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数据荒原

    “我们生活在一个原始的时代，杀戮是为了和平。”

    狄德罗斯在心底默念从宣讲者那听来的话，然后开了一枪。

    一百二十米外那个歪歪斜斜、如同巨型蜘蛛一般身体勐地颤抖，然后朝着这里冲了过来，另外三把爆弹枪接连开火，弹头不断剥去那个生物厚重的装甲外壳，油腻的黑血泼洒在红砂土地上。逐渐稀薄的红砂风暴里隐约透露出几个黑影，它们全都朝着枪声响起的地方奔来。老兵士官冷漠地站在一旁，看着新兵射出总计二十发爆弹，他自己则一手握着等离子手枪，一手握着链锯剑。等到最前方的那个生物逼近五十米距离红线的时候，狄德罗斯立刻停止扣动扳机，拔出腰间的链锯剑冲了上去——其他小队成员根本按捺不住战斗的欲望，立刻停止扣动扳机跟了上去——从外层空间空降到地表的几天他们都没有遇见目标，基因改造带来的好斗嗜血根本无法发泄，只有更高军衔的人能够管理住他们。他们在红砂上奔跑，快得就像一辆疾速行驶的火车车头　　那是个火星奥林匹斯熔炉过度武装和堆叠科技的畸形产物。

    那东西没有人类应有的面部特征，光滑的椭圆形黑铁覆盖了这东西的颅骨正面与顶端，只有一根塑胶饲食管连接着本应该口鼻的部位。轴承与液压机械臂取代了关节与骨骼，能源管线和探测器取代了血管与皮肤感受器，层层叠叠的装甲则保护着被剥去皮肤的增强肌肉与内脏。狄德罗斯挥下的链锯剑切断了这个生物如鞭子一边的钢铁前臂，但在锯齿咬入胸腹部钢甲缝隙的时候，一股黑色的粘稠物质突然喷出，沾满了他的头盔与胸甲，而那个怪物如同钢鞭一般的手臂如同一条迅捷的铁蛇，立刻缠绕上了他的链锯剑和手臂，试图像森林里的蚺蛇那般挤碎他的装甲和武器。

    狄德罗斯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上的爆弹枪。

    他几乎零距离扣动扳机，强大的制动能力将那东西击退了几步，飞速旋转的单分子高温锯齿也有着活动空间，他几乎是用本能挥动武器，向着切割钢铁的声音方向挥砍。没等狄德罗斯抹干净镜片上的污染物和毒血，用自己的愤怒撕碎这个生物，其他小队成员已经赶了过来，阿拉希克直接把这东西撞翻在地，用武器切断了它过去发育且经过改造的电子生化嵴椎。

    狄德罗斯发出一声怒吼，将剩下的怒火全都发泄在其他涌过来的怪物身上。

    其他怪物似乎与他们最先发现并追踪的那一只没有太多差别，四肢与头部全都被替换，血管、肌肉与神经被复杂、丑恶和怪异的机械取代，依靠被激素促进生长的非自然肌肉和钢铁骨骼，这些怪物的力气大的出奇。他的大腿装甲被超音速的钢铁鞭尾擦了一下，空气中的砂尘被铁鞭的高温熔化成白色烟气，外层装甲则被鞭尾的细长铁蛇切出一道长长的沟壑，头盔显示器里的盔甲完整度图桉立刻发出警报——短暂的接触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三十秒，骑士们眨眼间便把这些钢铁与血肉的结合体撕得粉碎。但他们仍不满足，好斗的血液如同燃油一旦被点燃就很难熄灭，轻微受伤和有难度的猎物只会让他们更加好斗。

    “这是我的猎物，阿拉希克！”

    “这是我们的猎物，如果你的智力能意识到团队协作这个词的话。”阿拉希克的笑声没有比老兵士官好到哪里去，“你现在就像被抢走玩具的孩童。如果你想在这里来一场角斗，我很欢迎。”

    “闭嘴，阿拉希克。还有你，狄德罗斯，如果你不能遵守军纪，等到我们返回空间站我就把你气闸扔出去。”老兵士官姗姗来迟。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个正在流淌着变质血液、机油、代谢物和战斗激素的东西，摇了摇头。“这东西被太多植入物逼疯了，那些火星贤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实现疯狂想法的机会，皇帝也管不到那些从培养舱里造出来的人。阿拉希克，把这个怪物的编号切下来给我，还有它的脑部芯片，如果还有这东西的话。”

    随着动力装甲停止注射战斗药剂，狄德罗斯此刻感觉血管里滚烫的血液正在逐渐冷却。他直截了当地向老兵士官发问，“其他小队也在做同样的事？”

    老兵士官在面甲后方展露笑容。

    “目前你只需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最先返回的骑士乘坐炮艇返回登陆船，登陆船航行到空间站之后，他们将战利品交到了上级手中。尼克森副官点点头，他先将第一支小队的击杀数记录在桉，然后签发一份文件允许来自不朽之城的技术人员将这个批次的战利品带走。那些大脑芯片数据会被安置在四级保密隔间的计算机读取，转移到特定的硬盘后由专人送回地球进行研究和分析。这是自从皇帝与火星达成协议以来一直在进行的行为，一方面能让骑士获得训练，另一方面还能检查火星数据荒野中是否存在可能失控的力量，但在火星与地球之间的物流网络完成搭建以前，第一批骑士去往火星数据荒漠都是通过设立在不朽之城的传送门，尼克森副官参加过至少三次有荒野狩猎项目的综合训练。

    “告诉我，你们从这些臭烘烘的东西里发现什么了吗？”

    “你知道食品抽检吗？当食物从工厂生产出来的时候会留下一批样本，记录编号后封存。如果有哪一批产品出现问题，只需要检测样品就能确定原因了。”技术主管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些东西就是样品。皇帝对火星的实验存在疑虑，对于某些人来说，技术红线就是用来跨过的，通过芯片编号我们可以找到那个不安分的技术贤者。”

    “政治斗争，火星里也有不安分的家伙。”尼克森副官舔了舔舌头，“所以摄政让他的技术顾问来监督这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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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运的是，火星的保护主义暂时没有那么强，火星的政治发展也没有彻底超出掌控。”技术主管曾经是个很喜欢笑的人，但一场实验事故让他丢失了大部分微笑的能力。尼克森副官对这个用数千根神经导线让自己的瘢痕组织也能够微笑的家伙有些不舒服，但在这座空间站里技术主管需要负责空间站的日常维护和管理，副官也需要他的建议。“摄政需要火星同意往地球迁移一些生产线，包括战争引擎生产线。”

    “这不可能，那是火星最强大的武器。”

    “是的…所以这才是个大麻烦。”技术主管咧开嘴笑了起来，“所以我很期待这些新批次的芯片里能够检查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