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思考产生危险

    只有少数人能够理解我，因为大部分人都被困在在凡人的心智里无法看清未来，权衡利弊，做出最优的选择。我有能力，因此我必须为他们做出选择，哪怕这个选择有着切肤之痛——不，停下！这是我一直摒弃的愚蠢与傲慢自大——就如同新陈代谢一样，萨洛蒙把这个想法反复咀嚼之后就从他的脑子里清理了出去，没能对他造成半点影响。哪怕他是一件被创造出来的具有自己思想的工具，哪怕他被自己的伟大理想所奴役，他也一直提防着这种想法影响自己。

    为此他需要时不时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审视自己的所作所为。

    虽然这让他在自省时看起来缺乏情感，可这却是智慧女神教给他的最重要的智慧，而不是印刷在书本上被千万人阅读但无人理解的大道理。直到最近他才理解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句话，即便他并不认为这句话的全部内容，可这并不妨碍他将自己放在一个最低的位置去审视自己，而不是站在云端向下俯瞰。如果他不站出来，那么就没有人能做到了，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能高过其他人，能在做出决定时摒弃情感无动于衷。

    “你的修养又精进了一分，我的弟子。虽然对于我们学派来说心灵的修养虽然没有那么重要，却也实实在在地影响我们自身所处的环境与未来的境遇。”至尊法师仔细观察着萨洛蒙的面庞，通过面相占卜得出了结论。如果用道家的说法，那就是“周身之炁皆上朝，如圣王定都立极，执玉帛者万国”，黄庭绽光得无上妙法真谛的前奏。十几年的玄奥法门学习生涯回归赤子之心，干净纯粹，聪明伶俐。尊者非常满意萨洛蒙的状态——悟道只是一夕之间，但却能受用终生。毫无疑问，这是萨洛蒙在千万可能性中最好的那个，也是与圣痕力量融合得最好的那个，这表明尊者的选择以及付出的代价没有白费。

    禅房里的光照依旧不足，令人头脑清醒的珍贵熏香被大肆浪费却无人在意。

    卡玛泰姬是整个魔法世界最富有的学派，没有之一。

    “我很高兴你能自己明白很多道理，即便这会让我这位老师显得非常无用。”

    “别这么说。如果没有您，我现在指不定在哪个维度漂流呢！”萨洛蒙做了个鬼脸，举止十分幼稚。他从十二岁之后就没有那么胡闹过了。“因为最近出现的一个人物让我有所联想，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说，“虽然所有举措皆为最优解，但我却遗忘了自己内心最重要的人性，即便我哪天可能抛弃它，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人性还是十分重要的情感。不过我也不会让同情心阻碍我做出决定，因为我只会执行最优解。我必须为那些无法反抗之人反抗，为那些无法存活之人存活，哪怕必须为此做出牺牲。好吧，外星种族做出的牺牲应该会占大多数，不过这也是我的目的所在。”

    “可怜的孩子，我不希望你的灵魂残破不堪。”尊者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以凡人心智与承担这一切是世间最可怕的精神折磨，你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我想我可以，老师。总不能连尝试都没有就直接宣告放弃吧？”萨洛蒙端起变得有些粘稠、掺了茶水的蜂蜜慢慢喝了起来，就好像他大声宣布他的味蕾已经死掉了一样。“您应该知道这绝对不是我的作风。更何况这不也是一种红尘间的磨砺吗？”

    “看样子你已经准备好接手卡玛泰姬了，成为人类之主了。”尊者说道。

    禅房精美的镂空雕花木门根本无法阻挡房间外斑驳的人影渗进房间。

    在高原阳光的照耀下，禁卫军的金色盔甲闪耀得恍如第二颗太阳，有着完美切割工艺的宝石折射出千万道光芒。康斯坦丁手持长戟，表情冷酷而坚决，沉默地注视着身着标有不朽之城徽记的黑色作战服饰的特工来来往往，从降落在广场上的突击运输艇上装卸着一箱箱重要物资。那些穿着代表修为不同的各色长袍的卡玛泰姬秘法师们等在一旁，打算将这些东西慢慢搬进卡玛泰姬地牢内存放。

    这些特工被单独划分出来由禁卫军管理，因此在不朽之城的展翅雄鹰徽记以外，他们的臂章还有一个盾牌与长剑的徽记，被命名为第一机密团。他们中的每一位被赋予了处理危险魔法物品的责任，他们的武器装备是凡人所能使用的最先进、最强大的那些，他们的大脑经过预处理以保持在面对可怖怪异的人类之敌时仍能保持勇气。他们的长官名为安德鲁，曾在芬博温特战役中因表现优异而被提拔，安德鲁手下的其他特工也都是芬博温特战役中表现出了勇气与忠诚的凡人士兵。

    禁卫军监视着一切行为，并且随时准备斩杀违规之人，因为这些高强度密码箱内的恐怖物品只有他、君主、至尊法师、莫度男爵知道是什么，无关人员绝对不能进行接触。

    这些东西都是为了某个可能将会到来的事件做出的应对。

    康斯坦丁很清楚他的君主隐藏起来的黑暗秘密究竟有多可怕，就连禁卫军自己也有部分诞生自这些黑暗的古老秘密之中，而那只不过是他的君主向他展示的一小部分罢了。君主向他保证禁卫军将是世间最纯洁的人，因为禁卫军分享着他的灵魂与力量，被他用世间最坚固的盔甲和最锋利的武器武装起来。康斯坦丁能够品尝到自己身上这件甲胄以及他手持武器的故事——万亿年前砸进地球的天外矿石在恒星般的地狱之火中淬炼成型，铁锤伴随着深奥的咒语和宇宙中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的科技锻造出长戟的锋刃。但他的武装不止位于有形世界，位于无形世界的武装同样惊人地强大。

    他隐约记得自己幼年时生活在覆盖着白雪的群山之间，就像他现在远眺所看到的那样，但随后无数降临外星球的杀戮试炼与濒死体验就将这段记忆覆盖，如同大雪下被覆盖黑色岩石。他扔掉这段令他头疼的回忆——那些记忆不过是平淡无味的清水，他的大脑被改造成能够摒弃无用情感的状态。经过改造的双眼紧盯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影，执著地守卫着他的君主，这是他被撕裂、重组、构造、改进、升华之后的唯一目的，也是他永远的职责。下一艘突击运输艇将会运载能够开凿岩石的设备，再下一艘则是厚重的钢铁。这个古老的神庙的地牢将被改造，暗夜中的巫术与先进的科技将会一同守卫君主的秘密，将君主最残忍的构思深深掩藏在喜马拉雅山脉的厚重岩石下。

    萨洛蒙沉默了一会，问出了一个问题。

    “老师，您为何不让我预言您的…退休方式？”

    “别这么委婉，你问的是我的死期。”尊者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这不是萨洛蒙第一次询问，也肯定不是最后一次询问。“因为我不想折磨你，孩子，等到那天到来时你就会明白了，不要做任何动作。在这之前不要想这个问题，越是深入思考越是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