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死期
直到帝王将她放在金銮殿那张明黄的龙床之上，宫女们将殿门重重的关好，放下垂帘，吹灭了外殿的烛火。
离春才真正的清醒过来，刚刚发生的这一切都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皇上，今天也不是月圆之夜啊…”
她指了指窗外弯钩似的月亮，红着脸冲目光滚烫的帝王说道。
“怎么，朕的梨妃，是想等到月圆之夜，再承宠吗？”
帝王戏谑的眸子锁住了她，高大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近。
“不是这样的…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离春红着脸解释道，不懂自己的话怎么总是到了这人的嘴边就越描越黑了呢？
“只怕到了月圆之夜，春儿更加承受不住…”帝王的话语更加灼热了，目光也直白不已。
“皇上，您不能这样！而且您一向是明君，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独宠臣妾一人，只怕朝廷中的风言风语会对您极其不好…”
离春听着齐凌霄嘴里说出的这些虎狼之词，不禁要怀疑帝王是不是突然喝了宫外制产的假酿，忙义正言辞的劝诫他道。
“春儿，朕想你生下我们的孩子…”
帝王突然收起了满脸的戏谑，正色说道。
“朕怕，时日不多了…”
帝王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了离春耳畔垂下的一搂黑发，墨色的眸子直视着她说道。
离春敏锐的捕捉到了，帝王那幽深的眸中闪过的一丝脆弱，这是离春从未见过的。离春的心莫名的揪紧了。
“皇上…什么是时日不多了？”
离春迟疑的开口问道。
“没什么，朕骗你的，逗你玩。”
帝王却什么也不说了，复将离春拥在了自己宽阔的怀抱中说道。
“凌霄…我求你…有什么事情…不要骗我…”
见到帝王的反应，离春纤细的身体反而因为害怕而开始颤抖了起来，帝王是如此反常，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真相？
为何帝王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良久，一声叹息，在她头顶响起。帝王轻抚着她柔顺的黑发开了口。
“这件事，朕从来没有跟宫里任何一个人说过。”
你也知道，朕中了毒。手腕上的月牙，就是中毒的标志。”
“嗯，我知道。”
离春静静的听着，帝王宽阔的怀抱是如此温暖，温暖到她一刻也不想离开。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齐宣死前亲口说过，这慢性剧毒，每一次毒发都会加深程度，等到朕手上这一轮白月完全变黑，变成黑月之日。中毒之人就会在最后一次月圆之夜，全身经脉血液逆流，毒液冲破血管而亡…”
“什么？”
离春瞪大了眼睛，身上的温暖，都因为帝王说的这番话，而变得冰冷彻骨，荡然无存了。
“这不可能的！”
她不顾一切的翻开了帝王的衣袖，看向了帝王左手手腕处。直到帝王手腕上一弯变黑的月亮，赫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手腕处，一轮小小的白月即将要变成黑月了，只剩下头一段小小的月钩还未被毒液侵蚀。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凌霄，这一定是假的！你在骗我？”
离春不愿意相信这一切，她抬起头来朝帝王问道。她宁愿相信帝王真的像前面一样，只是说几句玩笑话来唬她，
“朕已经算过自己的死期，至多只剩下一年的时间了…”
然而，帝王的语气却没有半分的玩笑成分，凝视着她，黑眸里盛满了悲戚。
“如果哪一天，朕死了，你…”齐凌霄复开口说道。然而，话还未说完便已被离春坚决的语气打断。
“你死了，我哪里也不会去！而且，凌霄，你听好了，你不能死！你也不会死的！我一定会为你找到解毒的方法！既然你想有我们的孩子，那孩子生下来，你应该亲手照顾他，亲自念诗文给他听，亲自教他习武！”
“而且，你是皇帝！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天下黎民百姓，你更不能死！你再也不要再说这种丧气话了！”
离春抬起头来，冲帝王吼道。豆大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直到泪流满目，直到花容失色。
她的心疼的刺骨，疼的像不断有人拿针在她心脏上来回的扎、刺。
为什么？她的帝王要受这么多苦？生下来便失去了亲生母亲也罢，不受先帝的宠爱也罢，从小受二皇子齐宣的欺负也罢！现在，连他的生命，也要被这该死的剧毒，夺走吗？
她更无法想象，自己的世界，若是没有了齐凌霄，会变成什么样。
不，她偏要逆天改命！她从小学了那么多医典古籍，一定会找到可以解毒的方法！哪怕走遍天下，遍寻天下也罢！她不光要让帝王活下去，还要健康快乐活着！
“好了，傻春儿，朕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见离春这副哭的无法自已，还死死揪住他衣襟不肯放的模样，齐凌霄的心中隐隐泛起了一阵疼痛，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将这毒发的残忍事实告诉了她。
面对死亡，齐凌霄心中其实并不害怕，自从中毒以后，每个月圆之夜对他来说都是身心的巨大折磨。在他灰暗的人生里，他见过太多人死去。无论是自己爱的人也好，恨的人也好。死亡已让他麻木，当下，只是轮到他自己罢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真的会有人如此这般的在意着他的生死，会为了他而哭的撕心裂肺。离春就像一抹清亮的绿色，如此特别，自进宫以来，便渐渐的在他冰冷的心底染上了颜色。
他头一次，有些害怕死亡了。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这世上有一个如此在乎他的人。
帝王抬起明黄的袖子来，温柔的一点点抹去了离春脸上的眼泪。又抬起了手掌，轻轻拍起了离春的背，在她耳边好一阵劝慰。
离春这才慢慢收起了眼泪，缓过了神来。
“春儿，你如今已经知道了这一切，还愿意生下朕的孩子吗？…”
帝王再一次抬起了她的小脸，垂下眼眸朝她严肃的问道。
哪怕她不愿意，他也能够理解，甚至会更加高兴。自己如今已是将死之人，若是生了他的孩子，只怕她会更加受累，徒增相思之苦。
“春儿不光要生下您的孩子，还要跟您白头偕老！”
这一次，无需帝王再说什么，离春已经目光坚定的回答道。她褪下了身上的薄衫，主动勾住帝王的脖颈，吻上了他的薄唇，将他高大的身影扑倒在了明黄的龙床之上。
帝王炙热的回应，瞬间掀倒了她，暧昧炽烈的气氛中，生死相依的两人，花有清香月有阴，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