候，那你到底是喜欢这个网友，还是喜欢叶承？”
已经喝醉了的秦鑫，还在激情输出自己的渣男论，完全没注意到，她抢手机的时候，黎千千正犹豫中的手指触到了拨打键。
手机已经拨通了□□视频电话。
没到一秒钟，视频便被接通了，甚至连个拨号音都没听到，估计那边也是误接了。
黎千千刚想夺回手机，却没想到，屏幕上出现了叶承那张帅气到精致的脸。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黎千千和叶承，隔着手机屏幕遥遥相望，两人面面相觑，整个画面都静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橙子：这马甲掉的，侮辱我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