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听到这个问题，奴隶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许久之后，一个尚且年轻的奴隶小心翼翼抬头看了一眼赫尔兰斯三人的脸色，又看了一眼手里已经挂得锃亮干净的碗，他咽了咽口水，依旧没有满足的饥饿感胜过了内心的恐惧。
“陛下……”他高声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让他自己突然意识到做了什么蠢事，他的声音弱了下来。
“没……我没吃饱……”
本就是一个半大的小伙子，这点吃食对于被饿了几天的青壮年奴隶们来说，也仅仅是塞个牙缝，反而更加放大了他们的饥饿感。
奴隶见并没有人呵斥或是给他惩罚，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朝赫尔兰斯露出一个讨好谄媚的笑。
“伟大的陛下……如果……如果您能让我吃饱，我会无比感激您。”奴隶将身体伏了下去，笨拙地用他尽知的词汇赞美赫尔兰斯，“伟大的，善良的，仁慈的陛下，您的美德与神媲美。”
听到这句话，再看奴隶那慌张又笨拙的模样，赫尔兰斯难得觉得有趣地笑了一声。
如果教廷知道他们的神在奴隶们眼中还不如一碗面糊和一张饼该作何感想？
“好啊。”在奴隶呆呆的目光中，赫尔兰斯笑着承诺，“我让你们吃饱。”
希尔金看着笑容灿烂的赫尔兰斯，恍惚瞬间，要不是相处几年，就连希尔金都不敢相信这个笑容明媚的年轻人是以铁血手腕著称的夏勒戈尔王。
奴隶们也知道这位陛下估计是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赫尔兰斯的问题来得猝不及防。
“你们想要自由吗？”赫尔兰斯依旧在笑，带着点蛊惑的意味，“没有奴隶这层枷锁的自由。”
赫尔兰斯这句话瞬间让不少心思活络的奴隶们再次惶恐起来，他们更加恐惧地将身体伏地。
他们不敢回答，若是他们回答了，可能等待他们的只是死亡。
没有哪一个领导者会想要解放奴隶，奴隶可以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同样也是最为优秀的劳动力，他们不会允许奴隶拥有自己的意识和主见。
“现在整个亚托斯城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相信你们也听到了。”赫尔兰斯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于凯尔莫。
“因为有用心不轨之人的撺掇，现在整个亚托斯面临灭城的风险。”赫尔兰斯看似无所谓地笑了笑，“所有人都可能会死，包括我。”
“你们一定会想，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逃出去就能避免死亡，也没有人会认出你们的奴隶身份，你们会得到想要的自由，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赫尔兰斯顿了一下，“你们真的觉得外面那些敌人会放过你们吗？”
不会。
所有奴隶都知道这一点，即便他们没有真正亲眼见证过那些欧德朗人的暴行，但从远处传来的哭声就能听出。
“当亚托斯沦陷，无论是谁都无法幸免于难。”
赫尔兰斯说道，他看着这几千人的奴隶：“我许诺你们自由，但机会由你们自己把握。”
“现在，我们缺少守城的兵力。”
奴隶们心中一紧，这个意思是……让他们去战场上拼命吗？
面对死亡的恐惧再次涌上，同事还有一股难言的愤怒。
果然，这些食物只是施舍，这些人还是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卖命的也只有他们这些低贱的奴隶。
“我知道你们不愿意上战场，为了一群曾经压迫你们的人白白失去生命。”就在这时，赫尔兰斯接下来的话压制住了奴隶们的怒火。
“如果你们不愿意上战场，可以不去。”
奴隶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作为愿意为了守住亚托斯而奉献生命的人——”赫尔兰斯说道。
“只要他杀死一名欧德朗人，我将赦免他曾经犯下的过错；杀死两名欧德朗人，我将赐予他自由民的身份，让他以夏勒戈尔公民的身份生活；除此之外，我会根据你们所斩杀的欧德朗人人数，赐予你们土地和作物种子。”
“这是你们为数不多的机会，我说过，机会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上。”赫尔兰斯笑着，“当然，你们也可以将自己的人数分给你们的亲人，我同样废除他们的奴隶身份。”
赫尔兰斯说完，整片空间鸦雀无声。
过了片刻，如同火山喷发一样，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
一旦成为奴隶，世世代代都将是奴隶，所有人都说，这是他们的罪。
他们有什么罪呢？
现在，他们终于能够摆脱奴隶身份，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即便是赫尔兰斯身旁的凯尔莫，也被震惊到了，他原以为陛下在战后会审判他的罪过，他的命运不是在战场战死就是以叛国通敌罪处死。
没想到陛下愿意赦免他的罪过。
凯尔莫热泪盈眶，在赫尔兰斯扭头看过来之前快速低下头，吸了吸鼻子，不让国王看出他的失态。
“陛下——”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一个健壮的奴隶目光炯炯地看着赫尔兰斯，目光深处是满满的渴望。
“只要杀死外面的敌人，就废除奴隶身份，您说话算话吗——”
刚有人想呵斥这个大胆的奴隶，却被赫尔兰斯打断。
赫尔兰斯看向那名奴隶，视线相对。
奴隶没有被国王那双红色的冷酷眼眸和威压击退，依旧直勾勾盯着国王，等待他的答案。
赫尔兰斯拔出佩剑，行宣誓礼。
“我以夏勒戈尔之王赫尔兰斯的名义，在此宣誓——我承诺，任何奴隶在亚托斯守城战中立下战功，斩杀敌人，我将赦免他的奴隶身份。”
他向面前的奴隶微微躬身，行骑士礼。
四周的火焰染红了他的长发。
奴隶们没有做声，包括这位发问的奴隶。
他们重新跪下，向国王俯身行礼，从内心向这位国王臣服。
史书曾记载过赫尔兰斯大帝手下的几位奴隶将军，他们面对敌人凶狠残暴，他们手下的军队和有“地狱骑士”之称的荆棘铁骑相媲美，都是敌人不愿意面对的军队。
可是，就是这样一群粗俗的，奴隶出生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忠心耿耿地追逐那位帝王的身影。
……
（以下内容与正文无关）
赫尔兰斯手札，写给诃铎：
亲爱的诃铎，原谅我用如此亲近的形容词称呼你，想必你已经回到了奥多摩罗，愿你一切顺利，处理好国内的事务。
如果你在安顿好国内失忆，想要再次来到夏勒戈尔，对此我表示万分抱歉，你可能需要再等等，如果没有第二封信件的来到，这应该就是我所写的最后一封信件，可能那时我已经死亡。
现在亚托斯城的守城战已经到了艰难支撑的地步，欧德朗人攻势迅猛，现在的兵力已经很难支撑下去。
我想我还是会感到无力和恐惧，我祈求援兵能再快一点，曾经的我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依旧是冷静而无畏，毕竟已经死过一次，再死一次也无妨，就像其他人口中无所畏惧的疯子。
现在，我有了牵挂 我开始畏惧死亡。
亲爱的诃铎，愿你能带给我力量，希望你看到的下一封信件是捷报而不是遗书。
来自赫尔兰斯，写在亚托斯的黎明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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