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
在阴冷潮湿的地方待久了,穆白从来没这么想念过地府的太阳。
地府医院的门口,她直直地立在原地,抬起脑袋用脸迎接太阳的温度。
“穆白,这样会伤眼睛。”
刚从昏暗的环境里出来,眼睛还无法适应强烈的光线。
穆白不太听话,还是用手捂住眼睛在太阳底下站了会儿,再低下头来看阎雨泽时有些犯晕。
“小姐,我们上楼吧,病房已安排好了。”
还不至于要用担架轮椅的程度,但阎雨泽确实感受到身体损耗很大,她没有逞强,跟着沈嘉佑前行,穆白也紧随其后。
到了病房门口,沈嘉佑停了步子,把v08的房间门打开,对着穆白礼貌地点头:“穆小姐,您的病房到了。”
“啊我和阎”穆白顿了顿,看到了沈嘉佑表情不善的模样:“呃,我一个人住这间吗?”
“是的,这是为了保证您能静心修养。”
穆白的视线看向了阎雨泽,她正站在沈嘉佑身后也望着她,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收敛起莫名失落的情绪,她侧身进了房间:“嗯,好吧,谢谢了。”
“已经给您安排了全面体检和专家会诊,您先在房间里休息片刻,稍后有高级护工来,会全程陪同您。”
可以说细心周到,无微不至了。
穆白再没有什么话好说。
vip病房是套间,有独立专属的客厅、卫浴,甚至厨房,单卧房就比穆白人间房子的客厅还大。
床不是病床而是两米的普通卧床,四件套是浅蓝色的,穆白挺喜欢。
一间一间的闲逛完,穆白坐了会,想着也没人看,又换了个不太雅观的姿势,瘫倒在宽大的沙发垫上。
好豪华的病房,如果在人间,她别说生病,就是平常也没可能住上这样的房子。
姐妹俩在人间的房子是父母留下的遗产,老房子不是很大,但是地段不错,成年之后就从舅舅代为管理转到了穆白名下,是姐妹俩唯一的不动资产。
比起这样奢华的套间,穆白还是有些想念她温馨的小窝,小却五脏俱全,给她安全感,和妹妹窝在一起,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
可在这里,雷冬冬走后,她好像成了孤独的游魂。
而阎雨泽阎雨泽刚才的态度好平静,甚至有一丝疏离。
梦里的阎雨泽和真实的阎雨泽,简直是天差地别。
穆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那股带着润意的燥热好像又涌上心头,好奇怪,梦里的感觉怎么能这么真实,真实到她现在好像还能回味到阎雨泽热烈的唇舌。
真实到她醒来之后见到只是正常对应自己的阎雨泽,竟觉得难掩失落。
穆白,你好不对劲。
她把头埋在手臂里,沉沉地呼吸。
“咚咚咚。”
门被敲响再推开来。
身穿制服的医护人员涌入,推进来了各类穆白不认识但看着就很厉害的器械。带头的护士端庄貌美,说要给穆白进行全身检查的时候带着一脸甜笑,让人没法拒绝乖乖就范。
不得不说vip房的待遇就是好。
小护士拉来了三面屏风,把穆白的床围了个结实,屏风里只有小护士和一个年纪很大的女医生,要穆白把衣服脱下来看看伤处。
“您现在有觉得哪里特别不舒服吗?”
穆白边解扣子边回答:“还好,就是衣服还是湿的,想洗个澡。”
小护士顿了顿:“沈大人说您伤得很重,您没有哪里疼痛吗?”
“没有啊。”
在十八层熬了一夜,穆白现在就是很累,想洗个澡睡一觉,其他的倒确实没什么不舒服。
她把外衣都脱了,只留下内衣裤,方便医生检查。
面前的医生护士一瞬间呆愣住,目光在穆白身上反复扫视过后,两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是不可思议。
穆白不自觉抱着胳膊摸了摸自己的胸腹,她这两年是工作有些忙疏于锻炼,身材可能没以前那么好了,但不至于让医生护士露出这种惊恐的表情吧?
“我我怎么了?”
穆白慌张地低头看,结果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她的全身上下皮肤白皙干净,摸起来光滑润泽,竟然没有一丝伤痕!
“哎,不、不不对呀!”穆白把手臂翻过来瞧:“我记得这里划破了还流血了来着!但是”
一摸,一片滑嫩,光洁无疤。
“怎么会这样”
屏风内的三个人发出了异口同声的疑惑。
穆白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阎雨泽给她的荧光石,喃喃地:“难道是这个的原因?”
女医生推了推眼镜,还在迷惑不解,但她生前就行医多年,很细心谨慎,她在手写板上刷刷几笔写好,递给了小护士:“外伤暂时没有看出来,尽早做个内科检查吧,再拍几个片子。”
“那穆小姐您再休息会,我们稍后安排医生来检查。”
小护士又恢复了甜甜的笑,贴心地递来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去了屏风外头。
等穆白穿好后小护士就把屏风撤了,和女医生一起打了招呼就走了
穆白坐在床上赖了会儿,最后还是拖着疲累的身子走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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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雨泽的病房里,医生护士正忙碌着换药。
本来纤长细嫩的两只手被纱布缠成了厚厚的两个小猪蹄,身上各处也都涂上了上好的用药,再包上绷带,连小腿上细小的擦伤也没被放过,两张长方形的药贴牢牢地盖在上面。
被打包好的阎雨泽无奈地躺倒在床上,手脚都被医护人员抓着,她动弹不得。
看到医护人员都离开后才敲门走进来的沈嘉佑,也被眼前的阵势给吓了一跳。
“小姐,您伤得太重了。”
阎雨泽撇撇嘴角:“是他们太过夸张。”
沈嘉佑把怀里抱着的文件夹全数放在了床头:“疼吗?”
仰躺着的阎雨泽歪歪脸看他,好像有些惊讶他关怀的问话,好些会才回答:“嘉佑,我没事,过两日就好了。”
“陛下批了假,您可以多休息休息。”
阎雨泽坐起了身子,沈嘉佑马上把枕头立起来垫在她的背后。
“好。你把情况与我细说说。”
“您现在不睡会吗?”
阎雨泽这下终于皱起了眉头:“嘉佑,你以前不这么啰嗦。”
“您为了她伤得如此之重嘉佑担心您。”
阎雨泽没有回话,但脸色沉了沉。
沈嘉佑心下明了,吸了口气正色道:“您这次受罚后,龙王爷向陛下提请审查五湖四海的雨神,左相认为此举太大动干戈,但大力神、冰夷神女以及雷公电母附议之下,陛下准奏了。”
“雨神?”阎雨泽凝眉思索一阵便立刻明白:“然后呢?”
“霁月神女出任审查长官,查明了南北两大湖河的雨神,在雨灾当日布了重雨但未记录上报,水流量一日便高达人间十年总量。”
“为何如此做?”
“据他们说,是当日聚会饮酒,过了头。已经自请责罚,送去弑神台了。”
阎雨泽听了冷哼一声:“我知道了。”
这么恰好就在忘川河出事后聚会饮酒,又这么恰好醉酒的行为居然是给人间布大雨,还不上报记录。
竟然还让几个雨神甘愿送命。
阎雨泽深深叹了口气。
她无心向政,却怎么总有人心怀不轨,要将她卷入漩涡。
“小姐,您还是不出手吗?”
阎雨泽抬眸看他:“你希望我动手?”
沈嘉佑顿了顿,摇摇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欺人太甚。”
是啊,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她虽然掌管地府,放在天庭却也不是分量多重的官,行事也相当从简低调,他到底为什么要对她一个不问三界、甘愿缩在地府的阎王频频出手呢?
除非他的目标根本就不只是她而已。
阎雨泽的脸色更是凝重。
母亲冰夷一直对她紧催慢催,希望她手握权力以卫自己,以前她向来是不屑于此的,可这次她就因为陷害被动地让自己和穆白都身陷囹圄,如果不是青龙王以及雷公电母极力上奏,她很有可能就平白蒙冤了。
难道冰夷说的其实是对的吗?
沈嘉佑扶着耳机听了一会,朝阎雨泽汇报:“小姐,霁月神女来了。”
“现在何处?”
“应该是直接往孟府去了。”
阎雨泽点点头:“那不急,待她看望完孟醉竹,再派人去请。”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