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郁雅知走了两步, 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宁璇：“你就好意思空手去看人？”
宁璇听了, 撇嘴一笑：“怎么可能？肯定要买东西的。刚才明明是你下车就往里走, 跟晚一步，医院不让你进似的。”
郁雅知：“……”
一时无言以对。
只得转移话题：“要买什么？去哪里买？”
宁璇继续往医院里走：“去医院超市看看吧。到时候问问店员孕妇生产后都吃什么。”
郁雅知点头：“好。”
两人闲谈间，走进医院, 依照指示牌，寻到了医院超市。
超市不大，但人来人往。
宁璇几次都被挤到了。
郁雅知看到了，就伸出手臂，替她挡开人群。
宁璇问过店员，买了几盒给孕妇补气血的营养品：“多少钱？”
店员道：“一共2800块。”
宁璇：“……”
还挺贵。
按着她以前的水准, 还真买不起。
现在么？
她从包里拿出银行卡, 爽快道：“刷卡。谢谢。”
等候付账的人纷纷朝她投去了羡慕的眼神：有钱啊！
有钱的宁璇心情爽歪歪, 拎着几盒营养品, 走出了超市。
她走了两步，像是在学郁雅知刚刚的动作, 回头问：“你就好意思空手去看人？”
郁雅知：“……”
她心里是不好意思的，但面上露出平静的微笑：“一家人，你送就当我送了。”
宁璇：“……”
这也行？
一家人？
她们几时关系那么亲了？
郁雅知看她愣怔着，蹙眉道：“你有意见？”
“没。怎么会呢。”
宁璇下意识摇头，随后不自然地笑笑：“哈哈哈, 一家人。”
一家两口进了电梯, 直奔产科住院部。
“呜哇哇——”
才出电梯, 就是一阵孩子的啼哭声。
宁璇有点小兴奋, 四处张望, 还趴到透明玻璃上看里面的宝宝：“雅知，你快看，好多小崽儿。”
郁雅知看到了，里面小崽儿眼神天真，晃动着粉嫩嫩的小脚丫，特别可爱。
她目之所及，都是新生的喜悦，也跟着笑了。
宁璇更是高兴得叫出来：“哇，雅知，好可爱。好漂亮。”
郁雅知：“……”
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小崽儿，但她还是心脏乱跳：宁璇很喜欢小崽儿呢。
“你们干什么？”
有护士端着奶粉瓶过来，看到她们举止怪异，就问出了声。
宁璇忙说：“我们来看赵沫沫女士。她昨晚刚生了孩子。”
护士听了，就伸手指了方向：“在走廊尽头的808号房。”
宁璇忙道谢，抓了郁雅知的手：“快走。”
两人很快走到了808号房。
是vip病房，里面很宽敞舒适，就是氛围不妙，像是在争吵：
“你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一会宇峰来了，看到你这样，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还有，你让你妹妹过来干什么？添乱吗？搞得我像是能把你怎么着似的。”
“妈，我没有，洛洛只是担心我，昨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她是怕我有危险。”
“危险，什么危险？明明可以顺产，她一来就让你剖腹产，要是将来我孙子没有别家孩子聪明，她能负责嘛？”
“妈——”
相对于中气十足、咄咄逼人的妇人，另一道女人的声音显得格外虚弱。
“妈，也幸亏是洛洛来了，不然……不然为了给你们吴家顺产生孩子，我、我可能命都没有了……还有什么顺产的孩子聪明，那些话……都是没有科学依据的。”
“闭嘴！你怎么说话呢？现在不好好活着呢嘛，还有力气跟我斗嘴，真不知道宇峰娶你回来干嘛，没享你一天福，只知道气我，我还以为你头胎能给我们吴家生个男孩呢，结果还是个女孩。”
“妈，我跟宇峰都喜欢女孩。”
“女孩有什么好的？我家宇峰的基因优秀，就该生个男孩才好。”
……
隔着一扇门，宁璇和郁雅知站在门外，将那些话一字不漏听了去。
“艹，这什么恶婆婆？”
宁璇听得窝火，正要敲门——
郁雅知已经推开了门：“请问赵洛洛在吗？”
“你们谁呀？”
中年妇人看到陌生的两人，皱起眉，表情很不耐烦。
她个子高壮，皮肤微微发黑，颧骨很高，敷着的粉很浓，还不服帖，一说话，就簌簌往下掉，真有种恶婆婆的即视感。
宁璇压着脾气道：“我们是赵洛洛的朋友。找她的。”
中年妇人一听，哼道：“赵洛洛那死丫头去做检查了，不在。”
她的态度很不友好。
一想到赵洛洛昨晚跟自己动手，心中就有气。
郁雅知也有气，根本不理会妇人，拉着宁璇的手，就往里面走：“她是来看赵洛洛的，我是来看孩子的，孩子在哪？”
中年妇人：“……”
她不喜欢赵洛洛，自然不喜欢她的朋友，就上前想拦人：“你们到底谁啊？怎么乱——”
闯字没出口，就被郁雅知一个冷眼吓住了。
“你太吵了。严重影响产妇休息。再废话一句，我会让人拉你出去！”
严肃的表情、凌厉的眼神，搭配冷漠的声音，很有威慑力。
宁璇看得佩服，暗暗朝她竖大拇指：不错。这气场还是很有用的。
中年妇人有些怯了。
她家里确实很有钱：三年前，丈夫中彩票，中了八千万，他们是普通打工人，有钱了，也没乱花，就四处买房，八千万买了十套房，不说房价带来的收益，其中三套房还被拆迁了，又拿了一大笔赔偿款，但他们也就单单有钱了。
搬来深市后，有钱人太多了，各个非富即贵，尤其面前的女人，看起来是他们这样的土豪得罪不起的。
郁雅知拉着宁璇，绕过一道木质屏风，看到了在床上默默抹眼泪的女人。
窗外的树荫将阳光筛成片片斑驳，洒落在女人身上。
大概是因为产后虚弱的缘故，女人那张本就不大的小脸上是病恹恹的苍白，好看的唇形也没有多少血色，不过，尽管病态，但还是掩盖不住她的美。
来的路上，郁雅知问过宁璇，产妇叫赵沫沫，是赵洛洛的姐姐，两年前嫁给吴宇峰，怀孕后，婆婆就过来和他们住在一起。
说是照顾孕妇，为了孕妇好，实则掌控欲极强。
看上去挺精明的一个女人，脑子里却装的都是老传统思维，甚至连生孩子的方法都不听医生的建议，必须按照她的来。
这种愚蠢的婆婆，郁雅知早就起火了。
赵沫沫看到床前陌生的两人，连忙擦去眼泪：“你、你们是？”
宁璇摘下墨镜、口罩，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宁璇，赵洛洛是我助理，听她说你生娃，似乎遇到点小问题，就过来看看。”
她说着，把几盒营养品放到床边的桌子上。
赵沫沫听了，连忙道谢：“谢谢。你们请坐。”
宁璇笑着坐下来。
郁雅知则被赵沫沫手边小摇床里面的小家伙吸引住了。
新生的小崽儿，粉红的小脸绒毛未褪，五官皱巴巴拧在一团，正闭着眼睛睡觉。
她嘴巴、鼻子哪哪都小，看上去也没有想象中的可爱，可郁雅知还是喜欢的不行，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婴儿，感觉十分奇妙。
郁雅知想要上前去摸摸她的小手，但这小家伙看上去太脆弱，弄得她心情又激动又害怕，根本不敢碰。
赵沫沫看她喜欢自己孩子，也很高兴，笑着鼓励道：“没关系的。可以摸摸的。”
她生了女儿后，婆婆嫌弃，丈夫也不高兴，让她很受伤。
此刻，看着别人对女儿毫不掩饰的喜欢，让她心里很受安慰，眼泪又落了下来。
郁雅知听到赵沫沫的话，正要摸摸小崽儿的脚丫——
赵洛洛推门进来，看到两人，诧异道：“璇姐，郁小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来看你啊。”
宁璇看着赵落落额头缠着白纱，纱布上还隐隐有一团血红，皱眉问：“你怎么了？受伤了？”
郁雅知注意力一直在小崽儿身上，赵落落进来，也没看她，这会听宁璇说她受伤，才看了过来，本来温柔的脸色也严肃了些：“怎么回事？”
赵洛洛没说话，看向了姐姐的婆婆。
家丑不可外扬。
中年妇人也不想赵洛洛说出昨晚两人打架的糗事，就转移话题：“你怎么还在这？赶紧忙去吧。一小丫头片子什么都不懂，还指手画脚的……”
赵洛洛一直憋着气呢。
昨晚两人在产房外打过一架，她的头不小心头磕到墙上，检查报告结果出来，轻微脑震荡，吐了半小时，要不是当时姐夫拦着，她才不管什么长辈不长辈的。
好在姐姐顺利剖腹产，母女平安。
考虑产妇恢复期，她不想闹事，让姐姐心烦，才将这口气咽下。
可这会她竟然当着外人的面又开始阴阳怪气！
简直是可忍熟不可忍！
赵洛洛很愤怒，也替姐姐愤怒、委屈：“是，我是什么都不懂，但我知道，人命关天这四个字，我昨晚要是不来，她被你们推进去顺产，到时候出了事情，你们……保大还是保小？”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中年妇人心虚地移开视线：“你这说的什么话？沫沫，你也管管你这妹妹！”
赵沫沫听得心碎，又开始掉眼泪。
郁雅知离得最近，伸手递去纸巾：“坐月子，不能哭。”
她看着她，眼神温柔有力，具有一种安慰人心的力量。
赵沫沫苦笑了一下，仰起头，将眼泪憋了回去。
宁璇这边也不空闲，知道赵洛洛是个炮仗，一点就着的性子，连忙将人按住：“洛洛，别说了。”
她示意她看床上的产妇和旁边的孩子。
赵洛洛知道宁璇为自己好，但就是委屈，看姐姐哭，也跟着哭了：“璇姐，他们、他们欺负人……就是欺负我们姐妹没有父母、没有依仗……”
中年妇人一听这话，可不得了，觉得自己被人扣下了屎盆子，立马跳起脚反驳：“赵洛洛，你别血口喷人，搞得我像是杀人放火了一样，你姐这实在顺不下来，回头再剖腹产，结果不一样？还保大保小？你以为她在这儿给我们吴家生金贵儿子呢……”
话很难听，字里行间还透露出对赵沫沫生女儿的不满。
宁璇听得气懵了，一个没忍住，就怼了出去：“妈的，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种迂腐的思想！你以为——”
“你以为你们吴家有金山银矿吗？还狗屁优秀基因？这个优秀基因的男人现在在哪？放着老婆孩子不管就算了，还让你在这欺负她们娘俩！”
郁雅知将小家伙身上的小毯整理好，冷着脸，嫌恶道：“你所谓的优秀基因在我眼里就是个垃圾！你儿子人呢？让他滚过来！”
她满面怒容，威严感很强。
中年妇人又怂了，好一阵没敢说话。
“呜哇哇——”
小崽儿被吓哭了。
房间里没人说话。
郁雅知轻轻把孩子抱起来，给了赵沫沫，看她流着泪，给孩子喂奶。
“别哭了。”
好像现在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赵沫沫看着郁雅知，哽咽道：“让你们看笑话了。不好意思。”
说着，她看向妹妹：“快中午了，你替我招待下客人。”
赵洛洛点了头：“璇姐，郁小姐，谢谢你们过来，到饭点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宁璇跟郁雅知对视一眼，默契跟着她出了病房。
赵洛洛扶着头，裸露在外的肌肤还有类似掐痕的淤青。
宁璇看到了，这才想起问赵洛洛：“对了，你没事吧？这额头的伤——”
说着，还指了指她手臂上的那点淤青。
赵洛洛反应过来，叹气道：“没事，就是轻微脑震荡，医生让多休息两天。”
宁璇一听，两只手各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一加一等于多少？”
赵洛洛：“……璇姐，你认真的吗？”
郁雅知：“……”
她觉得相比下来，宁璇更像是脑震荡的那一个。
宁璇自然没脑震荡，就是故意调节氛围：“哎，逗你玩啦。洛洛，别那么苦大仇深，来，笑一笑，回去见了你姐也多笑笑。你姐肯定不想你因为她而变得不快乐。”
赵洛洛见她这样用心良苦，感动得眼泪哗哗啦啦：“璇姐，你是天使吗？你现在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呜呜，你这样，我会爱上你的。”
说着，就伸开手臂，要给她一个熊抱的样子。
郁雅知看到了，忙抓住她的后衣领，把她扯开了：“冷静。赵洛洛，这是公众场合，你要注意言行。”
赵洛洛抽抽鼻子，泪眼汪汪：“郁小姐，你这是吃醋了吗？”
郁雅知：“……”
她惊愣了片刻，也没反驳，而是转开话题：“你该回去了。好好照顾你姐姐，有问题可以找我。以后你会发现，我比你璇姐更像天使。”
赵洛洛：“……”
怎么感觉自己被封口了呢？
“可我姐姐让我请你们吃饭。”
“不用。你姐姐现在更需要你。你放心她跟那恶婆婆独处？”
郁雅知的话让赵洛洛无法拒绝。
她现在真的不放心姐姐，哦，还有外甥女。
宁璇见她犹豫，也附和：“去吧。给你放一周的假。带薪的。”
赵洛洛又哭了：“谢谢。谢谢你们。”
三人又聊了好一会，才道了别。
“璇姐，我会想你的。”
赵洛洛一步三回头，还朝她比爱心。
郁雅知看得不爽，拉起宁璇的手，大步离开医院。
宁璇跟着她走，忽地想到了什么，没忍住低低笑出声来。
郁雅知略微嫌弃，但声音还算温柔：“笑什么？”
“没什么。”
“真没什么？”
“……好吧。”
宁璇看着她笑，同时，打趣道：“雅知，你知不知道，刚刚你看人家孩子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偷人家小孩的呢？真喜欢，你自己生一个呗。”
郁雅知听得脚步一顿，侧头看她，眼眸深沉：“和谁生？跟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