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贾珩分身乏术,不过如此
金陵,甄家 这是一座轩峻壮丽,豪奢广阔不输神京荣宁二府的宅邸,内里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后院,轩堂之中,甄家太夫人坐在罗汉床上,不远处的绣墩上,还列坐着几个年轻姑娘,是甄兰、甄溪等人。
此外还有甄应嘉的儿子甄宝玉,头戴束发紫金冠,一身大红箭袖,面似银盆,鼻若悬胆,尤为让人惊奇的是,甄宝玉与贾宝玉的容貌颇有几分相似,此刻正在捧着茶盅,小口抿着茶水。
甄家太夫人满头银发,老态龙钟,开春时候病过一场,这会儿精神头倒还好,只是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咳。
而绣墩上列坐的两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年长一些的是一身火红衣裙,眉眼柔婉的豆蔻少女,其名甄兰,青裙的则是甄溪,秀眉之下,眸光晶莹,都是好奇地听着甄璘与其妻与甄老太君叙话。
甄璘年岁二十四五,面容俊朗,身形颀长,其人是甄应嘉二弟的儿子,如今官居南京守备,这是六品的武官职位。
甄璘问候道:「老祖宗的身子骨儿可好了一些没有?」
甄家太夫人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说道:「入了夏,天气暖和许多,倒是不怎么咳嗽了。」
甄璘之妻杨氏笑道:「老太太,先前我就说,老太太是有福气的,好好调养一阵,身子骨就能好起来了。」
甄家太夫人叹道:「年龄大了,有了春秋,我这身子,是过一年少一年了。」
甄璘之妻杨氏说道:「老祖宗说的是哪里话?将来还要等着老祖宗办百岁寿宴呢。」
甄应嘉之妻也微笑说道:「是啊,这太医不是说了,只要好生调养,再过三二年,老太太长命百岁呢。」
「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还是清楚的。」甄家太夫人说着,笑问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晴丫头和雪丫头,她们在京城,什么时候带着孩子抽空回来一趟,我也有些想她们了。」
「我在京里和她们提了,她们说等路上顺遂一些,就领着孩子过来省次亲。」甘氏轻声说道:「这不是黄河与淮河发了大水,如是坐马车又太颠簸了一些,孩子太小,也受不住。」
甄家太夫人点了点头,说道:「千里迢迢的,是不容易。」
说着,看向耐心倾听的甄璘,笑了笑道:「你大伯这几天去了杭州,家里一下子倒是空荡荡的,你能过来看看,有心了。」
甄璘笑道:「老祖宗,大伯领着宫里的差事,原就公务繁忙,我前几天也忙着军务,今天才得了暇,老祖宗放心,如是不忙时候,一定过来陪老祖宗坐坐。」
就在这时,后院一个管事嬷嬷进入花厅,先朝着甄太夫人行了一礼,转而对着甄璘说道:「门外从府上来了一个管事说,有紧急事要和四爷回禀呢。」
甄璘排行族中排行第四,嬷嬷故有此称。
甄璘皱了皱眉,故作不悦说道:「什么事儿不能等回府再说,没瞧见我在这儿和老祖宗说话吗?」
「既是有事,先过去看看吧,如是有着紧急军务,再是耽搁了就不好了。"甄家太夫人笑呵呵说道。
甄璘笑着告了一声恼,说道:「老祖宗,那我前去看看。」
这般说着,就离了屋中,前往前厅听那来人传送消息,不多一会儿,折返而归,脸色凝结如冰。
甄家太夫人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善于察颜观色,瞥见甄璘神色不对,关切问道:「可是军营中出了什么事儿?如是有事儿,你还是去忙着自己的事儿为好,不用陪着我一个老婆子说话。」
「老祖宗,不是军营的事儿。」甄璘也不隐瞒,说道:「是扬州那边儿,潘家的人被锦衣府抓了。」
太夫人闻言,先是一怔,而后一脸诧异道:「潘家的人?锦衣府抓他们家的人做什么?」
「说是倒卖户部官仓的官粮这不还是因着这段时间淮安府粮价上涨的事儿,潘家运了十几船粮食过去倒卖,想要卖个高价钱,不想被锦衣府的人盯着了,潘家公子在画舫上就被锦衣府的人拿了。「甄璘凝声说着,心头一时间烦躁莫名。
或者说纠结,这般好的生意,机会千载难逢,如是这般放弃实在可惜了。
甄家太夫人面色微变,连忙追问道:「璘儿,这桩事你没掺和其中吧?」
毕竟活的年纪大了,什么事儿都见过,这等倒卖库粮,以谋私利的事儿,上面不追究还好,一旦追究起来,说都说不过去。
甄璘苦笑道:「老祖宗,户部官仓的粮食,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倒卖,再说户部也不卖孙子的面子,这不是前几天,趁着淮安府和淮扬等地的粮价上涨,将府里庄田的粮食运了一批往淮安府,原想趁着粮价上涨,多卖上一些银子,可看淮安府那边儿的架势,这位永宁伯真不是个善茬,说将人抓了就抓了。」
甄家太夫人叮嘱道:「璘儿,你虽然没有倒卖官粮,但趁着遭了大水,在受灾地界哄抬粮价,这可是落人口实的事儿。」
「老祖宗,这几年我那府里开销大,入不敷出,不想些法子,我那府上都有些撑不住。"甄璘叫苦道。
「那也不行,咱们家又不缺那几个钱,你如是缺银子,我这些年还存一些体己,和我说说,给你拿些使使。」甄家太夫人恼怒说道。
甄璘笑了笑,说道:「老祖宗这话说得,孙子就是再不成器,也不能用您的体己。」
杨氏也在一旁笑着说道:「老祖宗这话说的,我们哪能打老祖宗的秋风?」
「老祖宗无忧,也不是咱们这一家,还有十来家都往那边儿,就连他们贾家金陵十二房的族人,也往淮安府运了粮食,不过"甄璘道。
「不过什么?」甄家太夫人说道。
甄璘眉头紧皱,叹道:「我听小厮说,这位永宁伯在扬州那边儿将金陵十二房的贾瑜父子两个,绑在树上,让锦衣府的人打了几十鞭子,更让贾家在售的米粮,以原先未涨价时的八折售出。」
此言一出,厅堂中的甄家人都是心神微震。
甄家太夫人说道:「这是杀鸡儆猴啊,璘儿,趁着人家还没撕破脸,这个事儿赶紧打住吧。」
甄璘面色纠结,说道:「老太太,我又没倒卖官粮,总不能涨价也不让涨了吧。」
一些粮食都是他从苏松等道筹集的,这要再拉回来,不就砸手里了?「璘儿,人家肯定还有着后续手段,潘家的事儿只是警告。」甄家太夫人说道。
担心甄璘不知利害,甄家太夫人看向一旁的甘氏,问道:「你去了神京,可知那永宁伯是什么性情?」
甘氏微笑说道:「老太太,我去的时候,永宁伯在河南平叛,我倒是没有见着正主,但京中听得杂七杂八的消息多了,倒也有几分了解,这永宁伯现在是贾家最为出色的子弟,年轻轻轻已是朝堂重臣,颇受宫里的信重,人的确是有手腕的。」
甄家太夫人道:「璘儿,你听听,这样年少得志,一来比旁人爱惜羽毛,二来定有不凡的手段,这对金陵贾家十二房就是第一步,先整饬了自己人,让别人说不出话来,咱们这些老亲也不好再求情了,人家剩下的就是找错漏,潘家不就让他抓了错漏?这进了锦衣府也只是第一步,不定后面怎么炮制,这手段一出挨着一出,你赶紧收手罢。」
「老祖宗,这么多粮食再运过来,损失就大了。「甄璘仍有些下不定决心。
甄家太夫人说道:「听我的,别耽 误,你赶紧将在淮安府的人撒回来。」甘氏也劝道:「璘哥儿,别让你老祖宗担心了,将人撤回来吧。」
甄璘叹了一口气无奈答应下来,只是心头还有些不情不愿。
甄家太夫人道:「你也别不服气,这位贾家的永宁伯,刚刚平定了河南之乱,又总督河道,正是权势煊赫的时候,你要不想撤,就按着原价卖出去,起码将本钱收回来也行。」
甄璘闻言,道:「老太太说的是。」
他原也不想拉回来,等到拉回来,一来一回损失的可就大了。
甘氏也道:「老太太,我在京里听晴丫头也是这般说,说这永宁伯现在又是军机大臣,又是京营节度使的,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甄家太夫人感慨说道:「贾家前几年还说后辈子弟不怎么成器,没有在朝堂上做着大事的人,不想这才多久,就出了这么个出挑的年轻子弟。」
绣墩上坐着的甄兰、甄溪对视一眼,都有些好奇自家老祖宗口中所言的这位永宁伯究竟是何人。
却说金陵府另外一座宅院,在甄家收到消息之后,潘家也收到了来自扬州的消息。
花厅之中,潘汝锡刚从户部部院衙门回来,就听到一阵「呜呜」哭声,不由怔了下,问道:「谁在哭?」
刚刚进入花厅,迎面却见着一个头发灰白的妇人在两个妇人的搀扶下,从梨花木椅子上起身,面带愁苦,唤道:「老爷,你可要救救东儿啊。」
潘汝锡疑惑道:「东儿怎么了?」
此刻,潘汝锡还不知扬州府发生的事情。
潘向东的妻子殷氏说道:「老爷,刚刚在扬州的小厮传来的消息,说是锦衣府的人在扬州的瘦西湖拿了夫君。」
潘汝锡闻言,心头一沉,说道:「锦衣府?好端端的拿东儿做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潘向东倒卖粮食,潘汝锡还真不知道这一回事儿,而是在其父的牵线下,在南京户部一个仓场侍郎的协同下,从粮仓中赊欠走了粮食。
换而言之,其孙是利用了潘汝锡的职务便利以及人脉赊欠了朝廷的官库粮食,等大赚一笔之后,然后再还上粮食。
既然如此,潘向东自认也不用与其祖父叙说此事,而愿意帮忙的仓场侍郎以及小吏虽觉得有所违规,但情知最终能填补上,也不算窃盗官粮,也就答应了下来。
但很多时候就是这般往往事与愿违。
潘汝锡在小几上落座下来,皱眉说道:「有没有说是什么缘由?」
锦衣府再是无法无天,也不会无缘无故拿人,哪怕是罗织罪名,也会给一个说法。
「也没听说什么缘由,就是将人拿了啊。「潘汝锡的夫人,掩面哭泣说道。
潘汝锡没有听自家夫人的避重就轻,全无重点,而是将一双苍老目光投向潘向东的妻子梅氏,问道:「你说,究竟怎么一回事儿?」
梅氏同样梨花带雨,拿着手帕抹着眼泪,道:「老爷,这不是夫君听说淮安府那边儿缺粮,就想着调拨一批粮解一解朝廷的急,谁想那位永宁伯不领情不说,还拿了夫君问罪。」
潘汝锡心头一跳,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永宁伯他知道,近年来大汉朝堂上名声鹊起的人物,可再是少年意气,也不会如此不识好歹才是。
「粮食从哪来的?」潘汝锡下意识问道。
梅氏目光躲躲闪闪,说道:「夫君从南京的户部的官仓中」
潘汝锡闻言,只觉脑海中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原本手中端着的茶盅,啪嗒地落在地上。
倒卖官粮,还让人抓了现形?怎么能如此不晓事?
潘汝锡的夫 人见此,哭声戛然,连忙丢下手帕,近前拉过潘汝锡的胳膊,唤道:「老头子,老头子,你别吓我。」
潘汝锡半晌才喘过气,面色发苦道:「是你们在吓我,这祸事了。」
就在金陵因为两位户部要员的亲戚被锦衣府抓捕,金陵十二房的贾氏子弟被鞭刑惩治为之震动莫名时。
夜色低垂,华灯初上,贾珩来到元春屋里,唤道:「大姐姐。」
「珩弟。」元春此刻正在床前叠着一沓衣裳,朱唇粉面上见着恬静柔美之态,放下手中的衣裳,欣喜地看向那青衫少年。
这时,抱琴笑道:「珩大爷,你和姑娘说着话,我去看看水烧好了没有。」说着,就出了厢房。
因为元春念及袭人向来贴心,也就打发袭人去伺候探春以及湘云的起居,故而不在此地。
贾珩近前一步,拉过元春的手,唤道:「大姐姐。」
元春眉眼见着羞喜之意,问道:「珩弟怎么没有去找咸宁殿下?」贾珩道:「明天再去也不迟,今天晚上就陪着大姐姐。」
不过等会儿还要和咸宁说一声,不定她来找自己,再撞见他和元春,嗯,虽然咸宁不会说什么,但终究有些尴尬。
元春将螓首靠在贾珩怀里,呢喃道:「珩弟。」
贾珩抚着元春的手,熟悉的绵软细腻之感涌上心头,问道:「大姐姐前段时间回洛阳都在忙着什么?」
元春道:「洛阳前段时间都下着雨,也没怎么出去玩,心里挂念着珩弟。」
贾珩轻声说道:「我也挂念着大姐姐,上次分别时和大姐姐说过,玉虎别饿瘦了,那我检查检查。」
元春闻言,心头大羞,感受到贾珩探入衣襟的手,道:「珩弟,别在这儿,有时候三妹妹和云妹妹她们睡不着了,就找我来说话,让她们瞧见就不好了。」
贾珩道:「嗯,那咱们换个地方,要不去我院里,我那儿还安静一些。」元春轻轻「嗯」了一声,道:「那珩弟咱们过去就是了。」
此刻,贾珩所居的庭院中,见厢房中烛台仍是亮着,咸宁公主进入厢房,诧异道:「先生怎么不在这里?」
李婵月神色略有几分不自然,说道:「许是在娘亲那边儿罢?」
「我才问过怜雪,说姑姑乏了,回去后就睡下了。」咸宁公主低声说道。
先生回来就和姑姑黏糊在一起,折腾了一个下午,姑姑想来也没什么力气了,就不知先生
李婵月玉颜染绯,颤声道:「表姐,要不还是算了。」
总觉得有些古怪,表姐先前说领着她跳着一支舞去给小贾先生欣赏,她也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的就答应了。
咸宁公主拉过李婵月的小手,轻嗔道:「临头又打起了退堂鼓。」倒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舞蹈。
李婵月贝齿咬着樱唇,将一张俏脸扭过去,恰好隐在逆着灯火所在,而玉颊已是滚烫如火,声音发颤道:「就是觉得怪怪的。」
人言女为悦己者容,她跳着舞蹈给小贾先生看,怎么都有一种邀媚、勾引的意味?
咸宁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等会儿先生过来再说吧,一起说说话也就是了。」
婵月跟了先生以后,时间久了,想来姑姑也不好意思再黏着先生不放了,相比姑姑,婵月妹妹还好一些 而在这时,从回廊的尽头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先生回来了。「咸宁公主欣然说道。
不多大一会儿,贾珩与元春进入庭院,见得厢房中还有人影,都是一愣。
「咸宁殿下清河郡主。」贾珩惊讶地看向一身水袖衣裙的姐妹两人,错愕说道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着?」
不是,咸宁自己过来,还能理解,拉上李婵月又是做什么?
「先生不也是?」咸宁公主轻声说着,转而看向一旁的元春以及抱琴,道:「先生,这是?」
贾珩面不改色,说道:「我与大姐姐说下京里的事儿,离开京中久了。」元春也被吓了一跳,不过见贾珩语气从容,同样强装镇定,说道:「前几天,家里老太太来了信,就过来说会话,殿下寻珩弟有事儿?」
咸宁公主清眸微动,轻声道:「倒也没什么事儿,既是先生与元春姐姐还有话要说,那我和婵月就先回去了。」
既然元春在这里,她和婵月也就不太合适了。
说着,拉了拉李婵月的手,低声说道:「妹妹,我们先回去吧。」李婵月声若蚊蝇的「嗯」了一声,偷偷瞧了一眼贾珩。
贾珩道:「抱琴,过去送送。」分身乏术,不过如此。
等到咸宁公主与李婵月走后,元春丰腻玉容上见着浅浅笑意,目光柔润如水盯着那少年,说道:「珩弟。」
贾珩轻声道:「大姐姐别多想,她们两个许是有什么事儿吧。」
「她们姐妹两个穿了一身跳舞的裙装,之前在宫里,我见容妃娘娘穿过。」元春幽幽说着,一双莹润目光见着认真之色,打量着贾珩。
贾珩哑然失笑道:「大姐姐,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元春忽而展颜一笑,国色天香的容颜颇有巧笑倩兮的气韵,柔婉的声音带着难得一见的俏皮和娇憨:「我就在想,珩弟为何这般讨女孩子喜欢呢?」贾珩:「·」
好呀,元春现在也会撩拨于他了。
近前拉过元春,拥住玉人丰腴有致的娇躯,附耳说道:「大姐姐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
元春被贾珩拥在怀里,身后感受到一抹悸动,轻轻腻哼了一声,只觉娇躯阵阵发软,声音打着颤儿道:「珩弟,少年之时,戒之在色,等下别别折腾的太狠了。」
先前和晋阳殿下折腾了一个下午,现在又要,纵是铁打的身子,这般纵欲无度也顶不住,如是害了珩弟,她就成了红颜祸水了。
贾珩附在元春的耳畔,低声道:「大姐姐放心好了,我会节制的,咱们也有段日子没见了。」
之前因为太喜爱元春,抱着绵软如蚕,再加上元春也实在乖巧,任他施为,难免有时候花样多了一些。
说着,搂着元春,向着帷幔而去,几度恩爱缠绵,一慰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