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民政局里的黑衣人

    戴月知道，邹哲一从小也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公主，她父亲邹石力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自从邹石力和胡梨菁搞到一起，和她母亲林娴秀离婚后，邹哲一便坚决地和邹石力的新家划清了界限，和母亲搬了出来。

    虽然林娴秀分得了一笔可观的财产，但邹哲一不愿接受母亲的馈赠，在她看来，那是母亲辛苦了大半辈子且是用一段不堪的婚姻换来的，是她余生的傍身钱。

    邹哲一宁肯苦自己。她从上大学起就拼命打工赚钱，毕业后更是化身为工作狂魔，总算攒下了第一桶金。

    当戴月得知邹哲一想开一家高端健身馆时，觉察到她钱不够，便说要投资跟她一起当老板，坐等分红。

    邹哲一知道她是为了帮她，于是拒绝了，说已在谈新的投资。戴月一听就不高兴，说：“果然是塑料姐妹花，有好事都不想着我，绝交！”

    邹哲一跟她讲了其中可能面临的风险，戴月毫不在意地说：“你认为本小姐是格局那么小的人吗？还是输不起？不管是否成功，咱们就当是积累经验，以后再干大的，争取上忘城富豪排行榜。”

    邹哲一被她逗笑了，只好答应。“zd”这个名字的由来很简单，是她俩姓氏的组合，也是“长大”的拼音缩写。她们已经长大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一去不复返了。

    为了报答戴月的恩情，也为了不让她的投资打水漂，邹哲一将全副身心都扑在了zd的经营上。除了偶尔回趟母亲林娴秀那里，她平时就住在健身馆。

    她既是老板，又是教练，必要时还化身为急救人员。她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邹哲一都记不清自己考过多少证了，证书塞满了一大抽屉。文的有英语八级、钢琴十级等，武的有跆拳道黑5、散打5段等；上天入水也不在话下，会开飞机会潜水……

    戴月戏称她是雌雄同体、能文能武、能说会打。

    邹哲一这么拼，并非天生如此。曾经，她也是个爹疼娘爱家境优渥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但自从初中时家庭发生变故，目睹母亲痛不欲生寻死觅活的惨状后，她就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最不值钱的，就是海誓山盟；除了自己，什么都靠不住。

    从此，她本着“技多不压身”的初心，苦学技艺，觉得可能会派上用场的，就都去学去考。

    事实上，她的这种转变的确帮到了她。比如，她“武功高强”，面对那些嘲笑她爸出轨离婚的恶毒同学，她通常是能动手绝不bb。

    很快，再也没人敢当面对她说三道四了。背后随便怎么编排，她不管，但只要她听到一次就揍一次。

    戴月就是从那时开始喜欢邹哲一的，在她看来，邹哲一太酷了，人狠话不多，简直帅呆了。

    戴月不仅没像有些同学那样孤立她，反而跟她越走越近，成了要好的朋友。在邹哲一整个灰暗的青春期，戴月是她生活中难能可贵的一抹亮色。

    这么多年，邹哲一一门心思追求学业和事业，不近男色，而戴月却恋爱不断，只是从未修成正果。

    见到邹哲一终于铁树开花了，戴月忙问她相亲对象如何，帅不帅高不高富不富？

    “你就知道高富帅，俗不俗？”邹哲一笑。

    “我本来就俗，快说说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戴月追问。

    “应该算是吧。高嘛，大概1米85；帅嘛，还可以；富嘛，听口气不差钱。哎呀，反正我对这些又无所谓，我们都是为了完成任务。”

    “什么意思？完成任务？你给我解释清楚。”

    邹哲一这才将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讲了一遍。戴月听得目瞪口呆，继而哈哈大笑。

    “你们当这是玩过家家呢？还志同道合、谢谢理解、互相帮忙……简直笑死我了！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我觉得挺好，人家是两情相悦，我们叫各取所需。”

    戴月摇摇头，“你别玩火。可以先处处，不行就撤，没必要拿终身幸福开玩笑。”

    “情情爱爱对有些人来说，可能像吃饭和睡觉，缺了就活不了。但对我来说，只会束手束脚，我不需要。难得这世上还有一个跟我有着同样理念的人，我和他正如歪锅对歪灶——绝配。我们将对方收了，也算为民除害，功德无量。”

    邹哲一越说越觉得自己做了一件伟大的事，将自己都说笑了。

    戴月气得直摇头，“疯了，真是疯了！我得去酒吧喝两杯压压惊，顺便看看小帅哥。走了！”

    她起身背上限量款小包包，脚踩细高跟，一扭一扭地走了。

    邹哲一呆坐在那里，回想起方才的相亲，仿佛做了一场梦。她甚至都想不起那个男人的脸长啥样，因为她压根没太注意，只知道挺好看，还有点冷漠脸，当然，她自己也没多热情。

    相亲这事，在邹哲一脑子里也没停留几天，隔天她就淡忘了，又化身为工作狂。

    几天后，正在忙碌的邹哲一收到一条微信，她瞟了一眼，内容如下：本周五早九点，民政局。

    她半天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看了发送者“以身相许”之后，才恍然大悟。

    她顺手回了一个字：好。

    对话到此结束，看看聊天界面，这是她和乔允迪加好友后仅有的聊天内容。

    转眼到了约定的时间，邹哲一几乎和乔允迪同时到达民政局，他们对彼此的守时都很满意，果然志同道合。

    邹哲一这才仔细瞧了瞧她的准丈夫，黑色的西装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高大挺拔，深邃黑亮的眼睛令人捉摸不透，鼻梁高挺，薄唇紧闭，浑身透露出“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拍登记照时，摄影师笑道：“今天是二位大喜的日子，穿得是不是都太严肃了点？”

    邹哲一看看乔允迪，一身黑，再瞧瞧自己，也是一身黑。她平时上班都习惯穿休闲方便的服装，今天碰巧穿了一套黑色运动服，她打算办完事就直接回zd，反正也就走走过场，也没特意打扮。

    两个黑衣人拍结婚登记照，也是独树一帜了。

    “靠近点，两位新人将头靠在一起，笑一笑，对，将幸福的微笑定格为永恒。”在摄影师的努力指导下，他们终于露出了矜持的假笑。

    完事后，邹哲一和乔允迪各揣一个红本本，在门口互道再见，然后各自开车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