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赫尔兰斯三人走在街上,大街上的喧嚣和笑容,洋溢着温柔的气息。
“现在这样的景象倒是不多见了。”蒙德不由得感叹一句。
“确实难见。”诃铎也跟着感慨,“这样的场景也只有在封闭之地可以见到。”
“让开——让开——”
前面传来几声高呼,一辆马车从对面驶来,车夫高声呼喊着,提醒民众闪避。
前方传来的嘈杂让三人驻足,他们看着那辆马车从身边经过。
虽然这是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但赫尔兰斯三人仍旧看出了端倪。
这辆马车没有过多的装饰物,但颜色纯白,材料上好。
驾车的车夫腰带上佩戴着一把匕首。
马车的车帘被风微微抚开,从车窗的缝隙里,赫尔兰斯瞥见那张脸。
一张他本以为自己会遗忘,却再见依旧内心带着刻骨铭心痛苦的脸。
赫尔兰斯的目光太过直接,不仅是他身边的蒙德和诃铎发现了不对。
车中的男人也从缝隙对上了赫尔兰斯的眼睛。
他的目光仍然是那样,永远的温和而波澜不惊,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可以入他的眼。
赫尔兰斯曾经觉得他是比教皇更不入世俗的人,他曾天真地说他才是天神降世,被他温柔地笑着否认。
可是最后,他是伤他最深的那个人。
马车渐行渐远,赫尔兰斯依然呆愣在原地。
“……大人……”蒙德低声提醒到,“还继续逛吗?”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您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不了。”赫尔兰斯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他叹了口气。
“回去吧。”
他看到了男人身上的衣服——
一袭红衣,典雅端庄,那是红衣主教的神袍。
他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所以有什么好失望的呢?
……
蒙德端着餐盘焦急地站在赫尔兰斯的房门口,国王从回来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内,没有踏出一步。
“还是没反应?”诃铎低声问道。
“是的,陛下。”蒙德忧愁地皱着眉,“陛下说没有胃口。”
“给我吧。”诃铎接过餐盘,“我试试。”
待到蒙德三步两回头地离开,诃铎这才敲响了赫尔兰斯的房门。
“我没有胃口,蒙德,不用理会我。”
“是我。”
房门后安静了一瞬间,接着门终于打开。
“有什么事吗?”赫尔兰斯低垂着眼眸,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没有丝毫血色。
诃铎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赫尔兰斯。
他眼中的夏勒戈尔王是一株明艳动人的“加西亚之吻”,危险而带刺,冷艳而高贵。
而不是像这样,像是野狼剥下外皮后,内里是一只洁白脆弱的小兔子。
“只是有些担心你。”诃铎朝他笑笑,示意手上的餐盘,“可以让我进去吗,有点重。”
赫尔兰斯无言,只是低着头让诃铎进来。
诃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将餐盘放在桌上,坐在赫尔兰斯身边。
“你看到了什么?”诃铎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赫尔兰斯听懂了,他回道:“没什么。”
“是那个男人吗?”诃铎问道,声音温柔,“马车上……”
“我说了,没什么!”赫尔兰斯突然爆发,他猛地站起来,眼眶通红,看上去很是难过。
“抱歉,是我失态了。”赫尔兰斯低下头,不想让诃铎看到他此刻的狼狈。
就在他以为诃铎会因为他的无礼而离开时,一个带着热度的怀抱将他包围。
赫尔兰斯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我想你可能需要这个。”贴着的温热胸膛震动,温柔而磁性的声音钻入赫尔兰斯耳中。
“如果你想,你可以和我说说。”诃铎继续说道,“我会是一个好的倾听者。”
他微微垂眸就能看到白色的毛茸茸的发顶。
他的内心一片柔软。
“你可以试着不那么强大,赫尔兰斯。”
赫尔兰斯没有说话,也没有推开这个怀抱。
诃铎就这样抱着他,无言。
不久,诃铎感受到胸口有一点点的湿意,他的身体有一丝紧绷。
内心有些揪心的苦涩。
这位夏勒戈尔王啊,就连崩溃都是悄无声息的……
……
“艾沙西亚”这个名字在约夏语中的意思是“光之使者”,而艾沙西亚也确实对得起这个名字。
他是约夏王储赫尔兰斯的老师,可以说,赫尔兰斯是跟着他长大的。
他是约夏的议政大臣,帝王的左膀右臂,心腹之臣。
帝王将他最心爱的独子交给他培养,“希望他长大后能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帝王笑着对他说。
艾沙西亚也没有辜负帝王的期待。
自赫尔兰斯十岁起就跟随父王议政,表现不俗。
所有人都说帝王后继有人。
其实当时的约夏已经日薄西山,前几任帝王的平庸无能和上流阶层的侵蚀正在加速这个庞大帝国的毁灭。
帝王有心改变,却发现自己事实上并不能改变多少。
艾沙西亚曾问过帝王,到底值不值得。
“怎么不值?”帝王笑了一声,他说道,“我现在为赫尔兰斯扫除更多障碍,他将来就不用面对这些。”
他的眼神充满希望:“我希望他能将我没有做完的事情完成下去,让约夏焕发新生。”
但是此后不久,帝王死于一场重病。
“艾沙西亚。”帝王虚弱地看着他,“请你帮我辅佐赫尔兰斯,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可是最终,艾沙西亚食言了。
赫尔兰斯是一个有着宏图大志的有为帝王,他想要改变,他知道约夏只有经历过艰难的蜕变后才能重生。
但是民众们不知道,贵族们也不在乎。
这个帝国已经被腐蚀,如同一棵摇摇欲坠的大树。
贵族们不在乎国王想要怎样改变,可是当国王将手伸向他们,他们第一个反对。
没有贵族们的支持,赫尔兰斯甚至无法组建一支军队。
艾沙西亚看着国王从最初的激情到现在的疲惫,他的内心充满痛苦。
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希望他永远是那个昂扬的少年。
他知道,约夏将灭是迟早的事,赫尔兰斯的父皇也知道。
就连赫尔兰斯,他也知道。
只是没有人愿意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