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七章 菲尼克斯的稿费

    直到第二天，萨洛蒙的办公桌上才放上了昨晚尼贾达卡所作所为的报告。被牛皮纸包裹起来的报告封面上印着黑色的展翅雄鹰徽记与一座有着罗马数字1的高山雪峰徽记，表面这份报告来自芬布尔之冬第一机密团。此刻是凌晨三点，距离事发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不朽之城的君主已经返回了家中。随后这份报告被加班的斯蒂芬妮看见了。她放下君主明天将要批阅的羊皮纸文件，对自己明面上要遵守的规则熟视无睹，随手拧开桌面上的台灯，拿起这份报告随便翻阅了几下。

    斯蒂芬妮毫不犹豫地拿起办公桌上的签字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将这份报告放在了所有将要审批的文件最底下，其意思是内政部门已经翻阅了这份文件。这并非唐宁街十号里的红盒子把戏——公务员有时候将重要的文件放在每天交给大臣的文件盒子最底下，同时尽量增加文本厚度，好让政客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阅读那些最后的文件。碍于期限临近只能被迫草草翻阅，一个不小心就同意公务员们的小请求或者忽视了本该知情的事件，这些是撒切尔夫人之前的公务员小把戏。

    后来白厅公务员惨败于撒切尔夫人之手，这样的把戏也渐渐没那么有用了，因为几乎所有政客都会下意识拿出红盒子最底下的文件翻看。公务员与政客之间的猫鼠游戏依旧会继续下去，但却不再那么激烈了。然而斯蒂芬妮这么做只是因为她知道萨洛蒙没有心思关心这种小事，没有必要让这么一个小角色的一举一动都被君主知道。

    尼贾达卡如何行事都没有问题，他的作用只有一个，而他只要发挥这么作用就行。

    她在做完这一切之后随手熄灭了台灯。

    昏暗的办公室里骤然亮起璀璨的火光，赤红的光雾凭空出现在办公桌上方，燥热的空气在瞬间被加热到膨胀爆发，低沉的雷鸣轰然炸响。斯蒂芬妮平静地眯起眼睛，阻挡席卷办公室的狂躁热风和刺眼的火光伤害到她的眼睛，紧接着膨胀空气的热量中心眨眼间便开始了收缩，热量被精准地控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除了吹乱了一些没有被压住的纸张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就像斯蒂芬妮预料的那样，她看到一只金红色的鸟类扇动着翅膀从恒星般放射着光芒的火球里钻了出来，然而这般惊人的景象却不能让她有太多的表情变化。

    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了。

    “菲尼克斯，君主要你来做什么？”内政部门负责人问道。

    “吾主只是忘记把手表带回去了，请问您知道放在哪里了吗？如果魔女看到君主忘掉了她赠送的手表说不定会生气！”缓缓扇动翅膀漂浮在空中的菲尼克斯诚实地回答了问题。“哦，谢谢！您可真好，马利克女士。”看见斯蒂芬妮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块她随手从办公桌上收起来的手表，第三十七魔神柱话锋一转，“对了，马利克女士，最近请注意查收邮件，我把收件人填成了你。”

    “嗯？”斯蒂芬妮挑了挑眉毛。

    “吾主联系了出版社，我的诗集已经出版了。”菲尼克斯稚嫩的声音带上了点害羞。斯蒂芬妮·马利克点点头，她知道这件事，萨洛蒙把这件事当做下午茶的聊天话题与她分享——下午茶时间是午餐之后的两个小时。到了中午的时候，萨洛蒙就会照例打开从家里带出来的食盒，里面会装满贝优妮塔亲手制作的午餐。虽然不太好吃，比不上黛娜制作的精美晚餐，有时候甚至称得上糟糕，但他还是这样吃了很多年——虽然斯蒂芬妮的文学造诣并不怎么高，但她还是能够看出菲尼克斯的诗句中对于唯美主义时期的渴望与回忆，笔锋之间多有对王尔德作品的感慨。这样的文笔本该登上舞台成为新的文学明星，然而菲尼克斯不便见人只能以假名发表，这多多少少是个遗憾。第三十七柱魔神说道，“我想那些稿费应该可以用作军费。我知道吾主对于战争的需求，我也想帮上点忙。”

    即便被加班带来的疲倦缠绕，斯蒂芬妮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想你的主人大概希望你用那点稿费买点零食，不朽之城也还没有穷困到要用你的稿费来制作军备。别担心，我们还不缺制造一颗宏炮炮弹的钱，而且我认为君主知道你如此忠诚就够了，他一定很开心。”

    继承了古斯塔夫之名以及口径的自行火炮是不朽之城的攻城利器，看似充满了二战时钢铁风格的炮身实则汇聚了全世界顶尖的材料学、火炮设计学等等学科的成果，拥有诸如反重力引擎之类的装置，否则哪怕装上了履带依旧可能会因为庞大的自重而陷入土壤之中无法运动。仅是炮弹一项就经过科研部门的改良与研发，拥有新型推进燃料的穿甲弹炮弹重量来到了惊人的10吨左右，就连高爆弹都能有7吨重。百门古斯塔夫反重力自行火炮被运用在了芬博温特战役，如果没有这些火炮的持续性轰炸削弱山脊，仅凭两枚小当量氢弹根本无法抹平整座高山。

    这样的炮弹自然造价惊人，毕竟一枚高爆炮弹就能够抹去一座小型城镇，优秀的火控系统与侦测雷达也能够引导火炮进行精准炮击。这样的炮弹在芬博温特战役中消耗了近千枚，战后清扫时炮弹的碎片几乎无法与芬博温特山的土壤分开。目前这些炮弹只能通过不朽之城的兵工厂少量生产，火星铸造厂要负责制造体积更大的战争机器，不过总体来说一枚炮弹的价格也要比导弹便宜一些，但菲尼克斯的稿费依旧付不起。

    金红色的大鸟哼哼两声，锋利的鸟喙叼起手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斯蒂芬妮的肩膀，紧接着发出悠长的啼鸣消失在了火球里。菲尼克斯的离开让办公室重新落回了黑暗，斯蒂芬妮环顾四周，最后走出了办公室并且关上了门。几个小时后这扇大门将被禁卫军康斯坦丁重新打开，除非他正在执行某些斯蒂芬妮也不知道的绝密任务，她的君主将会坐在那张椅子上继续办公，就和过去一样，以笔尖指挥着钢铁与火焰，铸造着看似遥不可及的梦想。

    小秘书赶紧因为打哈欠张开的嘴，眼睛里满是泪光，斯蒂芬妮的眼神让她将睡意抛之脑后。李斯特博士的孙女没有经历过改造手术和服用炼金药剂，自然难以支撑这样高强度的工作。“带上审讯记录，召集抄写员对记录进行核查。”九头蛇之女斯蒂芬妮·马利克边走边说，金发的小秘书赶紧跟上。斯蒂芬妮说道，“我们要在六点之前将斯库鲁人的审讯记录放到君主的桌上。同时命令我们的基金会经理人清扫证据，证监会盯上了我们，他们认为我们进行内幕交易。”

    小秘书吓了一跳，“我们有这么做吗？”

    斯蒂芬妮瞥了这个傻乎乎的女孩一眼。“这就是市场的玩法，亲爱的。”她说，“要不然我们怎么赚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