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她如今变得贪生怕死, 爱慕虚荣。”
“而且,也离不开孤了。”
玄色的蟒袍上金线勾勒。
指上的青玉扳指换了黑玉,衬得五指苍白。
那只手执笔写字, 毫无停顿下的意思。
沈慕幽从他这里消磨了一阵,没有得到任何结果。
还是那句话, 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就像当初在无诫院里, 他与她定下的赌约。
赌乔乔是个坏孩子。
沈慕幽伏在宫婢怀里咳喘一阵, 慢慢抬眸朝他看去。
“听闻殿下先前为了乔乔同一个仆人学做软酥?”
“便是如此,乔乔也并不喜欢你,如今为何会依附着你,你心中不正该清楚。”
她的话, 令太子殿下眼底的愉悦冷却些许。
可事实上,丢弃了情绪上无用又累赘的需求,他得到乔乔竟然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说得不错, 从前确实是孤想偏了, 得不到才总觉是最好。”
他搁下手里的玉笔, 看见沈慕幽病怏怏的模样。
“可一旦得到了手, 原来她也不过如此, 榻上表现得乏善可陈,枯燥乏味,令孤不能尽兴。”
他字字句句都轻浮地撕开了乔乔眼下沦为他榻上玩物的境况,令沈慕幽脸色愈是煞白。
“看样子,她今日是不会来看你了啊。”
趋利避害的势利嘴脸,让那个少女往日的纯洁如同落在白纸上的点墨, 变得愈发模糊起来。
沈慕幽没有选择的余地,脸色难堪地离开。
外面的风言风语她没少听说。
她身边的宫婢明枝更是低声责备,“娘娘为了她变成这样, 她却还……”
沈慕幽摇了摇头,稳住心绪道:“在看见乔乔之前,本宫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话。”
明枝见她态度坚定,也只好收敛了那些会惹她不喜的埋怨。
银月似钩,半挂在枝头。
室内暗昧,空气中掺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息。
“今日都做了什么,说与孤听听……”
乔乔看到
镜子里媚态妍姿的陌生女子,惊得忙转开头,却被他捏着下巴,半是强迫地逼她去看。
他与镜子里的乔乔对视着,却紧紧贴在她的背上,呼吸炽热。
“我……我留了个宫人贴身伺候……”
“让她教我讨好殿下的技巧……”
她吱吱呜呜,扶在桌面的手指攥得打滑。
“还让她晚些时候再出宫去,好教我更多的法子……”
“为什么不去看沈慕幽?”
“表姐如今罪名尚未洗脱,我怕、怕……”
地上一片狼藉。
乔乔被抱去榻上,几乎不敢想待会儿那些人看到地上那些水痕要怎么看待自己。
就像个毫无遮羞布的玩意儿一般,可以被他肆意地按在任何地方发泄。
“你方才说什么?”
他冰冷的眸里此时漾了春波般荡漾着些许缱绻迷醉。
通体畅汗淋漓,思绪却也被身体所支配,分明仍沉浸在方才那阵极致余韵当中。
“眼下表姐的罪名还没有洗清,我应当与她避嫌,不然日后做了太子妃,有这等前科只怕也不好。”
他眸光微转,语气淡下来,“谁告诉你,日后会成为太子妃?”
乔乔怔住,“可我已经是殿下的人了……”
“你焉知孤日后不会有其他女人?”
他慢慢地反问,话语里更是流露出几分凉薄,“难不成,孤睡过的每一个女子也都要如你这样妄想一番?”
他的话使得怀里的少女脸色渐渐僵住。
只是因着心中其他的计较,他只冷眸望着,并未开口去抚慰她。
隔天,伺候的内侍玉喜便又过来向乔旧汇报道:“殿下,乔姑娘去了沉薇宫看望沈慕幽了。”
这样的答案却又在乔旧的意料之中。
只道她这幅趋利避害的嘴脸竟不是假的。
在知晓他未必肯给她名分之后,她就立马又改变了主意,肯主动去沉薇宫中看望沈慕幽。
沈慕幽在狱中受了风寒,刚喝了一剂安神汤睡去,便被明枝兴奋地给摇醒。
“娘
娘,你快看是谁来看你了?”
沈慕幽睁开眸,榻旁坐着身姿柔软的少女,那双澄莹通透的乌眸忧心忡忡地望着她,不是乔乔又是哪个?
她登时清醒些,身后垫上软枕,被扶坐起。
“表姐……”
乔乔鼻头微酸,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沈慕幽看着她清减了一些,领口处还露出些青紫,心口更是微窒。
“乔乔……”
“表姐在狱中时一切可都还好?”
“他们有没有对表姐用刑,又或是不许表姐吃饭?”
乔乔收敛了泪意,很是仔细地问了这些问题,语气中关怀备至,却截然没有外面传言的那样。
沈慕幽心下微松,耐心地一一回答了她这些问题。
“只是不防受了凉,其他一切都好,可是乔乔……眼下事已至此,你又有什么打算?”
乔乔听到这问题时,神态略不自然。
她取出一块对牌,上面写着一个宫女的姓名年龄和小字籍贯。
这是宫中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使用的对牌。
在沈慕幽诧异的注视下,乔乔低声解释道:“这是我用一根玉簪从宫女云秀那儿换来的对牌。”
后宫十几年来都没有正经的主子,各方面的制度不仅不完善,甚至有许多漏洞。
宫女年满二十五出宫,只会在去领出宫对牌时,严苛地检查一番有无功过。
之后拿着对牌离开皇宫时的检查却并不严苛。
也就是说,只要精心地伪装之后,是可以冒名顶替出宫的。
但一来宫女们本身都不情愿出宫,二来这样的事情瞒得了一天两天,留在宫里被顶替的宫女却很快会被发现。
之后哪怕是追到冒名顶替出宫者的籍贯家乡,亦是要抓回来绞死下场。
因这两条原因,是以并不曾发生过宫女冒名顶替出宫的事情,这些漏洞也未曾被仔细留意过。
“再过些时日便会有一批宫女被放出宫去,到时候表姐再帮我一次好不好?”
沈慕幽没想到乔乔会想出这样的主意来,“怎
么帮?”
乔乔攥紧手指,语气却愈发地低沉。
“表姐也假扮成宫女,与我一起离开,然后在宫人核实对牌之时,只要表姐肯替我掩护一二……”
“到时候,我手中有对牌,而表姐却没有,只要表姐主动暴露,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我就可以得到机会,顺利地离开皇宫。”
她说完,便忍不住心虚地挪开眼睛。
沈慕幽握住那对牌,心口窒塞感几乎压得喘不上气。
她的意思分明是……
她语气微涩,“乔乔,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乔乔侧着雪白的脸,唇瓣翕动,“表姐,我也不想这样。”
“可我实在太害怕了,在宫里我只认识表姐,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她噙了泪,又握住沈慕幽的细腕,“表姐不是也告诉乔乔,人都是自私的?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只想要自私一回罢了……”
可她的话却被沈慕幽的呵斥所打断,“昔日我说的自私是在不伤害旁人的前提下,可你眼下,是要旁人在你不损害性命的境况下也要为你去送死吗?”
乔乔脸色悸颤,甚是无力地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死的。”
沈慕幽反手抓住她的腕,厉声质问,“那你告诉我,你走了之后,我可还能在那太子的眼皮底下苟且存活?!”
乔乔似被她直白冷锐的语气所吓到,用力地将自己的手腕从她掌心抽出,却重重地打在了床头的柜角上,雪白的手背瞬时划出一道血痕。
她连连后退,就像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心思被骤地照在了太阳底下,叫人不堪直视,更不敢对上沈慕幽那双失望至极的眼眸。
“我……我不知道。”
明枝怒地要赶她离开,“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走!”
只是人才推搡到了门口,沈慕幽却又冷冷地将人叫住,“等一下。”
明枝诧异回眸,却听沈慕幽语气冷静地问乔乔,“什么时候?”
乔乔诧异回眸,迟疑地报了个日期。
沈慕幽坐榻上侧过眸来远远地望着她
道:“乔乔,我对你很失望。”
“可旁人虽不能行,如果是我的话……却可以。”
言下之意已然明了。
如果乔乔要伤害的这个人是旁人,那么沈慕幽定然是一万个不答应。
可如果乔乔要伤害的人是她……那么她也认了。
明枝反应过来,更是不可置信。
她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乔乔,“你满意了?还不赶紧走,我们娘娘要休息了!”
乔乔被她推到了门外,手指紧紧抓着门框,小声哽咽地说了句“谢谢”,这才缩回了手指,见着那扇门在自己眼前猛地阖上。
明枝怜惜自己的主子,红着眼眶道:“娘娘,她变了,又变了回去,这还不是一年前那个任性狠毒的本性?”
可见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这句老话一点也不假。
沈慕幽有些虚脱,看着落在被面上的对牌,让明枝收好。
到了最后,她也还是没能替姑姑教好乔乔。
可如果乔乔日后果真能彻底的平安顺遂……
就像她方才说的那样,这样的结局,她也认了。
“乔姑娘去沉薇宫看了兰妃,用她母亲对兰妃昔年的救命之恩,逼兰妃牺牲自己,掩护她一个人逃走。”
发生在沉薇宫里的事情,被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了面前的太子。
榻侧睡着这样一个自私到恶毒的人,只怕再是美貌动人,心思也会如同浇了冰水般凉透三分。
可偏偏汇报完了,玉喜也不见檀椅上那人有丝毫动怒。
太子的心思更是令人难以揣度。
到晚,乔旧看见乔乔手背上的伤痕,倒像是生出几分怜惜,令人取来膏药替乔乔涂抹。
乔乔却偏要坐在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热泪洒在他脖颈处,“殿下,表姐好像憎恶了我……”
“就算……就算真洗脱了罪名,她也不再是我的靠山,甚至还会针对我。”
“要不然……”
乔旧的动作顿住,问她:“要不然如何?”
乔乔咬了咬唇,“要不然还是不要让表姐回来了吧,我也是怕她以后
给我穿小鞋。”
“但也不要立刻就将她送回牢里去,那样我也怕旁人看出来是我出的主意,传出去不好听。”
“左不过最多再等一个月,再把表姐送回去。”
这样一来,她将沈慕幽利用的一丝不剩不说,甚至在利用完对方之后,还能连半点活路也都不给对方留下。
她在他怀里瑟缩,弱小的仿佛轻轻一掐就会死掉。
可每一个字都将人性的自私,愚蠢,恶毒,展现得那样淋漓尽致。
又蠢有毒。
这才是乔旧最初所认识的乔乔。
一番畅汗淋漓下来。
外面的人催得急了,乔旧便拨开了拦住自己腰身的细手,起身拿衣物穿。
乔乔却仍旧轻扯住他的袍角,姿态柔妩的央求,“殿下,今夜莫要走可好……”
那双眸里经过情/事的滋润,水光莹润,眼波撩人。
见他未回答,她便趿着绣鞋便去桌上将早已凉好的茶递给他。
“是乔乔亲手泡的,给殿下润润嗓子。”
乔旧伸手接过。
他本不渴,但瞥见她那般渴求的目光,却也还是递送到唇畔。
只是这褐色的茶水未入口中,那股极其劣质下等的气味便扑鼻而来。
掺杂这茶水里的分量可见一斑。
他眸光微微沉凝。
他一把攥起乔乔的手腕,将她拖到面前。
“这是什么?”
乔乔见他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不善,语气渐渐含糊,“只是……只是些助兴药。”
话音刚落,便被他略带几分发泄的力度重重推到那榻上。
乔乔支起手肘,略绵软无措地仰躺在被上,见他堵在帐前阴暗地俯视,遮蔽了光线。
“不得不承认,你这身子是令孤有些流连忘返。”
“孤可以忽略你的自私,歹毒。”
他巡睃过她曼妙身体的目光隐隐冷戾。
乔乔语气颤了些,“我……”
“嘘。”
他目色阴晦地按住她的唇,“别说话。”
“因为你这幅自作聪明的模样,真是让人
倒尽胃口。”
他的指尖在她凹凸有致的曲线上轻佻掠过,面无表情道:“不是想讨好孤么?”
“那便再找两个像你这样的女子一起服侍,这样兴许孤至少还能有一个晚上可以彻底地尽一次兴。”
他是怜惜她承受不起,她却还敢给他下这样的药……
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一把扯下架子上的外袍,连带着那架子也轰然倒塌。
他却披上了外袍,头也不回地跨出了屋去。
一直走到廊下,屋里也不见什么动静。
玉喜提着灯笼,听太子面无表情地吩咐,“叫人进去把那檀木架子扶起。”
旁边一个内侍称“是”。
玉喜将手里的灯笼提高些又继续跟上。
“滚远一些,灯笼点这么亮作死么?”
身后的太子语气阴鸷至极。
玉喜看着昏沉不明的灯笼,屁股烫着火儿似的又往前挪了几步,却还不敢离得太远。
大概是主子不想被人察觉出此刻的心情吧……
乔旧的脸陷在那阴霾中,融在浓浓夜色里,看不清情绪。
他按了按连日来都略有些窒闷的心口。
方才那瞬,她谄媚着想给他喂这种妓院里才有的秽药姿态,简直像极了个勾栏女子,哪怕将自己磋磨出血来,也仍要极力承欢在男人的身下。
她自甘堕落的样子不正应是他想看见的么?
偏偏他对她这幅模样心口竟无端焚出了恚怒。
至于是睡腻了,还是见不得她那样作践自己……
他竟也不愿去细思。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没变坏,只是反转的地方这章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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