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亮晶晶
沈雾川皱着眉头，虽然脸上有一瞬间的无语，但很快就镇定下来，甚至慢条斯理地拿出纸巾擦着自己的手，根本没有去管池眠的意思。
这一场面弄得沈雾川父母十分地尴尬，还以为儿子会解释，结果他坐在一旁冷冰冰的，一点表示也没有，好像身旁坐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池眠还在继续自己的表演，垂着眼睑抽泣，“你别生气，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看上去要多卑微有多卑微，像极了被渣男pua的无知少女。
她颤抖着手，不小心将筷子弄到了地上。池眠赶紧侧过身弯腰捡，沈雾川瞥了一眼，在她起身的时候抬起手放在旁边的桌角上，免得她磕到。然后她就跟见了鬼一样，装作下意识地捂住额头，“呜呜呜别打我。”
沈母坐不住了，站起来激动地说，“雾川，别告诉我你还打女人。”
沈雾川纤长的手掐住池眠下巴，用极其微妙的眼神打量着她这张除了精致一无所有的脸，“演技还能再拙劣一点吗？”
女孩被迫抬起脸跟他对视，眼睛里像是沁着一团水，看得人心都化了。
沈雾川后腮帮的肌肉绷紧，直直地跟她对视，可仔细看就能发觉他眼底染了些隐忍。
池眠动弹不得，她感觉到男人的力气十分地大，这回是真的有些害怕了，眼睛还泛着红，看起来可怜得很。
男人好半晌才松开，被他掐过的地方隐隐发着烫。
沈母想了会又坐了下来，她这儿子虽说有些不近人情，也不会表达自己的情商，说话有些没轻没重，但是还不至于干出打池眠的事。不过池眠今天这样表演了，不是跟沈雾川关系好开玩笑就是真的受了委屈，现在看来很明显是后者。
肯定是她这儿子平时做了什么让人家小姑娘委屈的事，要不然也不至于这样。
“雾川，你能不能让让眠眠？他怎么说也是你未婚妻。”
沈雾川也没否认，只是脸上依旧冷得结冰。他今天没戴眼镜，强势的气息无处隐藏，低下眼睑的时候能看到上面一颗小小的痣，十足十地冷清。
沈母又和池眠说，“以后沈雾川要是给你脸色看了，你随时找阿姨告状，我还不信管不住儿子了。还有，我们家都是女人做主，祖传妻管严，你嫁过来他得听你的。”
沈父咳嗽一声，像暗示媳妇在外人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
池眠虽然刚刚被沈雾川批评了演技，但该做的戏得做全套，她摇摇头，十分懂事地说，“阿姨，我不敢跟雾川要名分。”
沈雾川：“……”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他外面养的情人。
男人薄唇掀了掀，语气带着点嘲讽，“这会儿说不要名分，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婚约是谁提的。”
“……”完了，演着演着忘记了这茬。
池眠顿时尴尬得想在地板上找个洞钻进去，沈雾川可真记仇啊，要是在哪里不小心惹了他，感觉他能针对自己一辈子。
“你说什么，我高度近视听不见。”她装傻，眨了眨眼开始转移话题，“菜好像凉了。”
沈母赶紧附和，“对对对，再聊下去的话菜就凉了，我们赶紧吃饭。眠眠，这都是你爱吃的。”
池眠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面前的菜肴上了，这家是私房菜，十分合她的口味。她吃了一会儿，中间悄悄地看了眼沈雾川，对方连吃饭的姿态都很优雅。
原本池眠不在三个人几乎不会有什么交流，但池眠这会儿在，她又嘴甜，讨得沈雾川的父母特别地开心，饭桌上的气氛融洽了不少。沈母觉得沈雾川这种不喜欢的人还是池眠合适他，两个人互补多好啊，以后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太沉闷。
吃得差不多时，池眠准备去卫生间补妆，沈母也跟了过去。
她拉过池眠，“你跟阿姨老实讲，你还喜欢雾川吗？”
池眠怔了几秒钟，她当然喜欢沈雾川，但那种喜欢大概跟喜欢橱窗里一件精美的礼物性质一样。沈雾川脾气不好，但长相着实长在了池眠的审美点上，她就喜欢那种禁欲系，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如果是那种脱了衣服……咳咳就更好了。
“算是喜欢。”
听到这答案沈母松了口气，心里也就清楚沈雾川没有动过手，“你看雾川也三十岁了，你们之间的婚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你觉得呢？”
池眠当初跟沈雾川订婚倒也不是因为爱情，她知道像他们这种家庭总归是要和门当户对的人结婚，池眠没尝过爱情的滋味，觉得选别人还不如选最好看最有钱的那个，而且沈家一家人都喜欢她。
可现在她却有些犹豫了，因为沈雾川不情愿。之前是因为两家公司有合作不好解除婚约，现在真的要结婚的话这婚约还是再说吧，不然沈雾川一辈子都针对她怎么办。
她拽住沈母的袖口撒娇，“阿姨，我才二十四岁呢，人家跟我差不多大有的还在上学，你舍得看如花似玉的我英年早婚吗？”
“那……”但凡沈雾川年轻点，她也不至于这么急。再等两年，照娱乐圈里那些女明星的结婚年龄来的话，沈雾川得多大才能成家立业，别头发都白了。
“而且我觉得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池眠哄着她，“要不然我跟沈雾川商量一下吧，我都听他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都听沈家的，可池眠心里清楚得不得了，沈雾川怎么可能答应。
他每次看自己的目光都带着厌恶，好像她做什么都是错的。订婚也就算了，当是哄一哄父母开心，好推掉一些相亲对象。真的结婚，他能受的了每天和自己讨厌的人同床共枕？
沈母没看出她这点小心思，还以为她满心都是沈雾川，只听沈雾川的话，于是点头，“那你和雾川商量一下。”
“嗯。”
池眠补完妆出来，沈雾川已经吃好了，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他这个人体态比一些娱乐圈的明星都要好，脊背永远是直的，好像没有不堪狼狈的时候。
她坐到他身边，听见沈母说，“等会儿你们去约个会，我跟你叔叔先回去，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亲热。”
说完，沈母朝池眠使了个眼色。
她接收到后眨了眨眼，“那我们也不打扰你和叔叔二人世界呀。”
沈母脸红了红，“胡说，一大把岁数了，哪有什么二人世界。”
长辈走后，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池眠自然不会跟沈雾川去约会，那些都是应付长辈的话，她乐意沈雾川也不乐意。
她正这么想着，没想到沈雾川单手插进裤兜，“附近有个画展。”
画展谈话不是很方便，池眠坐到包厢一旁的沙发里，“不去了，我刚刚跟阿姨说要跟你谈话呢，沈叔叔。”
沈雾川有些意外，于是坐在她对面。
一个坐没坐样，恨不得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一个正襟危坐，好像面前坐得是什么合作伙伴似的。池眠打量了一下他矜贵的装扮，心想可真跟他装到了。
“谈什么？”
“没什么呀。”池眠语气天真，但话里带着点幸灾乐祸，“就是阿姨说你三十岁，已经是老男人了，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她眼镜瞥向别处，但还是隐藏不住嘴角的笑意。沈雾川面色沉了沉，被这么挑衅自然有些不满，偏偏池眠还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心里的小人捶桌笑得前俯后仰，老男人被催婚，真是可怜。
“你想跟我结婚？”
沈雾川盯着她那双勾人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窥探出她真实的想法。是了，她自然想跟他结婚，正准备开口嘲讽几句顺便拒绝，池眠说，“要不然还是不结了，沈叔叔你太凶了，我怕我活不过三十岁。”
沈雾川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池眠原以为他的表情应该是轻快的，毕竟缠着自己那么多年的麻烦终于没了，换做谁谁不高兴，说不定立马就开口答应，以免自己后悔呢。
沈雾川是长得一副好皮囊，但池眠觉得自己再找个好看的也不难。
可没想到沈雾川脸色难看得吓人，眼神可以用阴鸷来形容，他看着池眠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这些，只觉得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碍眼。她果然没那么喜欢他，也不是非他不可。
沈雾川从未没被这么玩弄过，手背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
池眠吓坏了，她咽了口唾沫，想了好半天也不明白沈雾川为什么生气，“有什么问题你提，我帮你解决。是因为我说不结婚伤了你的面子吗？要不然假装刚刚的话我没说过，你提？”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或者你怕你们集团的利益受到影响，还是你不好意思跟你父母说？”
池眠想，她可真是大度，不像某个小气吧啦的人，看到她就挑刺。
沈雾川突然笑了，很讽刺的一声，“要订婚的是你，要退婚的也是你，池眠，你真把自己当成小公主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池眠玻璃心一下子就被戳中了，虽然被说过公主病，但顶多是身边人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哪里会像沈雾川这样。她气得眼眶发红，拳头攥起来，“我要是像你说得那样，我早就把你绑进我家那个了，谁管你愿意不愿意呀。”
“……”
这话一说出口，紧绷的气氛突然之间缓和了起来，沈雾川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池眠。后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脸上浮出红晕。
咳咳，不小心把内心想法说出来了。池眠可不是一次想过，如果沈雾川没钱的话，她早就包养他了。
沈雾川耳根泛红，面上还是沉静一片，“总之，婚约不可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