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啪”
克拉克艰难地用手肘按下墙上的开关,打开了客厅的灯。
怀中的布鲁斯依然睡得香沉。
黑发omega的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甚至还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克拉克把布鲁斯放在自己的床上,帮他脱掉鞋子和外套——说真的这挺不容易的,布鲁斯的睡相实在是有够差劲,克拉克不得不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脚才成功。然后他又转身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回来的时候,丝毫不意外地看到某人已经滚到了地下,地下还垫着那条他最喜欢的毛毯。
“……简直像个小孩一样。”
克拉克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布鲁斯,把这个软得跟没骨头一样的醉鬼从地上拎起来,强硬地给他灌了两口水,虽然大部分都洒了出来,然后,半搂半抱地把人抬回了床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直起腰杆,四下望了一圈。
单人公寓里的沙发小的可怜,而且克拉克也是真的不想去睡沙发。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躺在了布鲁斯旁边。
反正是自己的床,有什么关系,他想。
但身边多了个人,这种感觉实在让克拉克很是不习惯,他翻来覆去了两个多小时,时针都指向了凌晨,却依然没能入睡。
最后他干脆放弃了,就这么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一声轻微的声响从身旁响起。
克拉克回过神来,他侧过身,轻声问道:“布鲁斯,你醒了吗?”
但他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
克拉克皱了皱眉头,撑起半边身子,把床边蜷缩成一团的布鲁斯翻过来,发现对方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魇住了。
黑发omega紧闭着双眼,怀里死死地抱着克拉克的毛毯,脊背绷成了一张弓,眉头拧紧,嘴巴微微张开,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拼命喘气的模样简直像是缺氧一样。
“布鲁斯?布鲁斯!”
克拉克唤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布鲁斯的脸色很苍白,额头黏着被冷汗打湿的发丝,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有点儿不对劲。
克拉克嗅了嗅空气中浓度逐渐上升的信息素,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布鲁斯他该不会是……没打抑制剂吧?
虽然被标记过的omega热潮期的间隔时间将会大大延长,甚至很可能两三年都不会出现相关症状。
但前提是,他作息规律、身体健康且精神平稳。
很显然,这些布鲁斯一项都沾不上边。
克拉克抿了抿唇,看着躺在自己满身酒气、身旁脸色差得像鬼一样的人,第一次对布鲁斯发自内心地感到愤怒。
——他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乔纳森出去喝酒的时候,玛莎都会那么生气了。”
他嘟囔道,俯下身去,准备加深一下标记好让对方好受一些,却在无意间听到了布鲁斯的梦话:
“杰森,不……”
杰森是谁?
克拉克愣了一下,随即一颗心慢慢下沉。
他想起来了。
蝙蝠侠失去罗宾的时候正联还没成立,他们刚见面时闹得那么不愉快,很大程度上就有蝙蝠侠状态很差的原因。但克拉克直到今天才想起来,杰森同样也是布鲁斯的养子。
在蝙蝠侠失去罗宾的那一天,布鲁斯也失去了他的儿子。
克拉克想,他大概明白为什么布鲁斯今天会这么反常了。
应该是看见达米安之后,触景生情了吧。
小记者小心翼翼地把布鲁斯搂进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还学着当初玛莎哄自己睡觉的姿势,轻轻在他背后轻拍了两下。
布鲁斯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一些。
但仍旧紧闭着双眼,没有醒来。
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很安全,今天蝙蝠侠休假,他唯一想做的,就只是痛痛快快地喝几杯酒,然后暂时忘掉关于哥谭的一切。
可该死的,就连做梦也不放过他。
“我宁可死的人是我。”布鲁斯无意识地喃喃道。
克拉克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低下头,注视着怀中人的目光逐渐变了,变得温柔而哀伤。
“no,布鲁斯,”他轻声道,“没有人是该死的。很抱歉之前我不在,但这一次,超人会保护好你们的。”
这个“你们”,包括了蝙蝠侠,也包括了罗宾、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
说完,他拉开布鲁斯的领口,一口咬上了颈侧的腺体。刺痛感如闪电般传遍全身,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感受,标记后的ao信息素融合宛如最美妙的火花碰撞,黑发omega闷哼一声,难/耐地挣扎了两下,不过很快被克拉克用超人的力量镇压住了,那只搂着布鲁斯身后的手也愈发用力。
就在这时。
布鲁斯的眼皮颤动了一下,他似乎是要醒来了,但在睁眼的一瞬间,原本的清明却被冥冥之中另一股力量所取代,让他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他的脸颊还泛着红晕,脑袋无力地垂在克拉克的肩上,轻轻唤了一声:
“卡尔。”
克拉克不奇怪布鲁斯会知道这个名字,这并不是个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布鲁斯突然喊自己,或者说,超人。
但布鲁斯很快又喊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由轻到重,由快到慢,固执得像是要把这个名字融化在唇间,刻进血肉里:
“卡尔,卡尔·艾尔……”
克拉克无奈地看着他。
作为超人的时候,除了那次在复仇者大厦,他们平时根本就没有交集,可布鲁斯连在说梦话的时候都念叨着他……正联主席心虚地想,难道是最近的联盟的战损太高了,导致韦恩集团现金流运转困难?
可是b也没有在会议上提过啊。
思虑再三,克拉克决定还是不要和一个醉鬼计较了。
“布鲁斯,”他微微挺起胸膛,用超人平时说话的声音回答道,还大胆地伸手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反正这些布鲁斯醒来都不会记得,“放松一点儿,好好休息吧。”
布鲁斯的嘴唇嚅动了一下,终于安静下来。
克拉克松了一口气,刚要把他放回床上躺好,就听见耳畔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
随即,一滴冰凉落在了克拉克的手背上。
布鲁斯……哭了?
这下子,克拉克真的手无足措了。
布鲁斯倒在他怀里,疲惫地闭着眼睛,声音断断续续,微弱又模糊不清。
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讯息。
“卡尔,你赢了。”
“我爱你。”
“……杀了我吧。”
布鲁斯不知道,自己无意识间说出的梦话究竟带给了克拉克多大的震动。
但等他第二天捂着宿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来时,发现原本应该去上班的小记者却正缩在沙发上,面色苍白,眼神空洞,呆愣愣地握着遥控器朝着一片雪花的电视发呆。
像只在角落里发霉的大蘑菇。
布鲁斯有点儿好笑,他走过去拍了一下克拉克的肩膀:“喂!”
没想到,小记者却像是只受了惊的鹌鹑似的瞬间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还惊恐地发出了一声高八度叫喊:“我……我什么也没干!”
“没人说你干了什么,”布鲁斯疑惑地拧起眉毛,“你今天怎么了?一惊一乍的。”隔着衣服,他摸了摸自己脖颈处的腺体,了然道,“你加深标记了?怪不得。”
克拉克胡乱点了下头。
他的眼神在房间里乱飘了一会儿,两只无处安放的大手反复在口袋里进进出出,最后,终于自暴自弃地说:“我去厨房给你做早餐。”
布鲁斯望着小记者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起双眼。
有古怪,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