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关
春风拂面,满山桃花。
江南道一带,一条大江如天龙盘卧在崇山峻岭之中,清澈的江水缓缓流淌如母亲的乳汁无声无息滋养万物生灵。
鱼米山,三面环江一面朝东。山脚下有个鱼米镇,也不知是因山名而得镇名,还是因镇名而得山名。
天下第一大门派九剑门就坐落在它的半山腰上,大山如父亲的爱将九剑门似孩子般呵护在臂弯下。
静思涯是九剑门的圣地也是禁地,除了掌门和五大堂主未经允许谁都不可以上去,每个上静思涯的必经之路都有弟子严格的把守,擅闯者,死!
静思涯上刚出关的九剑门第九代掌门陈九一身白衣气定神闲,俯瞰山下那如他心境一般平静流淌的江水,迷人的双眼不时转动着,视线焦点停留在眼前一块大石上怔怔出神,石上倒插的九把剑,准确来说是九把断剑。
残留的断剑上密布倒卷剑齿,隐隐还可看出持剑者当年对敌之神勇和凶险,每一把剑下的石壁上都刻着一行行小字,吸引着他的目光。
第一把剑下:十岁剑无品,学得粗浅剑术,与同村一品李二牛赶牛归家时,因争执是清晨初升圆日大还是夕阳圆日大而起争斗。战于牛栏前,耕牛反刍为证,落败,木剑折剩剑柄,伤虎口。孔夫子昔年无解之事,今认夕阳圆日大。创剑招:初出茅庐。
第二把剑下:十五岁剑一品,初窥剑术门庭,与同窗好友二品杨三阳争辩书院诸多女先生中是文静先生貌美还是文雅先生惊艳,斗于书堂内,落败,剑身剩半尺,手臂负伤,不得不含泪承认满脸麻子的文雅先生为书院院花。创剑招:羽毛未丰。
第三把剑下:弱冠年剑二品,剑术渐入门第,与镇上书香世家三品言驷马同时看上水仙姑娘而大打出手,比于姑娘闺房后院,姑娘嫣笑倚窗观望,落败,剑剩九分之二,伤一手一脚,从此得癞蛤蟆名号,得益于民间情报司——村头老弱妇孺茶余饭后传颂,威震十里八乡。创剑招:挥洒自如。
第四把剑下:二十五岁剑三品,初出茅庐剑术平平无奇,羽毛未丰,一日撞见镇上顽固子弟四品赵五尺强抢乡下老汉闺女,心中愤懑难平,侠义之心涌上心间,拦住正要离去的赵五尺,斗于树林中,苦战落败,剑身剩一尺,折四肢,得逃走老汉父女返回救下。伤愈,老汉有意闺女下嫁,不愿,老汉威胁再打断伤腿,惊得一身冷汗,许,得良妻。创剑招:游刃有余。
第五把剑下:而立之年剑四品,剑术熟稔、游刃有余而力不足。与几个好友结伴而行,踏入中年却未改气盛的脾气,茶馆中看不惯四大门派中的白虎门弟子明着一套暗地一套的做法,众人愤愤不平互相打着眼色,鄙人意会是势要维护武林公道,大喝一声拍案而起,只听一声孤零零的响声在厅上想起,回头一看友人全逃了个精光。不得已独自与五品司徒上人斗于客栈,不敌,剑身剩九分之四,左胸负伤。创剑招:滚瓜烂熟。
第六把剑下:三十五岁剑五品,一日撞见青龙门弟子与朱雀门女弟子正在树林中偷练“玉女心经”,萌生想集百家之长补自身之短偷学几招的念头,不想全是自己已然身经百战的老招式,较之更加不如以致忘乎所以忍不住出言指导。二人惊起预要杀人灭口遮掩丑事,斗于小树林中,以一敌二终不敌,剑剩九分之六,负伤逃走。创剑招:登堂入室。
第七把剑下:不惑之年剑六品,不自量力上玄武门挑战,信心满满与玄武门掌门弟子七品归流风战于比武场,剑身剩九分之六,伤右胸迫于无奈尽去衣裳只留一件孤零零短打,在众人耻笑中败走。创剑招:目无全牛。
第八把剑下:四十五岁剑七品,帖子拜武当山掌门子虚道长予以决斗,子虚道长言之,修道之人清心寡欲一心求道打打杀杀乃道家之忌讳,故不予。然赠张真人昔年所用拂尘。子虚道长又言,偶尔指导指导晚辈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本想三日后再斗,子虚道长已迫不及待挺剑而来。与道长斗于武当真武大帝殿前,一日一夜,三尺长剑剩九分之七,伤腹部。创剑招:炉火纯青。
第九把剑下:知天命之年剑八品,与少林方丈圆悟大师在后山的亭子中品茶论道三天三夜,刚要走,圆悟大师看着鼓囊的怀中言之,施主你不留下点礼佛之物?你敬佛佛会保佑你。然怀中百两纹银是给妻过生辰买金簪所用,顾不愿。二人斗于亭外,终因内力不之口吐鲜血,伤五脏六腑,圆悟大师笑言,出家人慈悲为怀你留下一两吧,不得不含泪捐赠少林九十九两纹银。归家被妻罚睡柴房三日。柴房中悟剑招:出神入化。
陈九看去屹立的断剑从左至右成一个均匀的梯子状向上攀升,给人一种视觉冲击,如观赏山水墨画中的意境不言中却在透着明理。呈现出先祖从一个剑徒一路艰辛成为一代宗师的心里历程。
这是创立这个门派的先祖陈一当年所使用过的九把剑和创立九招剑法,后人为了纪念先祖创派不易故以此为名,同时也在时刻警醒门中弟子不可慌了武艺,激励他们要勤加练武将门派发扬光大。
每年九剑门都会举行一次盛大的参拜活动,门中每个弟子对这九把剑都有一种从心底虔诚的崇敬。
字刻得行云流水、入木三分、笔力劲挺,想来雕刻者在书法上已有了一定的造诣,但这勉强算得上一生经历的文书写得却异常滑稽又透着种种酸楚,春风轻拂陈九面颊撩动他额间的一抹发丝,他露出如这风一样干净的微笑如是想。
“偷练玉女心经?”越看越是觉得有意思,特别是看到偷练玉女心经他不禁咧嘴笑起来。平常不苟言笑的他竟然会这样笑,如果让别人看到一定会觉得这比找到古书记载能起死回生的凤凰内丹还让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