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艾沙西亚原以为自己这么多年来,早已心如止水。
在看到那位传言中的夏勒戈尔暴君时,他的冷漠就已悄无声息地被击溃。
即便不再是他熟悉的容貌,但仅仅是对视一眼,艾沙西亚就已经确定了他先前那个疯狂的猜测。
这就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曾经的约夏最后一任君主。
他亲手将他推入深渊。
两人就这样隔着战火喧嚣,对视着,似乎只是一次老熟人之间时隔多年的眼神交汇。
赫尔兰斯平静地凝视着艾沙西亚,在看到艾沙西亚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好像不再执着于那个答案了。
艾沙西亚还是他记忆中那副模样,只是褪去了曾经身为议政大臣的白色服饰,换上了一身红衣主教的红袍。
金发碧眼的男人在他心中是全能的存在,他矜贵自持,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动摇他。
扭曲的光影中,赫尔兰斯看见对面的艾沙西亚动了动嘴唇。
他知道艾沙西亚在说什么。
他说:“好久不见,赫尔兰斯。”
“陛下。”蒙德也看到那个温润英俊的男人,和他遮掩在黑色披风下的红袍。
蒙德也想到了艾沙西亚的身份。
“陛下,要擒下他吗?”蒙德轻声问道,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只待国王一声令下。
可他没想到赫尔兰斯只是摇了摇头,他目光平静。
“不用,让他走吧。”赫尔兰斯无视身旁蒙德疑惑的眼神,调转马头,“希尔金应该已经拿下城主了。”
说完,他朝着另一个方向策马离去。
队伍跟着赫尔兰斯离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国王要放了那个想要逃出城的红衣主教,这样重要的俘虏,就轻易被放走。
离开时,诃铎眼神探究地打量了一眼艾沙西亚。
艾沙西亚见赫尔兰斯离开,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苦笑一声,最后看了一眼赫尔兰斯的队伍离开的背影,驱使着马匹向城外跑去。
“陛下。”城堡大门外,希尔金向国王行礼,接着向国王汇报情况。
“神教的人跑了,不过索罗城城主一家被擒拿,包括其他城堡里的人,全部被控制在大厅,等候陛下处置。”希尔金的语气轻快,这可是说是他执行过最没难度的任务。
“城内没有多少军队,几乎全被我们的人控制住,包括教皇运来的那两门火炮。”
可能整座索罗城都比不上这两门火炮的价值。
“派人安抚城内民众的情绪。”赫尔兰斯翻身下马,红色披风在寒风中翻飞,“我去会会那位‘勇敢’的索罗城城主。”
……
奥德曼呆滞地跪在大厅冰冷刺骨的大理石地砖上,他听着身边其他侍从和女眷们低声的啜泣。
他们周围站着手持武器的黑甲骑士,头盔遮掩了他们的面容,只是无声地站立在原地,但周身依旧散发着慑人的压迫感。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神教已经抛弃了他,那位红衣主教也消失无影,正在他慌张地收拾行李时,夏勒戈尔的那位将军就已经攻入了城堡。
他成为了一个俘虏。
“陛下,晚安。”周围的黑骑士们突然齐声开口行礼,沉闷的声音从金属盔甲下传来,十几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晚安,各位先生们。”赫尔兰斯朝他们点头,他一眼就扫视到了那位已经换上平民服饰的城主,看来是想要逃跑了……
“晚安,索罗城主先生。”赫尔兰斯顿了顿。
身后的蒙德凑近小声提醒道:“奥德曼。”
“哦,是的,奥德曼先生。”赫尔兰斯笑得漫不经心,“抱歉,我忘记了你的名字。”
周围传来一两声嘲讽的笑,这简直是对奥德曼赤裸裸的侮辱。
奥德曼一张脸从惨白气得涨红,却只是低着头没有回答赫尔兰斯。
赫尔兰斯平静地看着奥德曼的窘态:“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来意。”
赫尔兰斯叹了口气:“你做了一个并不正确的选择。”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选择教廷。”奥德曼突然开口,他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赫尔兰斯。
他笑了:“至少教廷不会像你这个恶魔一样,攻破索罗城,让整座城生灵涂炭!”
没人敢这样对国王说话,更别提奥德曼现在已经不再是索罗城主。
一个监下囚,也敢顶撞国王陛下的权威?
蒙德“唰”地一声抽出佩剑,将剑抵在奥德曼的脖子上,而周边的骑士们也抽出武器。
跪着的人群中惊叫声和哭泣声不绝于耳,令赫尔兰斯皱了皱眉。
他看着奥德曼,觉得这位“前城主阁下”,倒是天真得可爱。
索罗城的固步自封将所有索罗城人圈在一个狭小的圈子里,他们的世界仅仅是这个小小的圈子。
他们不知道圈子外是怎样的世界。
他们会轻信,会用他们自己狭小的思维看待一切,他们觉得,眼前看到的就是一切。
赫尔兰斯只觉得可悲,不仅为他们这位无知的领导者,也为他们无知的民众。
“既然如此,我倒是要做做恶魔该做的事情了。”
赫尔兰斯看着大厅里跪着的俘虏,轻飘飘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一个都不要留,结束后记得清理干净点。”
“你似乎很讨厌索罗城。”诃铎跟在赫尔兰斯身后走出大厅,无视身后的惨嚎声。
诃铎语气肯定,按照惯例,即便是俘虏,也会留下女眷和老人的性命,而不是像赫尔兰斯这样,将大厅里的贵族全部处死。
赫尔兰斯抬头看着天空。
即便是夜晚,城中仍未熄灭的火光将漆黑的夜空燃烧成暗橘色,乌云笼罩了微不足道的星月光辉。
“你不觉得索罗城很像约夏吗?”赫尔兰斯没有扭头看诃铎,声音也很淡,像是即将要被风吹走。
诃铎并没有去过约夏,只是在曾经父王的描述中,知道那是一个庞大鼎盛的帝国。
幅员辽阔,气候宜人,拥有其他国家羡慕的技术,无论是科技还是文化都领先整个伦琴大陆。
那个帝国,是神的宠儿,神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了约夏。
诃铎不明白,为什么赫尔兰斯会认为这两个没有任何可比性的国家归为相似。
“同样的目中无人,同样的自以为是。”赫尔兰斯喃喃着,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们永远认为自己是最好的。”
在约夏看来,这是他们的骄傲。
正是这“骄傲”,断送了约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