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来了

    高溪垂着头，在口袋中摩挲刀的尖端，月色下的少年矜贵自持，抬腿向院子里走去，那人还躲在后面，向这边瞧，他关上院门，不留痕迹的向远处看了一眼。

    骤然亮起的白光有些不适，厨房内有水滴的声音，愈发空旷寂静，他将书放在桌上，卷起袖子去洗碗，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他难得没有想题目，而是一个人。光影映在他脸上，是水里的波纹。

    只要回头，那个在书后面的眼睛不闪不避，直直的对上他的目光，甚至咧嘴笑。背部炙热滚烫，饶他一向自持，也不得不去找个理由向后望，什么都没有，她并没有在座位上，有时在和别的人说话聊天。

    最后一个碗碟放在架上，他坐在桌前理清自己思绪，手指有一点微小的刺痛，他捻了捻，有温热的液体，他不在意的将手指放进嘴里吮吸，万千思绪闪过，她到底，想这样到什么时候。

    刺麻的电流从尾椎上升上来，直到牙尖都酸软钝痛。

    现在是深秋，冷风簌簌，各方都有起身而动的声音，水开了，在晶莹的杯里，其他的有些洒在桌上。他跌跌撞撞的去拿药，胃部传来的阵阵刺疼几乎要把他撂倒，直到好一点才转身去拿架子上的外套。

    院子里有一颗不太高的枇杷树，在黑沉沉的天气下就像一道张牙舞爪的鬼影，寒风扑进胸膛内，高溪将手上的围巾围好，轻咳着向外走去。

    却看见一个人，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对面，隔着短短的距离，向他抿着唇试探的笑了笑。

    罗曼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她以魂灵的方式陪伴着高溪，春城虽然不大，却也不小。她看着高溪拎着行李，从遥远的另一个城市过来，读完大学了吗，罗曼撑着面颊坐在客厅中，看着忙碌的清洁阿姨。

    高溪总是沉默的，每天早晨喝一杯凉水，再吃些胃药，罗曼有些心疼却无能为力。高溪疼的会在地板上昏迷，也不肯改掉不吃饭的毛病，映在地板上的脸庞脆弱又精致。罗曼走不出这间小屋，徒劳的在他蜷的紧紧的肚子上揉揉，随着他的样子趴下，数着长长的睫毛，皮肤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倔呢。

    罗曼没有多少时间观念，只能徒劳的在这屋里转圈圈。他很少使用电子产品，喜欢拿着书缩在小小的沙发里，罗曼靠在他手臂上，随他一起看过繁杂晦涩的文字，若自己是实在的就好了，可以捉弄一下他。

    却在一天，他开始回来的很晚，也许并没有异样，可罗曼却警觉起来，她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高溪以前总是死气沉沉的一片，而现在就像底下的水草开始生长，冲破那层禁锢。罗曼陪着他在屋里已经过了许久，安静却孤独的氛围开始打破，室内灯总是关闭，昏暗之下，他一个人站在餐桌边，反复擦拭一排排手术刀，反复将手消毒。

    罗曼知道做不了什么，只能在他身边干着急，突然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客厅桌上的那张照片里的人，赵景。

    那是高中的事，她也知道的不多，现在完全回忆不起来。高溪将那张合照擦得很干净，却矛盾的强迫自己不去观察，在无意识发呆时，怔怔的看着那张照片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