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艾
周清柏就当天休息，第二天又开始忙忙碌碌不着家了。而且走前还威逼利诱了冯元妍许下不得丢下他私自带孩子们出城玩的承诺。
于是对冬天的珒州城已经没兴趣的周理又开始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清贵（懒散）日子。
周之玚和周之珏已经背着小书包开启了他们的寒窗苦读生涯。
周理按照现代样式给他们设计了两大两小双肩书包和书箱。
大书包装学习用具由王童王生背着，小书包分别是他们喜欢的圆滚滚兔子和山羊形状，容量不大，也就装点小零食手巾玩具等小东西。
书箱主要用作储物用。
这天，周理正翻着《大历朝二十大著名寺庙》，发现那天她们要去的云林寺就排名第三，书里收集了部分信客群众的评价，称云林寺现今有一位云来大师，断古测今很准很厉害。
周理心里一动，按照文末提供的简易测算方法带入她现代的生辰八字，结果说她今日出门有等待已久的收获。
周理想着反正现在也无聊，秉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就带着平儿和喜儿去街上逛了逛。
照例先去胭脂铺，又买了一些盒子漂亮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买了点上次觉得好吃的糕点小吃，又转去西街的白食书肆。
因为她发现这家书店乱七八糟的闲书种类最多，而且好多还是独家。
周理这次淘了多本各种排行榜本子。
西街的尽头是一条河，这条河就只在江南几个城市流转，故得名浔南河。
但在珒州私下里也叫小花河，因为珒州的花楼都是依据这条河而建，就在西街这块儿，河的两岸还飘着不少各楼的花船。
周理在上次买的江南几城的游记中就看过介绍，当时就好奇了，于是趁着这次身边没有家人就打算摸过去瞻仰一下珒州的风流之景。
只是大概是因为大白天的缘故，岸上的花楼基本都门户紧闭，花船也基本在岸边栓靠着，河中只有零星几艘大概是私人船只在飘着看风景。
晚上应该才是好景吧，肯定一片灯火朦胧，莺歌燕语。
在河边站了会儿，转身时看见从最边上花楼押人出来的陆亦凛一行人。
陆亦凛依旧一身黑衣配着剑冷酷肃杀的样子，一头黑发高束了个马尾，随着挺阔的步伐和刺骨的河风飞扬起来。
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周理又想到出门前算的“出门即有收获”预言，看着越走越近的人，思考要不要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再试一次。
再来一次陆亦凛肯定会起疑，而且和他打了招呼，那自己跑到这儿来的事就势必会在周清柏和冯元妍那儿暴露了。
算了，回去最重要。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时间点花楼不营业的原因，现在这一块儿的人并不多，所以周理站在了吃瓜的第一线。
在陆亦凛经过自己前面时，周理手伸过去想去抓他的手，同时嘴里又很快速喊了声：“凌亦寒。”
陆亦凛察觉到路边人的动作，右手快速一躲，听到熟悉的声音，头微侧警告地看了周理一眼，步伐丝毫未变向前走去。
周理也有点搞不懂他这个反应是不是，但凌厉的气质真的也不像是凌亦寒能有的。
懒得看热闹了，丧气地转身离开。
刚走出西街，就看到路口一个男人拉着一个小女孩往这边走。
小女孩边挣扎边叫嚣：“你他妈放开我，买卖人口犯法知不知道？“
中年男人一脸狠厉：“老子自己的女儿，想买想卖谁能插得上手？“
女孩手脚并用踢打着，同时嘴里也不客气叫嚣着：“你是畜生吗？把自己那么小的女儿卖去青楼，还有人性吗？“
“呸，一个赔钱货，老子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周围围起了一圈看热闹的，有些心软的本想去劝两句，但看男的这么嚣张，而且还是人家家务事，旁人是不好插手。
“神经病，放开我，老娘不是你女儿。“
旁边的人听到了这句，那就顿时理直气壮了，纷纷谴责那个男的：“别是从哪儿拐带了人哪家的闺女儿，想要去转手卖掉把？“
“这种情况是可以报官的吧？“
还有人上前准备把小女孩从那个男人的手中解救出来。
男人被刺激得暴怒：“滚开，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老子村子邻居看着出生长大的，她说不是就不是了？小心我告你们个拐卖我女儿的罪！“
男的一身粗布短褐，外套着一件破旧的棉衣，女孩就一身单薄的单衣，露出来的手脚冻得乌青，头发凌乱，小脸苍白，嘴唇乌紫。
周理暗叹一声鲁莽。
她刚刚所做真的只是单纯增加她的可疑度，她见到的还是陆亦凛不是凌亦寒，因为她知道所谓的收获是啥了。
她仔细观察了那个小女孩，又结合她刚才说的话，基本确定这个要被家中父亲卖去青楼的小女孩是小艾。
周理拉着平儿和喜儿退出人圈，思考怎样才能绝掉后患地解救小艾。
周理悄声对平儿吩咐：“这样，你拿着钱去牙行找个机灵点的，劝说那个男人把人卖给人牙子，让他们能压价就压价，剩下的钱也是他们的。“
平儿点了点头，飞奔去最近的牙行找人。
周理看着在那儿纠缠的人，小艾的声音已经有点低弱了，想是本身就体弱，恐怕这会儿还给冻出了病。
冬日严寒，还没吃的，小艾现在身体难受，心里也快要奔溃。
她现在这具身体叫张小妞，生于一个家徒四壁的农家，爹不疼娘不爱整日被虐待被饿被支使干活。她醒来时这具身体是在荒野，大冬天的小姑娘躺在山上的雪地上，天都快黑了，也没人来找她，她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家中，不仅没接收到安慰与关心，还被家人联合起来臭骂了一顿。
原身太小了，没有抗争的资本。
原本她计划是装乖巧悄悄存点钱，够了路费就脱离这个原身家庭，然后想办法找周理。
结果没想到她先翻船，第二天就先被原身家里人给拖出来卖掉。
但周围的人依然没能轻易让那男人把人带去小花河。
而且还有陆陆续续从小花河吃瓜回来的人透露，“那边正有官兵搜查拿人，就算官府一般不管家务事，就算是自己的女儿，强买强卖都是犯法的，而且现在那边的花楼基本上都是关闭待搜查的，你就算现在带人过去也卖不出去。”
那男人听此言才停歇和周围人的对骂有点迟疑和纠结起来。
小艾看此反应轻扯嘴角冷笑两声，真是不知倒了什么霉穿到这个身体，有这么个亲生父亲。
没多会儿平儿带着人过来了，是一个中年妇女，长相看着憨厚，但眼里却精光闪烁。
周理庆幸自己今天带着帏帽出门，断绝了对方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的心思。悄悄朝平儿点了点头示意，挥挥手让那人按照说好地办。
等那人过去后又让平儿去找个看着可靠点的，待会儿等那人牙子把人买回去后，再去牙行把人带回来。
然后她带着喜儿找了个附近的茶楼，准备上二楼继续盯着那边。
走完最后一级木楼梯，刚踏上二楼地板，窗边桌子坐着的人转头精准看向周理。
只有肤白和唇红，其余全身上下一身黑，冷厉骇人的少年郎，除了陆亦凛那厮还能是谁？
这么会儿功夫，他怎么转场到这儿了？
周理的脚步下意识停下来，她本来打算往窗边位置去的，这会儿倒有点迟疑。
过不过去都会被看出心虚。
陆亦凛就只除了刚开始看过来的那一眼就专心喝自己的茶了。
周理还是决定过去，而且还坐在他对面，点了壶花茶和几种名字很好听的点心。
取下帏帽后对上了陆亦凛的目光，她讪笑着主动打了招呼：“好巧啊。”
陆亦凛先是没回应，在周理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时才出声：“两次。”
“唔，咳。”周理忙把那口茶咽下去，差点给他喷脸上去。
平复好后放下杯子，周理抬起两只大眼睛无辜地看了他一眼，一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好在陆亦凛似乎也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他没再开口，周理暂时也不能再试探啥，也乐得可以不说话。
这瑞王世子是有点，是很有点敏锐啊。
于是他们这一处就形成了一种安静又诡异的局面。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周理并着两杯茶把每种点心都尝了一点，陆亦凛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站了起来，“周小姐，告辞。”
说完没等她作出反应就走了。
周理还吹着杯中沉沉浮浮的一朵茉莉花，听到声音抬起头时就只看到一道黑色的残影了。
这人每次跑路都好迅捷啊。
周理站起身往窗外看去，这次连残影也逮不着了。倒是看到了领人回来的平儿，小艾故作怯生地落后她半步跟着。
难道他是看到了平儿和小艾过来才走的？那她之前使的那一出他不会都看到了吧？
忐忑了一会儿，又丢掉了。
管他呢，自己在他那儿明着装傻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了。
周理的心神终于又回到正事上。
找到了小艾，她心里总算是松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