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六十九章 月球战争(八十五)
恐怖的天使展开身后深紫色的蝠翼，高高昂起长着两只反曲大角的脑袋。它的身高远远超过普通人，即便是举行过圣婚仪式的马克西姆斯在它面前仍然显得矮小。“此乃天命。”似乎是为了肯定女祭司的话，它对马克西姆斯说道，“我会为你斩下敌人头颅，因为这是诸神所愿。”
“不，那是我的荣誉！”马克西姆斯毫不犹豫地反驳，完全没有察觉那位“天使”八只眼睛中流露出的怨毒。但当他伸出手的时候，那位天使却乖巧地低下头颅。“我将与我的兄长进行一次堂堂正正的决斗。阿提兰王室的荣誉不容玷污，我必须亲自斩下他的头颅，唯有如此我才能登上属于我的王座。”
“这是您的权利，无人质疑，但我们必须先击败入侵者。”女祭司翡丽尔赶忙说道，“上层甲板迷失于腐败的政治统治与孱弱的谎言中，软弱的王室无力抵抗人类军队。率领军队去击败人类吧，我的陛下。唯有知晓真相的我们有能力这么做，唯有我们才能让更多同族知晓诸神为这个宇宙创造的真理，唯有您才能拯救陷入盲目的他们。”
马克西姆斯点点头。
女祭司翡丽尔松了口气。她召唤其他祭司从祭坛上搬来那把银色巨剑，原本这种一人高的巨剑需要长时间练习才能使用，但身高暴涨的马克西姆斯接过之后却无师自通地挽了个剑花，极其沉重的银色剑身在他手中如臂使指，深红色的灵能能量通过铸造长剑的特殊材料传导到剑身上，远远看起来就像是剑身燃起了一把深红色的污秽之火。即便是站在马克西姆斯身后的所谓天使，看到这把剑时也流露出几乎无法克制的贪欲。
“这把剑禁锢了数以亿计的灵魂。”女祭司说道，“教派诞生之初，无数皈依诸神的工匠为这把剑献出了生命，他们用一整颗星球的生命与灵魂铸造了这把剑，期盼有朝一日有人能够拿起这把武器。现在它是您的了，世间万物没有任何存在能够阻挡您的剑刃。”
“您必须用敌人的鲜血壮大自身。”天使裂开满是尖牙的嘴。它由人类最恐惧的传说铸造，远古时期它曾行走在人类文明未曾涉及的荒漠，被消逝在历史长河中的人类种族当做神祇崇拜。“唯有如何，您才能对抗那位人类君王。”
嘉颖睁开眼睛，玻璃试管在地上摔得粉碎。
梦境中发生的一切虽然变得模糊，她的舌根还残存着试管中美味酒体的味道。可怕的精神冲击还是在这个瞬间令她双眼充血，她忍不住捂住脸，手指按在眼球上，似乎是想要将眼睛重新按回去。装甲包裹的巨大手掌抓住她的手臂，紧接着一阵刺痛传来，嘉颖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你已经入梦超过十秒钟，这很危险。对于一个凡人来说你的意志力很强大，但还不足以应对超维度的精神冲击。”阿蒙平静地抽走注射器，同时灵巧地给嘉颖手臂上的针孔贴上创可贴，很难想象被装甲和机械结构覆盖的手指能够如此灵活。他为嘉颖注射的是玛雅·汉森在主持研发基因改造战士过程中制造的副产物，主要作用是让接受心理灌输和化学洗脑的基因改造战士能顺畅地接受大量知识，作为深入研究脑科学的副产物，这类优化巴比妥药物获得了脑科学与神经科学学院的肯定。“现在你需要遗忘刚才所看到的一切，不要去想粉色的大象。”
阿蒙的小玩笑并没有什么用。
嘉颖揉了揉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让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
她看到皇帝正站在一旁，就和她饮用所谓的黄金蜂蜜酒前一样保持着沉默，双眼紧盯着前线而不是她，就如同梦境中他那温和的态度与突然迸发的滔天怒火只不过是一张随时可以脱下的面具，真正的皇帝就如现在这般冰冷无情，甚至不愿意给予她一个眼神——然而她想错了，皇帝转过头认真地看了她一眼——“你的选择是什么，嘉颖女士？你是选择永恒的安宁还是迈向荆棘之路？”禁卫军阿蒙替皇帝问出了问题，“我们没有时间，敌人正在来到现实，我们需要你尽快做出决定。”
嘉颖没有回答，而是直直看着皇帝。
祂站在甲板上，看着下方轰鸣的重型载具缓缓步入战场。
火力升级意味着战争烈度升级，即便来自前方的战报表明所谓的超维度精神实体只是少部分，但来自第二战斗群包括主战坦克在内的重型装备离开了后方防御任务。短短几分钟内，钢铁穹顶下的曲射火力密度高了一倍，通讯频道满是凡人士兵焦虑的呼喊，即便是勇敢的基因改造战士也用冷漠的语气通报自己需要支援的事实。
那群梦魇中才会出现的怪物从所有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就连包围阵地也陷入了苦战。嘉颖再次看到皇帝身上燃起的金色大火，那炽热的火焰扭曲空气，但却没有点燃任何事物。她发现身边的禁卫军对皇帝身上的光辉毫无察觉，她用力眨了眨眼发现那光辉已经消失不见，就好像那是梦境遗留的幻觉，然而那燃烧灵魂的热量却笼罩着她不曾远去。
嘉颖未能看到远处战场上的情况，她不知道那稀薄的金色火焰像是席卷战场的风暴，那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敌人感觉自己强大的力量正在缓缓流失，而那些身着动力装甲、面容冷酷的生体改造人类的动作却愈发敏捷，微小的伤痛正在愈合。
“那是梦，还是现实？”她感觉喉咙像是干燥的砂纸。黄金蜂蜜酒的味道褪去，干涩的现实带着灰烬涌了进来，每一次说话都仿佛是一种折磨。但在她的眼中，燃烧的战火仿佛漂浮在温暖的水面上，她则沉入水底隔着晃动的水面看着上方的火光，就连悲惨的哀嚎在她耳中也只是沉闷的微弱声响。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唯有皇帝眼中的光辉深深镌刻在她的记忆之中，即便她根本无法保留那段记忆。“那是谎言还是真相？”
“这重要吗，嘉颖女士？”阿蒙带着头盔，面部表情被金色的面甲遮盖，红宝石般的双眼俯瞰着嘉颖，“人类面临的威胁切实存在，我们需要拼死奋战才能求得生存，你只需要知道这点就够了。”
“那么现在呢？”
“大敌正在来临。”阿蒙继续说道，“命运判决它将迈入宇宙终焉的战场，而我们将证明命运只能由人类创造，命运并非不可更改。”如果说出这句话的是基因改造战士，他们定然会在语言中施加狂热，但禁卫军并不在乎。他们不在乎皇帝的所有理念，他们的作用是保护皇帝本身、祂做出的所有决策以及可能危及皇帝个人安全的危险，他们具备完全的忠诚，这也是禁卫军将自己视作高出基因改造战士一等的原因之一。“你可以选择，嘉颖女士。”
“是谁在跟我说话？”
“我是皇帝的传喻使者，我所言即为皇帝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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