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陛下，如您所料，神圣帝国这次遭受了重创。”蒙德将来自艾沙西亚的信件交给赫尔兰斯，神色是久违的轻松明朗。
“现在神圣帝国已经放弃了海上运输的方式，他们会再次由陆上途径运输粮草，而奥多摩罗的东征军也会减缓入侵的脚步。”赫尔兰斯将信件打开，室外暖融的阳光披撒在白色长发上，渲染出微暖的米色。
赫尔兰斯深知这次海战只会进一步加剧夏勒戈尔与神圣帝国之间的冲突，只要东征军在奥多摩罗会师，双方就会全面发动战争，在此之后教皇就能将精力放在夏勒戈尔上。
但即便面对这样的风险，赫尔兰斯依旧觉得这次冒险是值得的。
“现在神圣帝国国内的形势依旧混乱。”赫尔兰斯粗略地扫过信上的文字，“如我们所预想，民众的混乱只会增加神圣帝国的分裂。”
或者说，从最开始，当教廷以一种近乎残暴而直接的做法将南境分散的小国和封地聚集成一个国家，依靠宗教信仰作为粘合剂管理一个疆域辽阔的庞大帝国时，就已经埋下了隐患。
而现在，赫尔兰斯只是将这个隐患放大。
民众最初对于教廷狂热的追随已经消减，这个难熬的冬天给了他们深深的打击，因为所有人都加入了清除异端的行动，农田已经长时间荒废，他们已经没有了可以度过这个冬天的粮食。
小贩们也无法维持生计，往常喧闹的街道现在根本无法让他们进行贸易。
街道每天都会经过教廷辉煌华丽的马车，最热闹的广场上每天都上演着荒诞的剧目：无罪者无力却声嘶力竭的声辩，审判者冠冕堂皇的怜悯和宣判，围观者恶毒的咒骂，最后由一场大火结束这场闹剧。
这个冬季的死亡人数急剧上升，尽管教廷为了体恤民情，在教堂外给那些饥饿的流浪者给予食物，但也无济于事。
民众们似乎在长久的疯狂中拥有了短暂的清醒。
即便信仰再重要，即便教廷再怎样宣称死亡后无罪者回到主的怀抱，在现实中，还是温饱最重要。
可是，教廷没有带给他们这些，所谓庇护他们的主也没有给他们这些。
那么，他们信仰神教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渐渐埋藏在无数人心底的疑问。
但他们不能说出来，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认为这是对神的亵渎，是被恶魔诱惑的象征，这些念头本不该出现在他们这些虔诚的教徒们心中。
他们不敢宣之于口，即便是一个人，也不敢抱怨，他们不知道这一句漫不经心的抱怨会不会被有心之人听到，给他们带来灾祸，被当成异端烧死，从看笑话的人变成别人眼中的笑话。
他们只是一介草民，他们不敢。
而隐患，就是这样被埋下。
总有一天，这道原本并不明显，甚至是被埋藏在内部的裂痕，会最终崩裂，再也无法修复。
……
帕特被侍卫领入宫殿，他扫过这个被称为宫殿的地方，眼神中的嫌弃被隐藏下去。
早春的赛林大陆已经有了万物复苏的迹象，即便寒风依旧，也能看到嫩绿逐渐抽芽。
侍卫为帕特打开大门，神色恭敬：“大人，请进。”
帕特深吸一口气，踏入大殿。
赛林大陆的宫殿基本上是奥多摩罗的风格，可是这座宫殿中，帕特似乎能看见很多伦琴大陆的风格，甚至在大殿的穹顶上，是帕特熟悉的教廷壁画。
帕特的目光看向坐在王座上的男人，这个带着王冠的男人，与他所见到的赛林大陆人，似乎有些不一样。
高鼻深目，这不是奥多摩罗偏东方的长相，反而更像是伦琴大陆的南境人，但蜜色偏棕的皮肤，又与这里一致。
帕特似乎猜到了这个小国被排挤的原因。
“欢迎来到安尼克，来自伦琴的朋友。”男人开口，说着一口带着浓重赛林口音的伦琴语。
“日安，艾德萨陛下。”帕特向男人行礼。
这个位于奥多摩罗附近的小国安尼克，在三百年前，是教廷流放罪犯的地方，久而久之，那些罪犯在赛林大陆与本地的奥多摩罗人通婚，他们逐渐聚集起来，形成了一个国家。
在繁衍问题得到解决，而整个国家在赛林大陆扎根，稳定发展后，他们的国王制定了一项法规：不允许安尼克公民与赛林大陆人通婚。
那位国王对此的解释是，他们依旧是神的子民，即便他们是被神抛弃的罪人，也依旧信仰着神教。
与信仰海吉纳的奥多摩罗人通婚，是对神的背叛，他们应该制止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
在此之后，那些生活在安尼克国内的奥多摩罗人要么被杀死，有的人不忍心自己相濡以沫的爱人被杀，只能用尽全力将对方送出安尼克，永远无法见面。
在这时，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身上也流着好几代奥多摩罗人的血。
这件事对于奥多摩罗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但是当时的奥多摩罗也只是安尼克旁边一个不大的国家，远不是现在这样的庞大帝国。
当时的安尼克还与伦琴大陆有所往来，这个国家是一个重要的贸易中转站，奥多摩罗有不少商品需要通过安尼克才能进入伦琴大陆，他们只能忍气吞声。
几百年来，安尼克和奥多摩罗的宗教矛盾依旧存在，但此时的安尼克也无法与奥多摩罗这样的庞然大物抗争，而奥多摩罗几次陷入内斗的漩涡，也没有精力来料理这个小小的安尼克。
双方就这样相安无事了近一百年的时光，直到现在，帕特踏入安尼克的王宫。
“我想，您应该清楚我来到这里的目的，陛下。”帕特看着艾德萨国王。
艾德萨国王也同样与帕特目光交汇，良久，他笑出了声。
“安尼克自从瘟疫爆发后一直封锁国境，没想到教廷已经建立了神圣帝国。”他仰头看着穹顶的圣主壁画，“安尼克几百年来一直都是赛林大陆的异类，我们信仰着主，也追随着主，因此一直受到赛林人，特别是奥多摩罗人的欺压。”
艾德萨国王的目光转移到帕特身上，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我很荣幸能见证神教在赛林大陆发扬光大，圣主的荣光将由我们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