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日料店除大厅外，还有单独的包间，风格设计独特，营造出静谧雅致的氛围。
坐在榻榻米上，肆宁默默看着面前的三文鱼，不知所思。
陆蘅正在调配芥末酱料，调完后将小碟子拿到她面前，说：“试试合不合口味。”
筷子安静整齐的摆在一旁，肆宁完全没有要拿起来的打算，静止几秒，她摇了摇头。
陆蘅动作稍顿：“不喜欢吃？”
“嗯”，肆宁说。
陆蘅收回芥末，看着桌上的食物，“除了芥末呢？还有其他不喜欢吃的吗？”
肆宁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那盘生的刺身，而后看向其他的，说：“没了。”
陆蘅却沉默下来。
彼时肆宁已经拿起筷子，夹向一只烤生蚝，他视线跟随着她的动作，一直到她将生蚝放进面前的碟子上，抬眸看他。
闷着的那口气在这云淡风轻的一眼中流泄，他默不作声的拿起筷子，将一片三文鱼刺身夹给她，“这是它家的特色，要不要尝一下？”
肆宁静默的看着这双伸到面前的筷子，不为所动。
没过多久，陆蘅将三文鱼放到自己碟子里，筷子轻放在一旁，抬眸看她，“你不喜欢吃日料，对吗？”
肆宁的神色始终平淡着，就算是被这样直白的询问，也没有一丝动容，坦言道：“不吃生的。”
陆蘅再次瞥了眼桌上的食物，除了一盘刺身是生的外，其他都是熟食。
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语气虽温和，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是在对峙，“那如果我刚才点单的时候，全都点了生的呢？你是坐在那里旁观我吃，还是委曲求全的陪着我往下咽？”
刚才点单的时候，陆蘅率先问过肆宁的意见，她嫌麻烦，便敷衍的说都可以。
如今他点了，她却又说不喜欢。
于情于理，是她的错。
沉默过后，肆宁别开眼，落在面前的碟子上，说：“看着你吃。”
“不要避重就轻肆宁同学”，陆蘅说，“这个问题的重点在于，我问你想吃什么或者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你要坦诚的告诉我内心想法，而不是无所谓的随我便。”
肆宁继续沉默。
“你愿意将就我，我该高兴。可是比起你将就我，我更想了解你的喜好，然后陪你去做顺你心意的事情，明白吗？”
为什么？
这三个字几乎是瞬间占据肆宁的意识，想要破口而出的欲望强烈。
好在理智尚存，她知道如果问出口，这将成为一个毁掉当前稳态的炸弹，极有可能引来严重的麻烦。
干脆压下冲动，她只面无波澜的应了一声，说：“嗯。”
“既然明白了，那你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除了芥末和刺身之外，你还不喜欢吃什么？”
“不知道”，肆宁说。
她不喜欢吃的东西太多，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向来是根据情况而定，只有当食物摆在她面前时，她才知道自己愿不愿意吃下去。
乍然要她列举，十分困难。
“刺身，香菜，胡萝卜，芹菜，青椒，茼蒿，苦瓜，秋葵，辣的，酸的，过甜的，除了猪牛鸡鸭以外的所有肉类”，陆蘅说，“这是目前为止，我自己发现的你不爱吃的东西，你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吗？”
莫名的，肆宁觉得他这样一本正经的列举出来时，认真中透着一股喜感。
“待定”，她说。
陆蘅似是无可奈何，叹息着笑了：“人生的真谛在于在未知中摸索前行，日子还长，我自己慢慢发现补充吧。好了吃饭吧，据陆烟说这家做的不错，你尝尝这些熟的，要是不合口味咱们就换个地方。”
原来又是陆烟推荐。
肆宁点了点头，将碟里的烤生蚝肉用筷子夹出来，不再言语，安静吃饭。
过了一会儿，包间门被礼貌的敲了敲，两人下意识停下动作看过去。
几秒后，门被缓缓拉开，一位穿着和服的女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上面摆着料理与甜品。
有做法精致的鹅肝金枪鱼、日式牛排、鲍鱼鲜汤，还有一只用木盘乘着的清蒸帝王蟹，十分刺目。
陆蘅清楚记得自己没点这些，内心疑惑，却也没有着急询问，只安静的等待对方主动开口。
服务员停在榻榻米旁边，恭恭敬敬的站着，说：“不好意思打扰到二位用餐，这是我们姜总特地命厨房为您准备的餐品，他说贸然打扰有失礼数，暂时就不露面，借此聊表心意，祝您二位用餐愉快。”
肆宁眸光微滞。
陆蘅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问服务员：“请问你们姜总是？”
服务员忽略他的问题，转眼看向肆宁，公事公办的自顾表达：“我们姜总说，一个月不见，你好像比之前胖了啊小肆宁。”
“……”
“我们姜总说，这顿饭记在他名下，不为别的，只希望以后他发短信的时候，您能动动金手回复一二个字。”
“……”
“我们姜总说，哦对了，你对面的这位帅哥很帅，眼光不错，不愧是老姜家的人。”
“……”
随着包进门的关闭，空气陷入死一般寂静。
陆蘅默默看着肆宁，在对方冷冽阴沉的神色下，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莫名的，后背发凉。
“吃吧。”
冷眼扫着桌上这一堆外来物的肆宁终于有了动静，淡淡的掀了掀眼皮，示意陆蘅。
陆蘅硬是没敢轻举妄动，观察着她的神色，故作平静的开口：“好。”
嘴上应着，手却一动不动。
肆宁没管他，从容淡然的伸手拿过一碗鲍鱼汤，动作间的随意仿佛这只是个几分钱的廉价物。
放在面前，拿起勺子漫不经心的搅着，说：“不用猜了，是我表哥，舅舅家的。”
陆蘅应了声，不急不慢的将另一碗汤拿过来，“前两天沈情和陆烟来这边吃过一次，回去后一直在夸，没想到竟然是你表哥开的。”
肆宁也没想到。
她对于姜若怀的一举一动向来不感兴趣，自然不知道他除了拍电影之外，还开了一家日料店。
小姨也从未提起过。
“这顿不算，明天重新请你。”
陆衡点头：“好。”
本想着，既然陆烟和沈情都说这里好吃，那他便借着机会带肆宁来尝一尝，猜到这边价格不低，他计划是中途假意去厕所，然后偷偷去结一部分账，避免她怀疑，他甚至想好去拜托工作人员配合，帮忙找个理由打折。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意外收获。
陆蘅内心不由感谢起这位姜总。
祝该店生意兴隆。
…
吃饭间，陆蘅掰下一条蟹腿，不急不慢的剥开，剔出里面的肉，边动作边和肆宁说话。
“合租是在逗你，在学校租房却是认真的，前段时间家里帮我挑了几家小区。”
肆宁听着，随口一问：“定了吗？”
“没有”，陆蘅说，“我还没抽出时间去看，好像有一家是你现在住的小区。”
他轻笑着，将剔好的蟹肉放在碟子里，放到她手边，“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要当邻居了。”
肆宁看着手边多出来的碟子，里面饱满的蟹肉让她有一瞬恍惚，好在掩饰的好，没露出表面。
“邻居是指同一栋楼同一层”，她没有经过思考的说出这一句。
陆蘅有意打趣她：“那你要告诉我你住在哪栋楼哪一层才行，我去打听一下你对门出不出租。”
“d栋，3单元，12楼”，肆宁说完，恍然意识到这样如实回答似乎不妥，像是她在迫切的想要他和自己当邻居。
可转念一想，不过是普通的有问有答，况且对面或许有人住，出租不了。
没有什么胡思乱想的必要。
陆蘅点了点头，含着笑：“好，我明天就去打听一下。”
肆宁没再说什么，只简单的“嗯”了一声当作回应。
…
一顿饭吃的很快，陆蘅看出肆宁对这个地方兴致不高，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在她放下筷子拿出纸巾擦嘴的时候，他便跟着停了下来。
走出包间，穿越大厅往门口走，经过前台时，里面的工作人员喊住她：“请问是肆宁小姐吗？”
肆宁停住看过去，对方低头拿起了什么，然后快速绕出前台小跑上前，“外面在下雨，这是我们老板帮您准备的伞，这么晚了，天气也不好，打车不安全，他安排了司机，已经在门口等您们，车尾号是236”
身边人来人往，不时有人打量过来，肆宁没有犹豫耽误时间，接过伞后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和陆蘅往外走。
雨不知何时开始下的，在包间里没有听到一丝声响，等走到门口才发现，竟下起瓢泼大雨。
尾号是236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口，打着双闪，肆宁一眼便看见了，却没有迈步的意思，转头对陆蘅说：“我想打车。”
陆蘅料到如此，轻笑着点了下头，“好。”
肆宁低头撑开伞，陆蘅动作自然的将伞接了过去，伞面往她那边倾斜了些，两人走了出去。
雨滴重重砸在伞顶，噼里啪啦的响。刚走出两步，那车里的司机便撑着伞下车，快速走了过来。
去路被拦截，对方好声好气道：“是肆小姐吗？我是姜总安排的司机，负责送你们回去。”
肆宁下意识看向陆蘅。
陆蘅倒是从容，与她对视一眼，然后看向司机，态度温和有礼，“那就麻烦您了。”
在司机转身去车边开门时，肆宁不悦的看着陆蘅，似是在无声控诉他的言而无信。
陆蘅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小声安抚：“不要生气，待会儿跟你解释。”
…
车里没有多余的人，司机安静的开着车，不像大多出租车司机一样为了活跃气氛而各种寻找话题。
这种清静让肆宁方才的情绪得到缓解。
陆蘅坐在旁边，拿着手机给她发来信息，说话不方便，便用文字来解释。
【对方是在奉旨工作，我们拒绝会让他为难，或许会给他带来麻烦。而且雨这么大，打车不容易，不知道要多晚才能回去。】
肆宁无动于衷的看着屏幕上的对话框，片刻后，才在他直白的注视下动了动手指，回复几个字：【我知道】
陆蘅无声的弯唇，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似乎是在夸她懂事。
却收来对方冷飕飕的眼神，接着手机上发来几个字：【你要挨打】
陆蘅看了眼，笑意深了些，伸手到她面前。
肆宁睨了一眼，拿手机拍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