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有客来访
话说到这份上,潘启再无顾虑了,说话也变得流利了:“皇上,这只是小人的一己之见,若有不当甚或冒犯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见皇上点头不语,他接着说道:“还有一宗,这事说起来,比海关上的更久远了。”
“其实就是皇商,皇商们有的是朝廷恩封的,有的是经内务府特许的,还有的是内务府直接委出来的。总之,不是半官半商,就是和京里、省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官府都奈何他们不得,寻常的生意人更是不敢招惹,不然很快就有官府上门来找麻烦。”
“只要是皇商经营或是采办的货物,其他商家就不能染指。他要买的货物,别人不敢买,货主就只能低价卖给他。”
“他要卖的货物,别人有货也不敢轻易出手,买主就只能花高价从他手里买。”
“还有,就是内务府出来采办皇家所需,只要皇商供应的货物,不论贵贱。别个商家的货,再好再便宜都没有用。说直白了,就是皇商把持了行市,根本没有买卖公平可言。”
大概潘启这些年也没少受皇商的窝囊气,趁着这个机会,痛快淋漓的把皇商的老底全都掀了出来。
乾隆点头叹道:“明白了,皇商们在下头低买高卖,到了皇家这里再加上几成。就这样上下其手,内外勾连,两头使坏。”
“连皇家的内帑带民间的银钱,都哗哗的流进了他们的腰包。怪道从前的八大皇商个个富可敌国,子孙们遍布朝堂。”
“富贵两全,名利双收,真真的是好生意!”
那三人见皇上的话头不对,料想是心头火起,再也不敢言声,正尴尬时,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
“进来。”乾隆道。
太监开门进来,道:“主子,前面侍卫来报说,有一男一女两个夷人请见,说是皇上……皇上请来的,请主子旨意,见不见?”
这倒让乾隆愣怔了一下,他没成想威廉姆斯这么快就来访。
他轻叹了一声,道:“今儿先说到这里,反正有的是时间说。弘晓你们退下吧,潘启去迎接一下他们夫妻二人。”
很快,威廉姆斯夫妻在潘启的引领下走进来,在门开的时候,乾隆看见外面多了四、五个内卫营的太监侍立着。
他心里明白,是孙静不放心自己的安全,临时加派了人手。
其实,还有乾隆不知道的,因为身兼着内卫营的协领,在内院对皇上的安全负总责,孙静见皇上破例的临时召见两个夷人,顿时神经紧绷起来。
他想请旨,又怕被皇上驳回来,所以干脆自作主张让太监和宫女分别搜了这两人的身,并检查了随身物品,然后才放行进来。
好在威廉姆斯知道这是必要的程序,并不介意。
他带着妻子毕恭毕敬的向乾隆行过礼,从妻子手中接过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捧给乾隆,说道:“尊敬的皇帝陛下,非常感谢您的帮助,这是小小的礼物,请收下。”
乾隆笑着接过锦盒打开来,见是一块做工精致的金壳怀表,连带着表链都是金的。
“多谢你!朕收下了,请坐。”乾隆将锦盒放在几案上,转对威廉姆斯问道:“你的货物都出手了吗?”
潘启在旁边一句句的翻译着,威廉姆斯说道:“幸好有了您的命令,海关监督马上放行了我的全部货物。”
“监督大人还给了我一张银票,我的天,是两千两!说是包赔我的损失。其实我并没有那么多的损失,这太多了,我只想拿回我应得的那份。”
“我想拒绝,可是监督大人再三请求我收下,这……”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乾隆听了,笑道:“既给你,你就收下。”
威廉姆斯接着道:“我带着洋行的人到码头验过货,刚刚收齐了剩余的货款。我妻子急于来向皇帝陛下表达我们的感谢,所以我们就直接赶来了,希望这样不会太过失礼。”
乾隆听了,微笑着向爱莉莎点头致意,爱莉莎也向他报以迷人的微笑。
乾隆冲门口说道:“来人。”
“主子,”太监推门进来应道。
“去看看愉贵妃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就说有客人携女眷来访,让她来陪一下。”
芷兰也是刚回来不久,喝了一杯茶,正在榻上歇息,听太监说有客人携女眷来访,她心中不禁好生奇怪。
宗室朝臣里,哪怕贵为亲王,也没有携女眷来觐见皇上的,更何况皇上说的是“客人来访”?什么人有资格做皇上的客人?
但是宫里有规矩,皇上没交待的话,传旨太监是多一个字也不能说的。芷兰不想难为他,也没多问,只是整理好衣饰,随太监而来。
进到房里,她才愰然大悟,原来是一对外国夫妻。
威廉姆斯夫妻已经听过了潘启的介绍,知道来者是身份尊贵的愉贵妃,忙双双站起来,恭敬的向愉贵妃行礼。
乾隆笑着给双方引见说:“这是朕的愉贵妃,这两位是来自英吉利国的威廉姆斯夫妇。”
潘启向威廉姆斯翻译了皇上的话,威廉姆斯笑着对愉贵妃道:“很荣幸见到你,尊敬而美丽的贵妃阁下!”
待潘启正要翻译给愉贵妃听时,却见愉贵妃用和他一样流利,却比他的发音更标准的英吉利国话和威廉姆斯夫妇打招呼,并亲切的交流起来。
乾隆惊得瞪大了眼睛瞅着自己的愉贵妃,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机灵的潘启见自己已经成了多余的人,哪里还会呆在这里抢愉贵妃的风头?
他没空去想为什么愉贵妃能说这样流利的英吉利国话,反正这些日子奇怪的事经得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桩。赶紧起身向皇上辞过,又向其他人打了招呼,退了出去。
乾隆起初还以为芷兰不过是会一些简单的寒暄问候之类的英语,但是见潘启辞出去时,她仍旧谈笑风生,毫不在意,他才知道是自己对这个朝夕相处的女人还缺乏足够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