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苏慕心听从顾贞白的建议，又在清净寺熬了几天才回京城，这几日他坐立不安，一会儿担心西行的江铁塔和半夏能不能找到文锦书。
一会儿担心夏攸宁和苏念心有没有安全到达汀碧阁，还担心被软禁的太子和文清川，心乱如麻。
还好有无尘大师在，拉着他下棋念经，平复他的思绪，苏慕心总觉得大师似乎话中有话，但又不敢多问，因为大师不止一次想把他收入门下，他可不想六根清净。
回到京城，侯府里面管家将这几日京中的情况细细告之两人：“如今，各大世家勋贵都人人自危，路上做买卖的百姓都不敢像之前一样议论政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失去了性命。”
“还打听到了什么？”苏慕心忍不住皱眉，听管家所说，太子闲赋之后，勇王现在风头正盛，不仅接管了太子在朝中的职责，还大肆提拔他在金吾卫中的人。
“简将军如今也在府中修养，唐子阳暂代左右卫将军一职。”管家是顾贞白的心腹，自有一段交际本领，这段时间暗中打听了不少消息。
“陆郎将和元郎将都被他借口派离京城，左右卫中太子一脉的人都遭到打压。如今，左右卫打着不许妄议太子的旗号，在茶馆和酒肆凡是遇到议论政事的文人，都抓了起来。”
“他们是故意趁机抹黑太子殿下，可惜很多人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再加上有心人在背后的舆论引导，殿下现如今在百姓心中名声十分不好。”
苏慕心知道沈渊砚肯定会趁此机会发难，听到对方如此下作的手段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和前世不同，这辈子的勇王实力不足，他现在趁此机会，一边暗中争权，一边打压太子名声，这些都是苏慕心预料到的。
但苏慕心唯一没有预料到的事，就是沈维明现在的态度，在他看来，太子在陛下心中的位置不是别的皇子能比拟的，但是陛下为何现如今放任勇王如此行径，他想不明白。
同样想不明白的还有沈渊枫，作为与世无争的傻白甜皇子，瑞王一直以为大哥在父皇心中分量很重，可如今，父皇却对被囚禁在东宫的大哥不闻不问，甚至连母后和母妃去求情都遭到了训斥。
唯一接受良好的则是冷清茹，她和沈渊砚说起此事：“自古最难测的是人心，尤其是帝王之心，太子看起来鲜花团簇，那也不过是在陛下宠爱他时。”
对于冷清茹来说，纵观她所在的那个世界的历史，甚至还有帝王几次废黜自己亲手养大的太子，也有帝王直接将自己所立的太子满门抄斩的，这些事情不胜枚举，太子如何，嫡长子又如何，失去了帝王之心，就失去了一切。
沈渊砚心中暗暗有些担忧，毕竟父皇一向看重太子殿下，不会这么容易就放弃太子，这次之所以这么生气，也不过是因为太子当众顶撞他。
“对了，大巫那边传来消息了吗？文锦书等人的踪迹找到了没有？”
冷清茹摇摇头：“还没有，那次偷袭本以为会将她们全军覆灭，没想到居然被她侥幸逃脱。”
“一定要斩草除根，不能让她再活着回来。”
“放心，大巫已经派人去了，母皇也派了南疆的杀手，围追堵截之下，我就不信她还能活着。”
“嗯。”沈渊砚思索一下道，“苏慕心应该已经回京了吧，我担心他是个变数。”
这几年，苏慕心深受恩宠，待遇赏赐比起皇子们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陛下甚是喜欢他，他说的话有时候比太子都好用。
“他就算再得圣心又如何，他和陛下可没有血脉亲情，而他之所以被陛下宠爱，也不过是因为投其所好。”
“你是说？”
“我且问你。”冷清茹冷笑道，“苏慕心和苏家闹翻，当众站在世家大宗的对立面，执意当孤臣，还有后来要和一个男子成婚，所作所为不正是向陛下表忠心吗？”
“他能做到不留子嗣，和家族决裂，那个当权者不喜欢这样好用的孤臣。”
冷清茹突然想到很早之前，那个一身青衫容貌昳丽的翩翩少年：“我以前以为他不过是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世家公子，没想到，是我们低估他了，有这样深沉的城府。”
沈渊砚想到苏慕心就不高兴：“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担心被他劝说，父皇又改变心意，原谅太子。”
“每个人都有弱点，你别忘了，除了我们，还有人想苏慕心死，到时候用不着我们动手。”
苏慕心回京后的第二日就入宫拜见陛下，偌大的宫殿，他能清晰地听到陛下批改奏折的声音。
等了两柱香，沈维明终于将手中的笔放下，缓解了一下疲惫的双眸，看着底下守候的苏慕心，他掩去打量的神色。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维明端起茶盏，不经意问道。
苏慕心老实回答：“回陛下，昨日下午到的家。”
“京城的传言听说了吗？”
“臣听闻了，不敢信也不相信。”
沈维明冷哼道：“你倒是老实，哪里不敢信？哪里不相信？”
苏慕心先是行礼求陛下原谅自己的逾矩，然后直白道：“陛下将太子殿下和舅舅软禁起来，不敢信；锦书表姐投靠前朝余孽，不相信。”
“若朕告诉你，传言都是真的呢？”沈维明双眼盯着苏慕心，眼中不似曾经的宠溺，有一丝考量，还有一丝不信任。
“臣依旧不信，传言之所以是传言，就是还没有被证实，臣不信表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何况她图什么呢？”
苏慕心一直不明白幕后之人传出文锦书和前朝勾结的意图何在，总不能因为舅母是前朝郡主这个原因吧。
世家勋贵还有当今皇室就没有人不知道夜遂意和檀戾帝之间的仇恨，那可是灭门之仇，尤其是后来夜遂意一刀捅死了夜祁杰，替她父母家人报了仇。
与其说夜遂意会和前朝勾结，还不如说他苏慕心和前朝勾结让人信服呢，毕竟他的确和前朝太子在一起了。
苏慕心的疑惑许多人都有，但现在沈维明生气的并不仅仅是文锦书一事，而是太子和其关系，他怒不可遏的原因也是文家难道真如外界所言，想宫中再出一个皇后吗？
“你怎么看太子和文锦书一事。”
太子当着众臣的面承认自己单相思，爱慕文锦书一事，沈维明估计苏慕心也有所耳闻，他想看看对方的态度，尤其是三人自小一起长大。
苏慕心反而笑了：“陛下，我不知道太子表哥怎么想的，锦书表姐肯定不会爱慕任何男子，她一心只有征战沙场，她对身边的女兵比对任何一名男子都要和颜悦色。”
“而且。”苏慕心顿了顿，“太子表哥喜欢锦书表姐没啥问题啊，如果表哥和我一样，爱慕一个男子，非君不娶，那陛下才应该头痛吧。”
沈维明都快被气笑了，苏慕心话里话外的意思，文锦书看不上太子，而太子喜欢文锦书也总比是个断袖强。
他就好奇，什么话从苏慕心嘴里说出，怎么就又好气又好笑，而且对方永远能让他觉得现在的结果还不错，这诡异的宽慰人心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