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过去的我们
秦路他们高中是市里的重点, 对学习抓得严，各种设施也是个顶个齐全。天气一热，一群人就开始对着教室空调蠢蠢欲动，虽然领导不准开,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班里有人用手机里的万能遥控器开了空调, 不敢在上课时候开, 只有大课间偷摸享受一会儿。尤其是众人下了体育课、运动完一身汗的时候, 为了能感受清凉, 有人守着门口放风，有人冲过去开空调, 分工明确效率奇高。
秦路属于不怕热那种, 此时趴在桌子上眯眼打盹。
“再热一点就准开空调了吧？”杨帆拿着本题集扇风，瞧见秦路一点汗没出, 奇怪道：“你不热？”
秦路眨眨眼：“不热。”
他还穿着长袖校服, 白白净净的脖子上依旧干爽，看上去仿佛跟别人不是一个季节。
杨帆看了他一会儿，叹息道：“唉, 羡慕。”
看看周围, 一群刚刚下体育课的人热的宛如群魔乱舞，扯领子扇风、灌凉水、把手扇成螺旋桨的都有。再看看自己这个同桌，规规矩矩穿着长袖衫坐在角落里，宛如一颗安静乖巧的小蘑菇。
秦路想了想，说：“别羡慕我, 不出汗是因为我身体虚，不健康。”
杨帆：“所以你才会体育课请假？”
秦路点点头：“心脏不好。”
杨帆顿时卡壳，一脸纠结地望着秦路，像是在绞尽脑汁思索怎么安慰对方。结果一个没注意被秦路拎走了手上的薯片, 笑眯眯对他道：“分我点，在家里不让吃膨化食品。”
正从旁边走过的越寻闻言停住脚步，径直朝这边看来。秦路被他看得发毛，试探着把薯片举高：“大佬，吃吗？”
杨帆连忙去按他的手：“干什么呢，人家不喜欢吃这种——”
越寻伸手捏了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吃了。
杨帆：“……垃圾食品。”
两个人都惊恐看着越寻，仿佛对方吃的不是薯片，是什么半步颠剧毒毒药——从前也有不少人想给越寻送零食以拉近关系，可没有一个成功的啊！秦路也没想到越寻会真吃，他就是意思一下！
秦路颤抖着问：“大佬，好吃吗？”
越寻竟然很自然点了点头：“味道不错，但别多吃。”他回头对杨帆点点头：“谢谢。”显然是看到了秦路从杨帆怀里抢薯片的动作。
只是再回头，越寻却是敲了敲秦路的桌面：“昨天做的题呢？我现在有空，帮你看看。”
秦路：“……”
他默默把手伸进桌洞，掏出一本题集，双手奉上。越寻也没客气，伸手拿走了那本题集，简直比他刚刚拿薯片的动作还要自然流畅。
等越寻一走开，杨帆就发疯了，抓住秦路的肩膀前后摇晃：“大佬竟然主动帮你看题！！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没等秦路开口，他又立刻补上：“别跟我说是帮扶小组……我嫉妒！我不甘心！为什么被大佬垂青的人不是我呜呜呜。”他对秦路怒目而视，“这怎么也得是个偷过情的关系吧！”
秦路突然有点心虚：“瞎说什么，大佬脾气好主动帮我而已。”
至于为什么心虚……秦路不敢说，在杨帆说出“偷情”那两个字时，他竟然真有一瞬觉得自己跟越寻关系不一般——不过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自己又不是女生，而越寻干的事顶多算学术扶贫。
被扶贫的秦路，不仅在学习上很贫穷，还是个顽固钉子户。不学习时潇洒万分，等真认真学了，只觉得头大如斗。
周末秦路又请越寻来自己家，眼巴巴看着对方看自己的错题，忍不住问：“抽烟能减压吗？”
越寻从错题本上移开视线：“能。”
秦路的眼睛开始忽闪忽闪。
越寻看着他，很温和地笑了一下：“上次是谁提醒我吸烟有害健康？”
是自己。秦路瘪了瘪嘴，他当然不会抽烟，他就是问问。
秦路在一边做题，越寻就抽出电脑开始干自己的事。来过秦路家几次，保姆阿姨也知道越寻是主人家小孩的同学，便悄悄给两人准备好水果饮料，不打扰他们学习。
越寻的笔记本电脑款式有些旧，看得出来已经用了挺长时间。秦路猜测大佬家里条件大概比较普通，上次还见到他来自家小区这边送年货，也不知道是假期打工，还是给别人帮忙，自那之后就再没有见过他。
他做会儿题累了，就停下来欣赏大佬干活。越寻握着鼠标坐在桌子对面，神情专注，时不时停下来敲击键盘。
他一双手十分修长，比秦路自己的小肉手好看许多。
秦路忍不住问：“大佬，你是在干活吗？”
越寻倒是没什么隐瞒的意思，直接解释道：“家里人开了个小网店，有时间我就帮忙处理一下后台的事情。”
秦路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他对开网店没什么概念，只买过东西没卖过东西。
还是店家都非常喜欢的那种冤大头款，人傻，钱多。
等秦路做完题，天已经快黑了。保姆阿姨想留越寻留下来吃饭，被委婉拒绝了，越寻说家里人还等他回去。秦路就穿上鞋送他出门，一边走一边还嘀嘀咕咕：“要不然我让司机叔叔送你回去吧？大佬，我看新闻咱们市最近在抓人贩子，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万一被人贩子卖了怎么办？”
越寻单肩背着书包，双手插在兜里挑眉看他：“我们两个走一起，你觉得谁比较容易被拐卖？”
秦路：“我不怕人贩子啊，我一拳打十个！”
越寻看了眼他捏紧的小拳头。
“给你配司机是正确的。”他伸手摸了摸秦路头顶的软毛，似乎觉得手感不错，又摸了两把。
秦路：？
这手法宛如在撸一只狗子。
小区里每一家住户都隔开了一段距离，这个时间，许多房子里已经亮起了灯。就在两人经过一家人门前时，突然有人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越寻？”
秦路回过头，看见一个体型高大的中年男人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他平日不常跟邻居打交道，对这人只能算有些眼熟。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舒适的短袖长裤，手腕上戴着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手表，面上的神情从疑惑到惊讶，还有一丝隐隐的愤怒。
“越寻，没想到真的是你。”不知为何，男人的语气突然变得冷硬：“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不是你妈……”
“不是她。”越寻打断他，不知何时变得面无表情。
秦路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但本能觉得情况不对。他连忙解释：“你好，我是住在后面的那户，这是我同学。”
男人这时候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顿了顿，似乎在考虑秦路话里的真实性。
越寻冷冷看了那人一眼，扭头快步离开。秦路赶紧追上去，两人一直出了小区大门才停下。看见越寻脸色吓人，秦路小声问：“大佬，那人跟你有仇？”
越寻冷笑了一声：“差不多。”
秦路立刻说：“那他肯定不是好人。”
越寻有点意外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想笑，但最后还是收敛了笑意，说：“他是我父亲，生物意义上的父亲。只不过从来没养过我罢了。”
秦路张了张嘴，卡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过，那男人竟然会跟越寻是这种关系，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憋了许久，才挤出一句：“没事，我爸妈也没怎么养过我。”
越寻：“……”
秦路：“……”
秦路的脑子嗡嗡发麻，脸慢慢烧了起来——他这算什么安慰人的话！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越寻低声说：“那真是巧了。”
秦路干巴巴接道：“是啊……缘分。”
送越寻上了公交车，秦路回头就在网上下单了一本《说话的艺术》，顺便还买了越寻上次说很不错的那本物理题集。而从前最常看的小说，现在都被厚厚的习题册挤没了地方。
就连夏闻声都感觉奇怪。
“你最近干什么呢？游戏都没上号。”
秦路：“学习。”
走在他旁边的夏闻声跟周彦对视一眼，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
秦路：“至于吗你们？”
夏闻声：“不至于不至于，唉我上次跟你借的ps4你什么时候去拿？”
秦路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ps4？我没买ps4。”等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一脸冷漠：“什么意思，你们觉得我被人顶包了？”
周彦更不理解：“你家破产了？”
秦路：“……没。”
周彦：“那你他妈学个der。”
秦路：“……”
他决定不跟这两人一般见识。
今天秦路没让司机来接自己，他跟夏闻声、周彦俩人慢悠悠走在路上，打算今天去周彦家过夜。说起来倒也好笑，周彦跟夏闻声的爸妈对秦路来说，反倒比亲生父母更熟稔、亲厚。
晚上周家妈妈正好蒸了芹菜肉馅的大包子，让他们两人吃了个肚圆。
吃完饭，周彦上床玩游戏，秦路却摊开了错题本。
周彦：“？”
“路啊，你真没中邪吧？”周彦吃惊凑过来，看见了桌上的计划表：“这什么东西？”
秦路抿唇，微微有点不好意思：“我们班越寻帮我写的学习计划。”
周彦先是恍然大悟：“越寻啊，我知道他，不就是那个转学过来挺牛逼的学霸？”随后又满头问号：“你说啥，这是他给你写的？？你给了人家多少钱？！”
秦路：“没给钱，他……”他想了想，真心实意说：“人挺好的。”
会学习的人就是不一样，跟着越寻的计划补习，秦路简直觉得自己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原来还能这样学。
而一边，周彦回想了一下自己印象中的越寻。
根据年级传言、同学八卦和少有的几次见面拼凑起来，周彦对越寻的印象很直白：一个冰山脸学霸，谁都不熟谁都不爱，暗恋他的人能绕400米跑道一圈。
这种人会帮秦路写学习计划书？还是个“好人”？
周彦迷茫了，有点怀疑是不是学校里有两个越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