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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纸醉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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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汀一早起来,就看到那个号码发来的短信,点开就是一张张养眼的照片。

    如果不是对象是他,她真的会好好欣赏一翻。

    喧嚣的包厢内,灯红酒绿,他伸出右手手指,又留恋地握紧拳头,似是不忍,美景是一碰就碎。世间纷纷扰扰,仿佛与你我无关。女孩子含羞带怯,是20岁最美好的时候,饱满的身姿,无不昭示着青春和活力。

    他紧紧拉着她的手,女孩子跟不上他的脚步,就要嵌在他的背上了。

    他们站在街头,他的眼神那么专注、沉迷。

    他靠近她,距离只有1厘米了,红唇饱满,娇艳欲滴。

    每一帧就像电锯一样来回拉扯着方汀的心。

    她迅速关掉手机。

    有些怅然,原来他还有这种时候,这样的失落、遗憾,爱而不得又缠绵缱绻。

    就像悲剧总是比喜剧让人印象深刻,让他痛的,才是留下痕迹最深的。年少的初恋,哪个男人忘得掉呢?

    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这是属于他的,一个长达20年的旧梦。

    她突然想起,上次上网时,看到恋爱中的女人都能从细枝末节里找到线索,证明男人出轨。

    如果反过来呢?

    情感淹没了理智,她放大照片,一点点看着里面的细节,他的脚边躺着一个手机,桌子上是零碎的酒瓶子,烟灰缸里有几个烟蒂,再就没有了。

    细枝末节里什么都没找到,找不到证明他不是的证据。

    不是她功力太浅,而是事实太明显。

    那颗腕骨的黑痣就像针一样拼命地往她的眼里扎,那双手曾和她十指交缠,也曾将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是佯装不知,伪造幸福,还是破口大骂负心汉,颜面尽失?

    这就是,要查岗的意义吗?

    她陷入困境。

    她不能再往下深想,曾经在她身上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原样复刻或者变本加厉,是什么滋味?

    恶心,胃里像是被灼烧了,一股热辣辣的酸流从鼻腔倒灌进喉咙,那个小小的通道,人生第一次,它承受不住这样汹涌的水流,不争气地从眼角渗出,却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连带着清晨的寒气翻卷向下,她抑制不住地发抖,直到唇部微颤,双手努力交握,找回一点支撑。

    够了,足够了。

    她删除了这个号码的所有信息。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感谢她一直以来规律的作息,她还能够维持着起码的体面,这不是她家。

    方汀迅速收拾了简单的衣物,蹑手蹑脚地下了楼,甚至和二楼的鹦鹉说了再见,它一直叫她的名字,可能得学习下新的词汇了。

    她走在洋房外的河道上,柳树绿意渐浓,重重叠叠地坠在河面,就像堆砌在她心上的浓烟。暮春三月,尚且留不住春光,更何况想要留住心上人。

    总是学不会。

    这段路很长,河边的风凉意更深,吹皱了一池春水,也吹破了她的屏障。

    这就是她在一段感情中,彻底丢掉自己,换来的东西。破碎过的心,他用柔情蜜意粘合,她再次敞开心扉不容易,有多难,每一分都要深思,每一秒都要踟蹰,偏偏又情难自已。

    她是真的傻,故事开篇就讲得清清楚楚,高手过招,这是他的游戏,她是他的棋子。

    跳进他的战局,进或退,都是困境。

    再也没有勇气放纵。

    这场游戏,她已经全然被动,不怕,还来得及,还有最后一丝勇气退缩。

    许柏月看到走进来的新导师,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法医学系三板斧,这是其中一把,这把斧头不是砍罪犯,是砍学生的。

    当时她就是冲着方汀的好口碑,才敢申请在她的麾下,如果是这位大师,她极有可能弃医从文。

    救救孩子吧!

    趁着还剩一口气。她低下头,摸出手机,想给方汀发信息呼救,刚打了一个嫂子,就发现不合适,只好打回方老师。

    方汀的信息回得太晚,她已经被大师虐得体无完肤了,她嫌弃地摘下口罩,里面有她的呕吐物,扔在了卫生桶里,才出去瞟了眼手机。

    这个信息看起来就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了。

    “张老师严一些,但是给学生安排的实验都是有理有据的,你还需要锻炼。”

    “谢谢您为我考虑。”

    许柏月关了手机,有火憋着发不出。她边换衣服边在心里诅咒许柏筠,他种的因,果却让她来吃,这是哪门子道理?今天她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个时间,他只会呆在一个地方。

    她冲到会所里,报了许宗仁的大名,就顺畅地找到了那个包房。

    这淫靡不堪的画面,简直比她早上看到腐尸还膈应,那好歹是冤死,这是在找死。

    方昶正在一个春光乍泄的女人身上辛苦地耕耘,就看见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生妹怒气冲冲地站在门边,手像是痉挛一样甩着。

    这不可能是他老婆,他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是许柏月。他冲着那边玩得不亦乐乎的男人“喂”了一声。

    光是靠近门边,她都觉得恶心。许柏筠竟然能日复一日地窝在那个真皮沙发上,耳边听着霏霏之音,浑然不觉。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固定一个姿势很乏力,他站起来时,抻了抻肩骨,露出了腰腹部的一截冷白皮肤,放在这样酒肉池林的背景下,让人觉得极度罪恶。

    许柏月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关上房门,“嘭”声音很大,把里面几对吓得兴致都没了。

    她烦闷的往外跺了几步,脑子里都是刚才的画面,挥之不去。

    恨不得和他断绝兄妹关系。

    立刻,马上。

    许柏筠在拐角处找到她,勾了勾唇角就冲着她伸伸手,还没摸到她的头发,就被嫌弃地避开了。

    “脏死,别碰我!”

    他无所谓地笑笑,另一只手晃了晃手上的游戏机。

    “玩马里奥都不行啊?”

    画面上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小人正在山上跳房子。

    许柏月身体里的崩溃阈值已经到了临界点,极力克制才能不吐脏字:“你的底线还能多低?”

    墨黑色的瞳孔倏忽放大了,很快又坠入无尽的灰暗中去,他靠在避光的位置,一时相顾无言,整个人渐渐被巨大的阴影吞噬了。

    再不抓他一把,她就没有哥哥了。

    许柏月把他拽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直到暖黄的光附着他全身。

    “哥哥,我快不认识你了。”

    “那你之前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一直是这个样子。”

    许柏筠捏了捏眉心,他不太适应这样明晃晃的日光,有一点眩晕。

    “大伯说你准备接下所有的场子,你要是选了这条路就回不了头了,你真的愿意过这种生活?我不信!你想要什么,你倒是努力去争取啊!”

    她恨铁不成钢,就差把方汀两个字说出来了,但是又觉得毫无意义,不能提,许柏筠忌讳。

    他冷笑一声,捻了一根烟,这半年烟瘾越来越大,手里总是闲不住:“我说话就像是放屁。我什么都不想要。他累了,想休息,我接也行。懂?”

    她不甘心:“我爸的公司呢?那好歹是正途。”

    “叔叔想要我接,也行。”许柏筠吐了一个长长的烟圈,那双眼迷离在雾中,清冷无味。

    也行,都好,没什么。这几年想要从他的嘴里套出一两句真心话难上加难,所有的话题,无一不是被这三个词终结。

    不怪孟晓芬骂他,活得不像个人。更多的话,没当着他的面说,像他妈死之前那几年,根里带出来的病,医不了。

    许柏月从来不知道男人失恋是这么严重的一件事情,打破了她二十多年来对他的认知,也更新了她的三观。

    他的磁场全为负,蛮横地阻绝了所有阳光雨露,自从方汀离开的那天起,他的世界只剩冬夏,再无春秋。

    不知道是怎样的蛮力催促着她。

    方汀的的离开决绝又爽利,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彻底切割只用了三天,准确说是两天半。

    许柏筠的东西全部分类打包,送到了孟晓芬的洋房,她的人没有出现,孟晓芬连帮忙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整个过程就像身负巨石,从高处向下,坠入深渊,许柏筠坐最快的一班飞机回来,方汀的家已经人去楼空。他还没来得及赶到学校,就收到了许柏月的短信:她要去国外高校交流学习,已经请假提前出国了。

    手机号、微信号全部拉黑。

    等他赶到那个以法医学著名的高校时,只看到她和前男友相携离去的背影。

    这不可能,他压根不信这个邪,站在她的楼下等了一天,只等来了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透心凉。

    方汀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冷着眼看他,他刚擦掉额头上的水,还想要冲上去死缠烂打。

    路过跑步的姑娘,好心递给他一块毛巾,他接过还没来得及说谢谢,方汀举着家里浇花的水龙头,没头没脑地往他身上冲。

    那个眼神,许柏筠忘都忘不掉。

    他妈在去意大利之前,就是这样看许宗仁的,他终究把方汀变成了第二个她。

    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

    “哥,她快回来了。”

    许柏月看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忍。

    “哦。”

    “你当时到底是不是”

    “做不做有区别么?”许柏筠把游戏机插在裤兜里,又摸出一根烟,刚吸了一口,就呛个不停。

    “别抽了,手指都是黑的。”许柏月把他手里的烟夺下来,扔在一边的垃圾桶里。

    “我想帮你,但是我不愿意骗她。”

    路过两个穿超短裙的姑娘,看到许柏筠,就靠过来倚在他身上,手滑过他的喉结。

    “瞎眼了!看不到旁边有人?”许柏月厉声呵斥。

    那两个姑娘一点都不怵,眼睛望着许柏筠,似在等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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