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约翰看到了那个从城中冲出的队伍，也看清了领头的人。
“雷诺佩斯……”他轻轻呢喃一声，飘散在风里。
约翰知道这个人，在很早以前，约翰父亲的封地还位于北境的时候，攻打了当时实力弱小的夏勒戈尔。
后来听母亲说，就是那一仗让父亲决定从北境来到南境，甚至在那之后两年的时间里都再也没有碰过自己的盔甲武器。
约翰很难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人物，能让他那位痴迷骑士决斗的父亲如此恐惧。
现在他看到了。
即便雷诺佩斯已经年老，但他依旧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约翰觉得，现在的雷诺佩斯比他曾听父亲描述的那个人多了些什么……
疯劲。对，疯劲。
约翰恍然，果然是和那位国王待久了，无论是雷诺佩斯还是他身后的荆棘铁骑，都被国王同化了，他们在战场上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不计代价、不计死亡。
“你在畏惧？”
一个声音在约翰旁边响起，冷淡得毫无波澜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将约翰的思绪拉回。
约翰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像是微微的抽搐，很快他垂下眼眸，看不出任何表情：“当然不会，阁下。”
约翰身边身着银白色盔甲的男人正是克洛伊，圣殿骑士团的团长，教皇手中最为忠实的剑，通常他都是跟随在教皇身边，保证陛下的安全。
现在，他被教皇命令率领着圣殿骑士团来到卡罗德卡高地，攻打夏勒戈尔，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他们来了。”忽然，克洛伊淡淡说了一声。
在约翰还没有回过神时，克洛伊已经带着身后的骑士团转身离开。
他没有理会愣神的约翰，只留下一句话。
“记住我们的计划。”
神圣帝国的步兵集结起来，形成一道想到抵御骑兵的盾墙，可是这些来自夏勒戈尔的铁骑并不是一字排开的冲锋。
他们的队伍就像一把利剑，直直向着这面盾墙刺来，而剑尖就是冲在最前面的雷诺佩斯。
他手中的长枪划过一个巨大的弧线，在这个攻击范围内的步兵鲜血四溅。
很快，这面看似坚固的盾墙被击破了一个缺口，跟随在雷诺佩斯之后的骑士们将缺口扩大，直贯而入。
从高处俯冲下来的骑兵就像是俯冲而下捕捉猎物的雄鹰，骑兵恐怖的冲击力被雷诺佩斯展现得淋漓尽致。
很快，神圣帝国前方的步兵军队就被这柄利剑砍成了两半。
双方的骑兵之间始终有步兵队伍作为缓冲，而大多数时候，真正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是步兵。
雷诺佩斯根本不给约翰麾下的骑兵任何抵抗的机会，这支维持着长剑阵型的队伍，凭借着俯冲的速度，如同疾风一般席卷战场，肆意切割。
在这样的骑兵面前，步兵唯一的下场就是炮灰。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伦琴大陆这个崇尚骑士并以骑兵作为主力的地方，步兵的生命本就不受到重视。
在突破步兵的重围后，骑士们已经扔下了手中的长枪，他们抽出腰间的佩剑，斩向神圣帝国的骑兵。
鲜血溅射在黑色的盔甲上，并没有显现出来，但浓郁的血腥气味蔓延开，他们如同从地狱而来的死神。
长剑破空而鸣，闪烁着煞气凌然的寒光，明明是被多人包围，雷诺佩斯依旧能逼得他们不得不拿起盾牌防御。
一个神圣帝国的骑士绕到雷诺佩斯背后的视野盲区，他高举起手中的长剑，但下一刻，从指尖到手臂一阵剧痛，雷诺佩斯打掉了他手中的剑，随即毫不留情地划开他的咽喉。
即便这样严密坚固的防御也无法抵挡一个骑士重剑近距离的挥砍。
雷诺佩斯停了下来，他喘了一口气，觉得身体在盔甲的压迫下有些酸痛。
还可以忍受。
神圣帝国的军队明显已经无法继续抵抗，他们正在往丛林中撤退。
雷诺佩斯看着神圣帝国仓皇的离去，又喘了一口气，深深呼吸。
他突然觉得有些胸闷。
果然是年纪大了……
雷诺佩斯在头盔下扯了扯嘴角。
“将军，还要追上去吗？”弗格森在他身边问道，“现在是将神圣帝国一网打尽的最好时机。”
“追——”几乎是没有犹豫，雷诺佩斯下达了命令，他握紧手中的缰绳。
他还能够坚持，所以，在这段时间内结束一切吧。
……
雷诺佩斯的队伍冲入丛林，他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一支队伍。
他们银白色的盔甲晕染着密林间隙落下的光线，显得不太真实。
双方都停了下来，遥遥对峙。
这不是雷诺佩斯第一次和所谓圣殿骑士团打交道，但显然感觉完全不同。
如果说北境那支队伍带着一股高人一等的傲慢，那么现在位于他对面的队伍就是真正所谓“神的利刃”。
雷诺佩斯甚至觉得，在他对面的并不是人，而是没有感情的人形武器。
虽然圣殿骑士的培养初衷也只是作为武器。
对面的骑士长位于最前端，他的声音传了过来，传到雷诺佩斯耳中。
“夏勒戈尔。”骑士长冷漠的眼眸扫过雷诺佩斯，扫过他身后的荆棘铁骑，他的声音是极度的冰冷，无悲无喜。
“由恶魔建立的国度，被黑暗笼罩的国度。”骑士长举起手中的长剑，“一切罪恶终将被审判，恶魔的信徒和附庸将在炼狱忏悔你们的罪过，洗涤你们的罪恶。”
相似的情景，相似的审判，雷诺佩斯笑了。
身后猩红的旗帜在飘扬，月季花盛放。
这是夏勒戈尔的王旗，是属于所谓异端恶魔的旗帜，更是属于“凡人”的旗帜。
他看向身后的骑士们。
他们浑身浴血，他们眼神坚定地看着雷诺佩斯，等待着他的命令，与对面的圣殿骑士决一死战。
他们毫无畏惧。
“你们是荆棘铁骑，是王手中最锋利的剑，是王的意志。”雷诺佩斯声音淡淡，他看过身后的骑士们。
“陛下曾经对我说过，他要建立一个属于‘人’的国度。”雷诺佩斯的剑指向对面的圣殿骑士团，“那边是所谓‘神’的利刃。”
“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战胜他们——”
所有人都燃起了斗志，他们眼底的火焰在燃烧。
战马嘶鸣，向着敌人冲了过去，同样圣殿骑士也举起了他们的武器。
武器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尖锐摩擦，甚至交接处闪烁出点点火星。
骑士们无条件地追随着他们的将领，追随着他们的王，此刻，他们不仅是为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所谓“人”和“神”的战争从未结束过，从神话传说中质疑神明的王和无数贤者的著作到反抗神教控制而被灭国的约夏，再到现在的夏勒戈尔以及被收留的异端们，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绵延数百年。
现在，他们就要为这场无休止的战争，划下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