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天普通国中生的日常
后半夜, 在别墅里睡得正香的众人忽然听到了凄厉的呼救。
他们所处的位置看不到山另一头的别墅，只能听出那破了音的哀嚎有一点耳熟——是下午的那个棕发少年吗？
睡眠较浅的付丧神们陆续打开灯光，有人打开房门，揉着眼睛探出头。
“那边是我们才去过的地方吧。这么晚, 那边了什么事了吗？”
“哈哈哈哈。”满头潮湿的陆奥守吉行笑嘻嘻从走廊路过, 他无视了颈间挂着的毛巾, 甩起的水珠让开着门的几刃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西式的浴室还真是让人困扰啊……回程的时候, 宗次郎大人说那里有个小妖怪，不用担心~出不了人命的。”
不知是谁嘟囔了一句, 室内灯光很快就暗了下去。
-
解除了石板诅咒的里包恩虽然已经逐步长大, 但从体型来看, 他仍是个在上幼稚园的孩子。
有意放刚被折腾完的少年们休息的他正穿着特制的浴衣，立在窗边查阅资料。
闻声，他还以为是精力旺盛的男孩子们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 思忖着给他们的历练还是不够，才被折腾过的的少年们竟然还有力气在大晚上大喊大叫。
侧耳听了一会, 他发现那声音携带的惊恐持久且异常真实, 最终还是沉着脸提枪走出了房间。
一开门他就觉得不对——门外过分的安静了。
夏夜的空寂别墅周遭一丝虫鸣声都没有。无风的月光之中，连草叶都肃静着。
几分钟之前那些家伙还在房间内跑来跑去，将地板踩得咚咚作响——明明自己是在顶楼的次卧, 再往上就是斜面的屋顶了。
他突然感受到了空气的流动, 感觉哪里有什么东西, 抬手就是一枪。
虽然直直射在墙角的沙发上, 但他还是感受到了有他看不见的东西在与他交锋。
“不敢出来吗, 嘁。”
彩虹之子皮推了推与浴衣不搭的帽檐, 木屐在落着厚厚灰尘的地毯上, 轻灵无声地向前踏了两步。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些崩溃的鬼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这个煞星究竟吃过多少人？”
皮笑肉不笑的里包恩摩挲着枪身，对于狭小空间里这个故弄玄虚的家伙有些不耐烦：“我从不做没格调的事。”
自觉将称呼加上敬语的鬼魂闻言飘得更远了：“那那那那——您吃鬼吗？”
威胁未得到回应的里包恩冷笑着将一枪打向身后的边柜，然后感应到一阵凉风从他耳边刮过。
那鬼魂哇哇哭嚎着溜走了。
道行不够的鬼平日里顶多逗弄碰巧入住的学生情侣们。遇到这种真正的杀手，哪怕对方的体型只是个及到他膝盖高的孩子，它看着他周身的血气也不禁瑟瑟发抖起来。
里包恩迅速跟着带有些许腥味的风跑出了别墅，然后发现那东西消失在了别墅的花园里。
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一颗土块轻微地碎裂了开来。
他打量着不明人物消失处的石子。这地方有点眼熟——是他们傍晚遇到那伙人的地方。
里包恩突然想到了下午寻找宠物的一行人离开时，为首的幸村安定看了一眼他们残破的别墅，吞吞吐吐道。
“你们要来我们这边住一晚吗？你们这间别墅……打扫起来有点费力吧。”
少年指了指残破的玻璃窗和边角张结着蛛丝网的别墅，尽量将话说的委婉。
若是为了猎奇寻找刺激住进这样的别墅，他也管不了人家的想法，只是这里面久住的东西涉及到到他的能力范畴，他才多嘴问了一句。
闻言的彭格列众人面露苦笑。
这不是他们想住在这种堪称鬼屋的地方的问题，而是鬼畜教师放不放人的问题。
感觉到他态度有异，在这里精心设计过场地的彩虹之子打量着这个家伙，还以为他是看看出自己的机关，最终婉言谢绝了。
黑发少年耸了耸肩，对于这些不知底细的人，他的话也不会说得太过。说出神神鬼鬼的事，这些人也不会相信吧。
反正这家伙虽然有点小麻烦，但不至于危及他们的性命。
既然他们也不会相信——那就随他们吧。
不过临行前，少年还是多事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暗中给他们下了一个保护的阵法。
当时的里包恩注意到了这多余的一步，只当是好意被拒绝后的小孩子心性。
在已经几乎猜到少年身份的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临行前拒绝风的辟邪符是否真的正确了。
毕竟是黑手党杀手第一人存在的里包恩，当然知道审神者和付丧神的存在。
他想起了十几年前，一个日本世家大族下达给他的委托。
那份他未接收的委托中，某位大小姐光天化日之下横死街头。
可是在场无论是异能者抑或是黑手党，能找到的影像资料里连一个可能的加害者都没有。
这位大小姐就这样在目击者的描述中，被一道绿色的雷光劈中而亡。
她在去世前，就是一位审神者——也是时之政府与现世再度建立联系之前的最后一位审神者。
当时她的突然去世引起了不小轰动——毕竟是当街天打雷劈，让人纷纷猜想她是做了什么引来了神明大人的惩罚，可是就连她的本家和时之政府也一直缄声不语，一直暗中压制舆论的发酵，最终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可是据他所知，这家人一直没有放弃对当年出事原因的探求。
-
一早上醒来，沢田纲吉发现里包恩的脾气竟出奇的差，差到差点就把“你们这一帮蠢货”写在自己的脑门上了。
当然了，对待女孩子们除外。自诩绅士风度的里包恩自然不会对女孩子们苛求。可是大早上的训练他将参与晨练的众人都打得半身埋进了别墅的土地里。
……话说回来，这别墅前的花园，土壤未免也太过松软了吧？
见弟子突然若有所思蹲下查看环境的举动，里包恩勾了勾唇角，觉得这家伙总算是还没有无可救药到家。
次日，精神萎靡的彭格列众人正准备下山继续当天的行程。里包恩叫住了他们，对着空空的山路，他打开了枪栓。几分钟之后，昨天才见过的一行人从视线尽头缓缓而来。
少年投来隐晦的打量，婴儿将变为枪的列恩直接指向少年：“是你搞的鬼吗？”
幸村安定警惕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多虑了。”
虽然他对于那个软绵绵的好脾气少年观感良好，但这个灵魂被鲜血和黑暗浸透的人类实无法令他生出什么亲近之意。
几刃下意识的挡在黑发少年身前，手握上刀柄。
坐在棕发少年肩上的孩童居高临下地看着幸村安定：“为什么要这样警惕地看着我呢，难道你能看到些什么？”
少年语气微僵：“既然你看不到，那就跟你无关。”
“昨晚的事，想必你已经有猜测。”
幸村安定下意识翻了个白眼：“如果你是指那个，那大可不必——我们此时前来，就是想帮你们。”
他晃着终端，展示那个自己刚刚接下的、里包恩几个小时前才在暗网上下达的任务。
“这个委托，是你下的吧？”
“里包恩？！”沢田纲吉挥舞着手，看到突然对峙起来的自家老师和有过几面之缘的学弟有些束手无策。
他们昨天夜里睡得不算晚，一觉醒来，却纷纷表示自己异常的疲惫，完全记不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这也是里包恩特别生气的原因，他郁闷自己的一时失察竟给宵小钻了空子，这帮蠢货还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端倪。
-
幸村安定借来了一把遮阳伞，杵在花园中开始往下深挖，然后如拔萝卜般，拽出了缩在腐朽的花枝下哭得一抽一抽的女鬼和她的尸体。
伞下被一道符咒显形的女鬼，令众人陷入一阵恶寒。
一想到他们货真价实地和怨鬼相处了一夜，据里包恩所说还被魇住后追着跑了小半夜，甚至晨练时还无限近距离地在土壤中接触过——就连一向脱线的山本武都抖了抖。
终于面对面体会到灵异事件的狱寺隼人满足地图文并绘记录这次经历——在无奈地发现自己的终端根本无法拍下已经显形的女鬼后，他决定将其用笔记录下来，戴上眼镜眼神发光的替他不一会儿便将笔记本用掉了厚厚一叠。
看着被符咒固定动弹不得的鬼魂，竟然被里包恩吓得抖如糠筛哇哇大哭，暗自吐槽的沢田纲吉没有想到，这个鬼见愁会真的变成字面上的含义。
“原来里包恩是真的鬼见愁……”
列恩变成的大锤转头便亲密吻上了他的头顶，捶得他抱头轻声痛呼。
最后作为交换的感谢，里包恩提醒黑发少年：“最近有人想要找你的麻烦，你最好收敛一点。”
幸村安定一脸懵懂地应了声——他最近好像没有做什么，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开始做什么。
还有这个一脸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孩子，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应该与我无关吧。”他托着下巴自言自语。
“——在下不过是个平凡无奇的阴阳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