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燕攸宁想起不日前夏诸府上见着的那个壮士,原是夏诸欲举荐为将的人。
忽又想起来燕洵的事,向燕檀道了谢告辞。
回到高平宫中后遣人将燕打算出兵援苍梧的消息捎去信殿,而后便又往长杨宫去。
高姬得宠,长杨宫是最靠近燕王寿回中宫的宫殿群。不过长杨宫中建造朴素,一眼望去没有重重的回廊繁多的庭宇,也不像曲台宫那般长青葱郁。
长杨宫的特点是花草多,在这冬日里也能瞧见不少盛开的芳花,若是春季夏季甚至秋季时,长杨宫里便如百花园那般,争奇斗艳。
燕攸宁在长杨宫里打算去见燕洵,却在半道上就远远见着了他,正与一宫娥玩闹,围着花圃追逐。
“王子洵。”她远远的喊。
燕洵耳尖,喊了两声便听见了,停止追逐向声源看。
“阿姐!”见燕攸宁,顿时丢下宫娥欣喜地向她奔去。
燕攸宁是不赞成他整日里不学无术只知道玩闹的。待人到近前便因着他方才玩闹的事责备了几句。
“怎在与宫人嬉闹,你授业的老师呢?”
“老师……他,回府去了。”燕洵收敛了欣喜垂眸显得心虚。
“只知道玩闹的话,父王如何放心授予你封邑。你又该如何治理封邑的百姓。”
燕洵低着头,沉默着受训。
“纵然所学无用,也比过不学无术。你作为父王的一子,将来要效力燕国,坐享其成是不应该的。”
“阿姐说的是。”燕洵低声应,又抬头来问,“阿姐来长杨宫可是寻我?”
“苍梧国告急,燕欲出兵援救,你不是想要封邑么?”
“我可以随军前往苍梧立功?”燕洵顿时两眼如星。
燕攸宁沉吟,“到殿中说吧。”
燕洵年纪十五,虽说小也已不小了,可在燕宫中一直生活无虑,心智上还达不到如两个王兄那般。
让他带兵,有些儿戏了。战场无情,人命易送,她只打算让他跟去领略历练一番,有此经验以后可再做副将跟随出兵。
至殿,高姬并不在此。燕攸宁见燕洵志气高涨,遂也未说什么打击他,询问了他的想法后便让他去找燕王。
父王多半也是不会同意给他兵士去入战的,若父王有意历练他自然会给他一个好的安排。
燕攸宁离开长杨宫,燕洵如何做她便不知了。
傍晚时正在寝乐殿与还在生她气的伏缉熙调情,看他跪坐长案的对面脸颊晕红羞愤地看着她。
面容精致白衣出尘,恍若云中神祇。
虽然还是会生气,但接受度已较最初时大了许多许多。越发令人喜欢了。
“公主,有人来见。”琇莹进入殿中,禀报道。
燕攸宁疑惑怎得来人不言身份,“让人进来吧。”
伏缉熙站起了身来要离开去,想着会与来人碰面便踌躇着站在殿中显得几分无从举措。
燕攸宁瞧着他亦站了起来,趁着外头人还未进到内殿时行至他身前环上他的腰将人推倒至床上。
伏在他身上,“阿玉提醒我了,确实不该让外人瞧见你一个貌美男子在我殿中。你就在这儿躲着吧。”
她将惊愣着未回神来的伏缉熙整个推进床上,放下了帐幔。
伏缉熙忽然回了神,惊坐起。朦胧的翠色罗帐里,燕攸宁觉得瞧不清他的模样都能感受到他的恼火。
还不等他说话,人进了内殿。
燕攸宁回身见是高姬,一身宦人的衣裳。
“见过公主。”她向燕攸宁行了姬子礼,“打搅公主了。”
“何事如此打扮前来?”燕攸宁问,到案边坐下,“你也来坐吧。”
话问出口便想起了白日燕洵想要领兵去苍梧的事。
高姬是不愿儿子去军中打仗吧,毕竟战场生死难料。那燕洵当是还未去见父王了?
高姬瞧见燕攸宁离开的罗帐前床中还有一人影躺在里头,目光移开只似未见,行至燕攸宁对面坐下,一举一动都带着小心谨慎,温婉柔弱。
“公主没有其他法子了吗?王子洵从未去过战场,我总觉得他还小,诸事不懂,若就这样去了,能有几成可能平安回来?”
高姬说着红起了眼眶,泪珠颗颗落下脸颊。雨打了梨花一般,惹人怜爱。
“我知无理,不该求于公主,可我无人能求。大王他宠爱我,但于国事上我半句不敢多言。若说我心中所念,惟是王子洵。”
“父王今晚召幸的何人?”燕攸宁问。
高姬被这毫无相关的问题问愣了一下,抬手擦去落下的泪珠,“我向大王谎告了病,大王似是召了吴夫人。”
“嗯,我再替小洵想想法子。”
高姬站起身来,“多谢公主,我与王子洵不曾有什么,也无以为报。”
说着,向燕攸宁深深鞠了一躬。
“你快回去吧,莫让人发现称病还跑来了我这儿。”
高姬又抬手擦了擦泪,点头。步如踩莲的离去。
燕攸宁轻叹,伏缉熙骤然掀开罗帐下了床,目色沉沉看着她。
“阿玉气性真是大啊。”她带笑。
伏缉熙不说话,气得提步要出大殿去。
“阿玉今晚想要露宿于长廊吗?更深霜重,寒夜凄长,倚栏似冰,若是明早病了可叫我心疼照顾?”
她说毕见他折返回床沿旁坐着,尚有十分赌气,便忍住不笑。
“阿玉又气什么,我这不是顺着你么。让高姬见着你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确实是不妥,躲一躲也就过去了。不然下回不躲床上,那边的帷帘后头想也不错。”
伏缉熙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倏然收回视线敛眸,恨声,“公主过分无礼。”
“有阿玉恪守礼法便成了,我需要遵什么礼。那我还买你作何。”
伏缉熙沉默不再言语,燕攸宁行至他身前俯身瞧着他,眼角眉梢浅浅笑意,轻轻吐字,“便是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又有什么意思呢?该是绸缪快活,心意相合,巫山同游,云雨共赏。”
“翻一场淋漓尽致,落一席水露相融。”凑近到他耳侧,“情意在心,情话在口。”
又直起身来,“万事恪守礼法,岂不圈禁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