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来自界海另一端。
界海边，海潮呼啸，浪花翻涌。
每一滴海水击打在那块两丈高的星骸之上，所激荡起来的泡沫都好似一个世界在破灭。
那种凝实到极致的能量爆碎声，足以令圣主级别的存在粉身碎骨，让人心生颤栗。
而就是在这样一块礁石之上，却坐着一个人。
他衣衫褴褛，看起来非常古旧，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身上更是长满了青苔，不知端坐在此多少年了。
“前辈……请问这是何处？”犹豫了一瞬，顾泽还是走上前去，站在十丈之外轻声开口。
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他也必须尝试一番，因为对方是这里唯一能够交流的‘生物’了，是他们能离开此处的关键所在。
没有回应，前面那个身影依旧盘坐原地，如同一块顽石。
“前辈？你能听见么？”顾泽蹙眉，他再度开口。
可任凭他如何呼唤，那个老人却如万古不化的顽石一般，始终没有回应。
“他想必早已坐化了。”
“双腿都与星骸融为一体了。”
夏一琳也走了上来，她仔细凝视了前面那个老和尚几眼，轻声开口。
但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令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青苔纷纷脱落，巨石开始颤动了起来，出现一条条的裂隙。
而后，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那个老人动了，他挣开束缚双腿的湿透，轻轻站了起来。
这一刻，界海翻起滔天的巨浪，涌上极高的天宇，将无数悬在头顶的星辰都吞没了。
群星坠落！
一颗颗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星辰落入界海，激荡起黑色的巨浪。
但这一切都发生在很遥远的地方，在顾泽两人看来，那巨浪不过是无边界海中的几万道不起眼的水花一般。
在两人惊骇的目光中，那个老人缓缓的回过头，双目一片空洞，他没有瞳孔，眼眸中是一片深邃的黑暗，将一切光芒都吞噬了。
“多少个万年了。”
“终于……有人来了啊。”
老和尚转头盯着顾泽和夏一琳二人，语气阴森至极，冰冷不含丝毫感情，让人脊背发寒。
“是那缕长生气息……”可下一刻，他瞬间从原地消失，出现在顾泽的面前，干枯的双抓搭上了顾泽的肩头。
这一刻，老人黑暗的双眼中似乎有一抹光芒亮起，他像是完全活了过来，庞大的生命精气蓬勃而出。
顾泽激激灵的打了个冷颤，他丝毫不敢异动。
这个老人太可怕了，这种压力，让他浑身都在颤栗，那双干枯的手掌轻抚在他的肩头，让他好像被亿万斤的大山压着一般，随时可能被碾压至全身爆碎。
停守在界海尽头的存在……他一下子便想到了，这名老人绝对与那十四具帝尸有所关联！
可是……那些帝尸已经死去很久了，至少十几万年，这么长的岁月侵蚀，连帝尸中的神性精粹也消散殆尽，他又是如何活过如此长的岁月的呢？
顾泽不得而知，搭在他肩上的双手让他不敢多想。
“前辈……”顾泽颤声开口，这是一位人族的至强者，他坚信对方应该不至于对自己这么一个小修士出手。
但老者依旧没有任何正面的回应，他完全无视了顾泽，干枯的手掌渐渐攀上了顾泽的额头，再轻轻一拉。
刹那间，一道纯白无瑕的气息便从从顾泽的额头处冒了出来，浓郁至极的仙道气息瞬间布满了整片海滩。
这一刻，老者陷入了癫狂状态，他疯狂的大笑着，深邃的黑色眼孔中竟有两行清泪流下。
“长生……长生！”
“哈哈哈……”
“一整个纪元的破灭，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见到这缕气息，老人情绪直接失控了，身上顿时冒出滚滚魔气，魔气萦绕间，又透露出点点金色的佛光。
他嘶吼着，状若疯魔。
“轰！”
在这一瞬间，他身后无边界海轰然炸开，一颗又一颗的星辰坠落而下。
身前，顾泽心惊胆颤，这种极道的神威，让他肌体发软，几乎要瘫倒下去。
“一个念头便让群星坠落！”
“大帝！这绝对是一位大帝级别的强者！”
但他却根本来不及惊骇，因为更震惊的一幕在他眼前出现了。
只见老者身上魔气滚滚，金色的佛光与黑色的魔气交相缠绕之下，渐渐形成了一副黑白色的画面。
那是一片染血的大地，鸾鸟齐飞，麒麟兽嘶鸣，真龙与鲲鹏的异种盘旋天际。
大地上，是数不尽的种族在厮杀，乌泱泱的人群汇聚在一处，若蚂蚁一般，共同围杀着十位强者。
但那十位强者太过强悍了，即便是面对亿万倍的敌人，亦无所畏惧，他们一挥手间便是千万生灵倒下，一个抬手间便是天穹开裂、大地崩溃。
绚烂光华冲天，一座座华贵的殿堂崩毁，脑后生有神光的存在也陨落在大地上。
血流漂橹，太阳星都破灭了。
神灵在屠戮众生。
这是顾泽唯一的感受。
但也就在这时，他看到那片血染的大地上，有一间庙宇绽放出浩荡的佛光，青褐色的烟雾升腾而起。
天幕破碎了，颂唱声传来，无上强者降临。
可画面到此截然而至，那个强者的降临带来了无数雷霆，炽烈的光芒将一切都掩盖了。
“那一年，古族降临，佛国破灭。”
“我点燃神香，唤先辈前来，但终究是徒劳的，一切都毁灭了。”
“亿万信徒皆陨，大地崩毁……”
老者魔气尽敛，这一刻他变得非常平静，表情无喜无悲。
但在这股镇定之下，隐藏的却是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无力。
所有的生灵都死绝了，只留下了他一人，那种万古的枯寂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顾泽听着对方言语间透露出来的秘幸，心中也难以平静。
但他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故而镇定开口道。
“前辈，你是说……释迦摩尼大帝所创立佛国破灭了么？”
“为何不回到北斗？”
“北斗？”老者表情迷茫，这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一个极为遥远的名字。
片刻后，老者摇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顾泽心中一动，他追问道：“敢问前辈您的名号？”
“名号……名号……”老者神情更为迷茫了，他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极力组织语言。
“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有人告诉我，要守在此处，等一个人回来，亦不能让别人从这里进去。”
顾泽心惊，久远到连自己的姓名都忘却了么？他到底在这座孤岛上枯坐了多久？又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老者神情肃穆，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沉默了下去，眺望着无边界海，不发一言。
顾泽也悄然等候着，对方似乎沉寂了无数年的岁月，需要时间来回忆一切。
片刻后，老人才回过头来，悄声询问道：“今夕是何年？”
“荒古后十二万年”顾泽神情凝重，他如实回答。
“十二万年了……竟然过去了这么久。”
这时，老者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他松开擒住那缕气息的手，将其还归顾泽的苦海之中，又伸出手在顾泽额头轻轻一抚。
刹那间，顾泽感到有一缕清凉至极的气息涌入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可来不及多想那道气息是什么，老者又动了，只见他取出一片柳叶掷入界海之中，而后整个人一闪，便站了上去。
他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凭借这片柳叶横渡界海么？！
顾泽心中震惊，他开口挽留道：“前辈……可否送我等回北斗。”
但就在这一个眨眼间，老者乘柳叶而去，转瞬间便成为滔天巨浪中的一个黑点。
只是隐隐有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
“数十万载岁月了，我等不到了，你替我等候吧。”
“那缕气息……是佛陀从另一端带回来的，你要好生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