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我女朋友吧?
十八层的空气比游乐园的更潮湿阴冷,穆白待久了觉得手指尖泛起凉意,再逐渐蔓延至身上。
想到从早到晚都是天光光的地府,穆白出门时在衣柜里选择了质地最薄的款式,现在她着实后悔,甚至想回到早上给自己一顿巴掌。
看到她搓手臂,阎雨泽默不作声地解开自己的大衣扣子,把衣服反过来从正面披盖住穆白的上身。
穆白赶忙推拒,她好歹是长袖长裤,但阎雨泽就不一样了,脱了大衣她就只有一条裙子,两条细白的小腿在光线昏暗的十八层里十分招摇。
“别了,我不冷。”
阎雨泽坚持把衣服披过去:“你手都发白了。”
穆白嘴硬道:“那是我本来就白。”
阎雨泽很是无奈,又有些后悔,也许是昨天给穆白涂药时她有些逾矩了,穆白很是明显地和她拉开距离。纸巾不要接受,衣服也不要接受,就因为是阎雨泽给的,像是要把她有关的一切都拒之门外。
“再晚些你会受不了的。”
身体实在的冷了,穆白有些动摇,但一瞥见阎雨泽光溜溜的腿,马上指出来:“你穿得更少。”
“我是神。”
好难让人拒绝的理由。
穆白咬着下唇,松了口:“好吧。谢谢。”
阎雨泽笑着把她推开的大衣又披上去,还细心地像照顾小宝宝似的在脖子两边掖了一下。
大衣本来就是长款的,加上阎雨泽个子高,穆白把腿盘起来,可以把全身都包裹进去。披上之后果然不冷了,还带有阎雨泽残留的温度,穆白露着半张脸,鼻子恰好埋在了衣领处,能闻到淡淡的清香,是阎雨泽的味道。
既然会冷的话,那就是五感都在咯?
“阎雨泽,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阎雨泽扭过头来:“嗯?”
穆白很是认真地问:“会有人给我们送饭吗?”
阎雨泽一愣,十八层地狱关的一般都是神印者,又不会饿,怎么可能会有人送饭呢?于是她摇摇头。
穆白像被踩到脚一样激动起来:“那是要我饿死在这吗?十天哎!”
她又开始后悔早上没把小笼包藏在衣服里,万万没想到她上一顿还是那么富足,几小时后竟惨成这样。
“不会的。”阎雨泽拉着大衣衣角安抚道:“你已经是魂魄了,只是会有饥饿感。”
只是!?
穆白瞪圆了眼睛,这位大小姐是不是做神仙做久了,早就忘记什么叫饿?人要真饿起来可是能发疯的,这下又饿又冷还死不了,那还不如死过去得了。
阎雨泽把衣角又重新替穆白掖好:“要不你先坐下来,保存体力。”
穆白缩进了好闻的大衣里,开始忧心未来的十天,要关十天不要紧,但让她饿着关十天,这很有问题。
阎雨泽也回到原处,她两手环起胳膊架在膝盖上坐了会,突然想起什么,把衣扣解了一颗,大概是涂药后遗症,穆白被惊得屁股往后挪了两厘米。
“喂!你干什么?”
结果人家根本不是要非礼她,只是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细项链,然后放在了穆白的手掌心里。
穆白一摸,是颗心形的透明宝石。
她暗想,没新意还俗气,虽然确实挺好看的。
她把石头又丢回阎雨泽手心:“别搞这套,我说了我不是她。”
这句实在有些狠了,把阎雨泽都说得愣住了会儿,阎雨泽眸色沉了沉:“你误会了。这是海底的荧光琥珀珊瑚石,万年产一颗,能安魂定神。十八层的历练每晚有三重,不戴这个你熬不过去的。”
“三重是什么意思?”
“冰库、火炙、水浸。”
穆白无语凝噎,整个人缩进大衣里瑟瑟发抖,想给刚才那个大义凛然冲出来多嘴,以至于要进来陪罚的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我给你戴上吧。”
穆白这次没有再反抗,这可是救命的物件。
她低下头朝阎雨泽那儿靠过去了些,阎雨泽用小指头勾起她肩后的长发,两只手捏起项链的两端,仔细系上,又让穆白抬起头,检查项链戴正没有。
整个过程非常细心温柔,手法专业得跟金店柜姐似的,明明没碰到穆白一丝一寸的肌肤,却让她觉得心里头痒痒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穆白赶紧咬了咬舌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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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山大学又是一年毕业季,大四的学生都在忙着实习和毕业设计,穆桃虽然早早地把毕业论文写完了,但她计划今年考研,再加上姐姐的事还未尘埃落定,很多地方需要她亲自去跑动去打点,所以也并不悠闲。
穆白去世那年她就开了个微博账号,专门用于揭露杀人凶手的罪行以及为穆白澄清些谣言,吸引了不少流量,这个流量有恶意的也有善意的,账号的评论里来骂的很多,来声援的更多。
穆桃很早就练出了强心脏,但看到对姐姐毫无根究的污言秽语,还是会感觉胸口刺痛。
所以她更加努力地想把事情抓紧解决掉,姐姐还在地府等着,她必须着急。
网络上认识的女孩子们很热心,人脉也广,给她介绍了许多公益律师,为即将要开打的官司做了相对充足的准备,资料断断续续地发来,电脑屏幕右下角的微信图标闪个不停。
雷冬冬端了一杯牛奶放在电脑旁边,两脚用力蹬起坐在了穆白的书桌上,脚尖勾着人字拖一摇一摇的:“快喝,喝完了早点睡。”
穆桃没记错的话,雷冬冬才刚重塑了肉身,开完神窍,按她所说的,她应该在家里禁足才是,结果这几个月却频繁偷溜来人间,也不怕被发现,简直是胆大包天。
穆桃暂时放下了鼠标,两手环胸靠在椅背上,有些玩味地看着雷冬冬笑。
“雷老师,就这么想我吗?”隔两天就要来一次,像着急见热恋的情人一样。
饶是雷冬冬个脸皮厚的也被她这么给说臊了,她狡辩:“你不是要考研?我是怕你太笨考不回红大。”
“原来雷老师是担心我的学习啊?”
“是是啊,不然呢。”
穆桃笑意更深了:“大半夜偷溜来学生的家里,穿学生的睡衣、拖鞋,还给学生泡牛奶只是关心学习吗,红大教授都这么尽责的吗?”
穆桃直起了身,两手撑在雷冬冬腿侧的桌面上,歪着头看她。
雷冬冬脸红得发烫了,两腿被卡在穆桃的手臂间没法动弹,她上身往后躲了躲:“穆白还说你是个乖乖的小可爱”
“那我不乖吗?不可爱吗?”穆桃又向前倾了点身,把可爱乖脸凑到雷冬冬面前:“嗯?雷老师?”
雷冬冬一手紧抓着裤腿,一手匆忙地抵在穆桃越来越靠近的脸上:“和在你姐姐面前,真是两副面孔”她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几乎快要听不见。
穆桃被她的手指遮着眼睛,嗤嗤地笑,趁雷冬冬不注意,一手握住雷冬冬的手腕拉下来,脸立马凑上去,在雷冬冬唇上吧唧了一口。
雷冬冬惊得倒吸一口气,两手慌忙捂住嘴唇,眼睛瞪得大大的,活像个刚被流氓糟蹋了的良家妇女。
“流氓”本尊刚才也是脑子一热,见她这表情有了些心虚后怕,毕竟这段时间两人虽然常见面,她还爱说些有的没的调戏一下她,但还从没发生这么亲密的动作。
不过她很快自我调节好心态,装模作样地皱起小脸,委屈道:“雷老师,你是不是玩弄我的感情?”
雷冬冬从来没这么无语过,到底是谁玩弄谁啊这个小兔崽子,这些天来明明是穆桃总是动手动脚的不规矩,她是想着不要跟小孩子计较才都忍了。
心里是这么气势十足的,但一开口就结巴起来:“我我我你你你别瞎说!”
气势立刻没了。
“我怎么瞎说了?你是不是喜欢我?不喜欢我怎么这么关心我?”
雷冬冬给她说愣了,是啊,她怎么这么关心穆桃呢,好像一秒不见到她心里就慌慌的。总不会是为了还在地府受难的朋友才照顾她妹妹,这种听起来就圣母到离谱的借口吧?
但是怎么能对朋友的妹妹下手呢?何况她还小自己这么多,还是学校的学生
“穆桃我大你十岁,照顾你是应该的。”
在福利院还很小的时候,她也照顾过比自己更小的弟弟妹妹,这业务她很熟练了。
“你还说没玩弄我的感情?!”穆桃哭咧着脸:“有你这么照顾的吗?总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是故意想看我把持不住?”
雷冬冬也急了:“谁谁含情脉脉看着你啦!?”
说完她开始审视自己过往的眼神,陷入了自我怀疑中,我含情脉脉了吗?
穆桃哭闹:“我不管!你让我喜欢上你,又拒绝我,你不是玩弄我是什么?”
要知道此生得遭遇这么个说着话就能把人带沟里的小祖宗,雷冬冬就后悔自己没在钻研物理学的时候顺便报个骂人能不带脏字的语言艺术班。
雷冬冬捂着心口:“太直白了!你们现在的小年轻也太直白了吧!”
张口闭口就喜欢啊爱啊,这么轻易说出来的,谁能信是真的。
“雷老师”
这小孩儿哭着哭着,就把头埋在她肩上,也不知道脑瓜子里装什么了,重得不行,雷冬冬觉得锁骨都疼了,推她又推不动。
“又撒娇装哭!这招上次用过了,我免疫了!”
“可你还是心疼我。”
小姑娘嘟着嘴悄悄看她,见她没有反应,又把额头顶在她锁骨上,脸滚来滚去。
“雷老师!”
“我才没心疼。”
“真的吗?”穆桃支起身子,靠得理她很近很近,看她脸又开始涨红,小姑娘得逞地笑:“我才不信。”
末了又加了一句:“你就是喜欢我。”
雷冬冬没理她,但她自己也明白心跳速率已经不对劲了。
“雷老师,做我女朋友吧?”小姑娘抬起头望她,满脸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