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过去的我们
秦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收到这样一份礼物。
他对生日礼物并没有太大执着, 即便是昂贵的名牌手表、球鞋也都已经司空见惯。但面对这样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礼盒，秦路的心脏却飞快跳动起来。
他偷偷深吸一口气，假装冷静地伸手接过：“谢谢。”
那是个包装很简洁的盒子，拿在手中并不沉重。秦路忍不住低头去看, 在心里猜想这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越寻垂眸看着对方, 眼中神情微微闪动。少年的头发非常柔顺, 微微垂下挡住了一部分眉毛, 却挡不住轻轻颤动的眼睫。而在一边露出的白嫩耳尖, 此时正泛起微红。
越寻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送生日礼物，如果你不喜欢……”
秦路诧异抬起头, 他结结巴巴道：“不, 我很喜欢。”
越寻静了一瞬：“可你还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秦路：“……”
他面色发红，强装镇定道：“送礼物最重要的是情谊。”
这是越寻头一次送人礼物, 没有别人, 他是第一个。秦路几乎要绷不住上翘的嘴角，此时那些堆在越寻书桌下的礼物盒都变得无足轻重，再多人喜欢越寻又怎样呢？
他依旧是距离越寻最近的那一个。
这时, 一道疑惑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你们俩在这演偶像剧呢？”
夏闻声吸着酸奶站在秦路身后, 她方才因为视角问题没看到另一人，此时发现对方是越寻，顿时有些尴尬。
“没事了，你们继续拍……不是，你们继续。”
她在心里嘀咕, 刚刚这边氛围实在太像那些泡沫剧里男女主角的相处画面，自己还以为对面站的会是个女生。结果竟然是越寻，这可跟她想象中羞涩纯情的女主人设相差甚远。
秦路也有点尴尬，不过他现在心情太好, 脸上的笑意都遮掩不住。
夏闻声是来找秦路一起回去，今天夏家父母提前叮嘱过，让他们回来吃一顿好的，好有精力准备期末冲刺。于是秦路有些歉然回头望向越寻，刚刚夏闻声的那句话让他有些不敢直视对方。
越寻定定看着面前两人，突然绽开一个微笑：“没关系，你们有事就先走吧。”
“那……明天见。”秦路说。
在路上，夏闻声忍不住开始唠叨：“我刚刚都以为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没想到你是在跟越大学霸戚戚我我。”
秦路默默瞅了她一眼，心说我也想。
可惜人家只是普普通通给自己送个礼物而已。想到这里，秦路忍不住从书包里拿出那个礼物盒，动手开始拆包装。
“这是什么？越寻送你的？”夏闻声好奇凑过来。
虽然嘴上不说，她其实也挺好奇班上那个整天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会送人什么礼物。
盒子被打开，里面露出浅灰色一角。
夏闻声看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趣：“是围巾啊，看来越寻也是普通人嘛，送的礼物没什么创意。”
秦路忍不住道：“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喜欢。”
夏闻声耸耸肩：“如果有人问我要什么生日礼物，我一定让他直接给我现金。你就算了，你已经是个小土豪了。”
秦路把那条围巾捧出来，手感很柔软，贴着皮肤的部分很快升起一阵暖意。他把围巾翻过来，看到一角绣着两个字母：ql。正是他名字的首字母。
“等等，”夏闻声突然发现了什么，“这围巾该不是手工织的吧？”
这话让秦路也一愣。
“这个针脚……我去，这还真是手工编织，”夏闻声捏着那绣上去的两个字母，表情古怪：“这是在织围巾时一起绣上去的，不是后来才加上。”
她忍不住疑惑出声：“咱们越大学霸这么贤惠？竟然还会织毛衣！”
围巾被秦路一把抢回，快速放回盒子里。夏闻声瞅了他一眼，奇怪地问：“秦小路，你怎么脸红了？”
夜晚的车流构成一条条明明暗暗的星河，串联起城市夜景。
越寻骑车回家，突然路边有一辆黑色轿车鸣笛靠近，从上面走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
他拦住越寻，客气邀请：“越同学，我家老先生在车上等您。”
越寻面无表情看一眼那辆加长款黑色轿车，挑了挑眉毛。能这个时候过来找自己的“老先生”，除了那一位不做他想。不过他倒也没有拒绝，只是转身走过去，利落上车。
年轻人跟司机一起把越寻的自行车小心放进后备箱。
不同于外面寒冷的天气，车内暖气开的足，温度十分宜人。一位头发花白、神色严肃的老人坐在长沙发上，即便处在这样温暖的空间中，膝盖上依旧盖着一条毛毯。一见到越寻，他那苍老的眼睛便微微一亮，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慈爱。
越寻沉默坐在老人对面，开门见山：“越老先生，我无意住进越家。”
这话一出，车里的气氛顿时一滞。
坐在前面的两人沉默着目视前方，大气都不敢出。过了许久，才听老人缓缓开口：“你对你父亲心怀怨气。”
越寻黑沉的眸子注视着对方，平静说：“除了血缘关系，我想我们并算不上父子。”
这话说的直接且不留余地，实在没有打算给人留面子。老人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轻轻笑起来：“不错，你这脾气倒是跟我年轻时很像。但我听说你母亲还有一对年迈的父母，是吗？如果你愿意，他们也能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在考完试的这天降临。
学校操场上积满了厚厚的积雪，一脚踩下去发出“咯吱”的脆响，让人心生愉悦。教学楼前的白雪都已经被踩的一塌糊涂，只有这里还保留着原本干净的颜色。
秦路跟在越寻身后，笨拙地用手推起一个小雪球。考完试大家都高兴的有点过头，他就偷偷跟越寻溜到了这里，找一个清静。
抬头一看，越寻已经堆好了一个将近一米高的大雪球，正坐在上面望着自己。
他身高腿长，交叉着双腿坐在那里，画面就足够养眼。
秦路有点累，干脆就蹲坐在地上，一边望着对方一边傻笑。天空中还在慢悠悠向下飘落雪花，其中一片落在秦路被冻红的鼻尖上，凉凉的，很快就化成一小滴雪水。
“你做了个雪人头？”
越寻走过来，俯身帮秦路把鼻尖的雪水蹭掉。两人一起把那个小雪球安到大雪球上面，一个胖乎乎的雪人就出现了。
秦路伸手在雪人脸上嵌上两颗小石子，充当眼睛；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用玻璃糖纸包裹着的硬糖，戳上去当雪人的鼻子。越寻则给胖雪人画上了个微笑的嘴巴。
两人一起看着这个矮墩墩的小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秦路喃喃说：“时间过得好快，高中竟然已经过去一半了。”
现在他有了喜欢的人，也有了未来的目标。想到这里，秦路偷眼瞄向旁边的越寻，在心里暗暗想：为了跟这个人一起在同一个班，他也要努力学习。
如果高考完他还喜欢对方……那他一定会告白。
越寻拍拍袖子上的雪，又把秦路头顶的落雪也拂去。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说：“走吧，时间快到了。”
两人踩着积雪一脚深一脚浅穿过草坪，从操场半开的铁丝网门钻出去。外面玩疯了的同学们还在打雪仗，杨帆见到他们两个刚要笑着打招呼，就被人从背后灌了一脖子雪。
“草！哪个不要脸的偷袭我！”
他大骂一声，抄起一捧雪就回身反击。
老师们都在忙着整理试卷、准备寒假前的各项事宜，没人管这些半大孩子发疯。等众人被喊回教室、听班主任例行唠叨时，秦路却看到越寻蹙眉看了眼手机，随即皱眉向楼道里走。
“你先回去，我这边有一点事。”他安抚拍拍秦路的肩膀。
秦路不疑有他，自己先回了教室。同桌杨帆正抱着自己的冲锋衣外套擦上面的雪水，见他进来连忙背过身，让他帮自己看看脖子里是不是还有雪，之前的混战里他不知被哪个混蛋往后脖子里扔了个雪球，到现在还透心凉。
班主任把眼镜摘下来，在自己衣服下摆擦了擦。他重新戴上眼镜，拍拍手刚说了第一句话：“安静一下……”
“轰——！”
一阵巨响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桌椅板凳都开始摇晃。所有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阵阵惊叫声响起，秦路也险些一个没扶稳滑到桌子下面去。一只手稳稳扶住了他，秦路抬头一看，竟是越寻去而复返，眼里全是惊慌和担心：“你有没有事？”
秦路懵懵摇了摇头，他确实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
这时，有人指着窗外大喊：“你们看那边！”
窗边的同学首先站起来张望，之后，所有人都围拢到教室窗前。秦路也跟着越寻一起走过去，这时已经不用费劲寻找角度，每个人都能看见东边天空像是烧起红霞，被慢慢染红。
一朵红色的、令人心惊的蘑菇云在东边远远升起。有人小声说：“那边好像是工业厂区……”
秦路睁大了眼睛，跟其他同学一起默默站在原地。这时他心里还只是惊讶和茫然，后来回想，那朵不详的蘑菇云，仿佛预示着一切不幸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