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作多情
市局旁边就是家属楼，爬山虎深绿的叶子一层层地把楼盖满，清风吹过，掀起阵阵绿浪。男人踱着步子，气质卓然，一双清冷的眸子微微上扬，梨涡若隐若现。
他的眼睛锁住前面的女人，方汀毫不胆怯，也抬眸回望他。
不同于那一天晚上的戏谑、好奇，也不同于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那双眼里有万千情绪，又似一场空。
大概她刚才是误判了，许柏筠不一定比金边眼镜男好对付。不过，他至少不会伤害她。
许柏筠领着她到了车旁边，为她打开车门，又摸出烟盒，伏在车窗上问她：
“介意么？”
方汀摇摇头，就看着他侧身靠在车边，后视镜里只能看到一部分。“啪嗒”一声，猩红的火苗在他指尖点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她的脑海中涌现一个念头：这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不知道他是做什么职业的。
有人在车上等他，安安静静。
许柏筠抽到一半就掐了烟，瞥了一眼副驾驶座，她在闭目养神，一派安然自在。
他其实只是临时起意，并没有想好要做些什么。要是放她一个人走，秦家姑爷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来，那个人素来喜怒无常，胆大包天。
刚才她站在那里，握过的手背在身后，掐得手踝都红了，还要佯装镇定。
他见不得小姑娘这个样子。
许柏筠从后备箱拿了一瓶饮料，坐进驾驶座，递给她。
方汀本想拒绝，瞄到瓶子上的字，有些诧异地看他：“胶原蛋白肽男人也这么精致吗？”
“别人放在我车上的。”
“哦。”
这个别人应该是女朋友吧。哦，那么她坐在这个副驾驶，是不是有点不合适。算了，他们可以算是公对公。
现在是下午3点，这个时间吃什么饭都不合适，许柏筠上车就开始摸出手机找活动。
“你喜欢什么？要么，我们去猫咖？”
这是干什么，为了案子，需要这么拼吗？她的小心脏没必要受这么久的煎熬吧。
方汀踟蹰了一下，抿着嘴说了出来：
“那个，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我，原则范围内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许柏筠没明白她的意思，大脑快速转了一圈，在她了然的目光中，摸索出一点信息。
“你觉得我约你吃饭，是为了打听案情？”
“那还能”方汀没接着往下说，她肯定是自作多情了，顾局长都是他舅舅了，哪还需要问一个小法医，可是，她不这样想，才是自作多情啊！
更何况方汀握着手里的饮料，发现自己骑虎难下。
她和工作以外的异性交往并不算多。更不要提，是有女朋友的异性了，那是基本没有的。说出来，肯定要被笑，但是，还是帮自己省点事吧。
“如果我的男朋友载一位女士去吃饭，还给她喝我买的饮料，那我肯定会不高兴的。”
她义正言辞的样子，好像确有其事。许柏筠看着她，就笑出声来：
“我就这么做了，你能怎么样？”
“我可以下车。”方汀动手想去拉门。
许柏筠直接发动车子，往前慢悠悠地开，顺带给了她一个挑逗的眼神。
“安心坐好，老子没别的女人。”
他的语气像是给一个妒妇交代点什么，方汀的严肃拒绝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撒娇吃醋。
吃、吃个饭而已，是她大惊小怪了。
——
车子停在一栋楼房门口，许柏筠带着她，敲开了一户门，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小姑娘探出头来。
“不好意思哦，今天的猫位预约满了。”
嗯？这么抢手的吗？
方汀快速摸出手机来找猫店，想帮忙缓解他的尴尬。一路上，许柏筠一直在介绍，店老板是他的学姐，这家猫咖的猫咪软萌又听话，他来了好几次
许柏筠不死心，又敲了敲门：“两个人的位置都没有啦？”
“主子们都在忙，精力不够啦，或者过两小时再来看看。”
小姑娘冲许柏筠笑笑，长得这么帅，真的好遗憾。
他扭过头来，看到方汀正在扒拉手机，冲屏幕上扫了一眼，她正在搜索猫咖。
“你很想玩？”
许柏筠有点后悔，他一路上挑起人家兴趣，结果又不能如愿，还得让人家自己来找店。
“我是觉得你很想玩。”方汀手不停，点开了一个猫咖手机号，直接拨了出去。连着打了附近的几家店，都预约满了。
看来真的有很多闲人，下午不用上班。
她扭过头想要告诉他这个遗憾的结果，一下子撞在一个厚实的胸脯上。
“嘶——”
许柏筠没多想，伸出手就帮她揉了揉额头。
“不好意思，怪我。”
“其实还好，还挺软的。”
“嗯？”
“”
她大概不小心中伤了男性自尊心。不然呢，让她怎么说？
是怪你，把胸肌练得太硬了。
方汀的脸迅速红透了，堪堪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他的手，侧过脸在一边默默不说话。
许柏筠低下头看她，才发现原来是害羞了。他曲着腿和她平视，语调惬意：
“一起去看场电影？”
“啊？”
下楼右转就是一家商场，四楼就是影院。
许柏筠排着队等果汁，把手机丢给她选电影。方汀捏着他的手机，手竟然有点抖，他随口就把密码告诉她了，倒是好记。
可是，这人怎么这么随便，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在许多犯罪案件中，女性身份是有很大迷惑性的。
“选、选好了，我去取票。”
“不急，一会儿我去，想去卫生间吗？”
“嗯，好。”
这个人，女孩子的事情，什么都懂。
方汀在卫生间磨蹭了一会儿，怔怔地看着水流过指尖，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他的意思。
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外走去，就看到他在门口等她。手上还提着果汁和小点心。
方汀选了靠后的位置，视野更好一些。两个人进场之后，就发现没什么人。许柏筠捏着票，心里想笑。他这是第一次跟女人到电影院，看惊悚片。
开篇就够惊悚，一个女人像是被什么东西追着一样不停地往前瞎跑。
画面很灰暗，表情很惊悚。
方汀嚼着泡芙，嘴巴都嘟了起来，奶油蹭在嘴角。看来这电影确实对她胃口。
“你偷看我做什么？”
许柏筠递过去一张纸，恬不知耻：“我是正大光明地看。”
“哦。”
画面上的女人莫名其妙地关在地下室里，周围什么都没有，像是隐形人留下了很多痕迹。
方汀吸溜了一口果汁。她已经怕到要死了，但是她能怎么办呢？只能拼命地吃。
这个下午的场次，除了这部电影，就剩下青春爱情电影和动画片。她是逼不得已选的惊悚片，她以为不至于多吓人，又不是恐怖片，谁知道现在小众电影真的是崛起了。
惊悚片最可怕的，就是封闭环境下的心理暗示不断恶化，心结被一点点放大，越来越恐惧。
这一排就他们两个人。许柏筠坐在她的右边，只觉得身边人越来越紧绷，他往后靠了一下，伸出手从背后拍了拍她的左肩。
方汀抖了一下，捂着嘴差点尖叫出来，瞪大眼睛偷偷就往他这边挪。许柏筠假装没看到，悄没声把隔在两人中间的扶手掀了上去。
电影的音乐节奏越来越快，画面中的女人退无可退，只能主动去接近谜底，谜底藏在酒窖的后面，女人进了后，酒窖的大门忽地被关上了。
方汀的手心全是汗，紧紧抓住膝盖骨。
“轰！”
隐形人已经在酒窖等待多时了。
许柏筠嘴角噙着笑，把手撑在后面，他什么都不需要做，有人要自投罗网了。
女人往前走，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巨大阴影，音乐突然停了——
“轰！”
“啊！”场内人不多，但是女人的叫声还是很统一的。
“啊！”这一声闷闷的，像是物体撞击后，声音被堵住了。
方汀绝对不是故意占别人便宜，实在是不敢看了，心里慌得要死，左边空无一物，不，似乎有物，太吓人了啊！
她撞进了右边的一堵墙上，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就意识到自己行为不轨。想要往后撤，又没有胆量。
不过，这个胸膛，也太舒服了吧！
章晋几年难得回来一次，他们的交流大都靠网络。她也没有其他恋爱经历，对男女之间的认知很浅。
上次，他靠她很近。今天下午，他虚虚搂过她的肩。
现在，他身上的味道刚刚好，木质香调非常柔和。暖暖的，像是春日阳光晒过的棉被。那一股热意，就像是第一次，他把鞋子递给她时，似一杯绿茶从喉部往下，瞬间全身发烫。
电影里的女人正在鬼哭狼嚎。可是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和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像两面小鼓在敲。敲得她头皮发麻，理不出思路。
“软软的，很舒服？”男人的柔声细语在耳边响起。
他的身体都僵直了，她的脸贴在他的颈部，热浪一阵阵从皮肤上传过来。
滴酒未沾，怎么有些醉了。
方汀猛地抬起头来，额头磕在他的下巴上，她红着脸把鬓角的碎发顺在耳后。漫天的水雾都浸在她的双眸中，瞳仁又黑又亮，露出了婴儿般的姿态，懵懂可爱。
“不舒服，硬的。”
“哦。”许柏筠往前靠近一点，“那、你怎么还不松手？”
电影结束，大灯骤然亮起，许柏筠不急不躁地坐着像个没事人，旁边的人一脸呆滞，侧脸还挂着可疑的红晕，白里透红，水蜜桃一样。
方汀想把自己就地埋了。
看动画片都会比看这种电影好一百倍，她的经验真的太不足，胆子也太大了。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脚无处安放，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了。
今天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色胆包天了。呜呜
“我你需要负责吗？”
“嗯？”
许柏筠一下子就坐正了。这姑娘神逻辑啊！
“我请你吃饭。”
“哦。”
咳，他站起来叹了口气。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痴想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