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绿宝石2
“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滚石镖局云舟分部二队队长方磊。”
白昼眉心微动，收下了这张名片。
方磊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但这进度未免有些快了。
他腰杆挺得笔直，面色沉静而严肃，声音也变得大了起来。
“这次行程十分凶险，感谢你的帮助。我们会履行承诺，把你送到云舟。到云舟后，衣食住行方面有问题，都可以跟我说。”
他又掏出一本《滚石镖局介绍手册》递给白昼，这手册的封面是深沉的黑色，上面用了金色的墨，印着一个尾部带流苏的飞镖，想必这就是滚石的logo了。
白昼饶有兴致地翻阅几下，这本手册行文简练，很快就能捕捉要点。
“黑洞”事件以来，人类苦于异鬼在夜间的侵扰，奋起反击并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如今几座强势城市中，猎鬼、采石、运镖已经形成了相当完善的产业链，短短四年，滚石、夜烛、犬牙三大镖局已成三足鼎立之势。
其中滚石镖局资历最老，镖师人数最多，在潮都、云舟等重要城市都有据点。
“白小姐，我郑重地邀请你加入滚石。滚石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只要加入，我们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方磊微笑，“当然了，也许你也需要我们。”
方磊是对的，她在云舟无依无靠又身无分文，滚石能给她一处栖身，让她吃饱喝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况且她早已做好准备，就算滚石不主动抛出橄榄枝，她也会主动提出加入。只是答应得太快，就多少有些怪异。
半推半就，才能拿捏得更稳妥。
况且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停下摩挲纸张的动作，抬头对上方磊的目光：“还有几天到云舟？”
“顺利的话还有两天。”
“到了再说。”
方磊知道她不会贸然答应，这一回复在意料之中，也已经是最好的答案：“那手册你先收着，慢慢考虑吧。”
见他俩谈完了，刘叔问白昼：“要不再吃点？我请。”
话音刚落，就被方磊在桌下狠狠踹了一脚，他忍着痛将话锋一转：“算了，不早了，下次吧。”
几人就这样走出饭馆，刘叔边走边小声埋怨，给人小姑娘多吃两口饭怎么了？这么大一镖局差这点钱？
白昼跟着方磊一行人迈出门槛，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落地的玻璃窗后，就在他们刚坐的位置旁，还坐着两男一女。几人看上去年纪不大，其中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并不避讳她的目光，即使被发现了，也还是死死盯着她。
阳光照进玻璃里，在他帽檐下投下一道阴影。他五官精巧，皮肤白皙，而眸子却极黑极深。是一张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脸。
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跟踪别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这是什么毛病？
白昼一开始不敢确定，直到方磊给他递名片，她才肯定这几人绝非善茬。
他们前脚刚进饭馆，这几个人后脚就跟来了，坐了二十分钟连杯水都不点来喝。方磊给她递册子的时候，几个人的眼神热得都快把她烧焦了。
有这么跟踪人的吗？是没经验还是故意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白昼正想离开，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停车场，一辆越野车上寒光一闪。
有埋伏。
那人似乎知道白昼发现了自己，下个瞬间，几支箭矢划破沉寂的空气，直奔白昼而来。
图穷匕见。
白昼立即闪身朝前方滚去，箭矢落了空，堪堪划过她扬起的马尾。
只防不攻，不是她的风格。白昼迅速张开弩，向箭矢来处发起反击。随着白昼的动作，弩身原本黯淡的紫色原石金光一闪，一支短箭向越野车飞射而去，直击对方命门。
但对方反应极快，脚踩油门疾冲而出，短箭带着一道猛力射入后座车窗，将玻璃窗震出道道蛛网状裂痕。
越野车上的人踩下急刹，重新支起弩瞄准白昼，但很快被拦住动作。
饭店里的几人已经冲出门，冲着服务站门口的蓝色货车疾行。领头的正是刚刚与白昼对视的那个黑帽男，他手中长鞭一甩，怒吼：
“拦车！”
随着他的命令，十几个带了武器的人从停车场与饭店冲出，来势汹汹。
“快！”方磊将车横在门口，开了副驾的门，冲白昼疾呼。而小王和其他伙计在后排架上鸟枪，准备反击。
来不及了，那些人已经逼近货车，几只箭矢和飞刀向车内的伙计飞去，方磊驱车斜行，险险躲过。
以多敌少，不讲武德。
白昼眸子一转，落在了身前不远处的黑帽男人身上。
一道清脆的女声带着腾腾杀气，呵止前方的人群。方磊正准备向人群冲撞，闻声也一道急刹踩住动作。
“住手，都给我停下。”
他向外看，白昼站在人群后方，她一只手钳制住黑帽男子，一只手持着黑弩，抵住男子的太阳穴。
阳光下她的瞳色更淡，表情与声音都像是从冰窖里冻过似的，透着渗人凉意。
黑帽男手中还拿着鞭子，这支被称作“黑曼巴”的鞭子此刻被白昼一脚踩住，而他手中，鞭柄上的黑色原石有如死海，沉寂无波。
见前方的人群都停了动作，白昼动作不变，眼神剜上黑帽男的脸。
“你，把鞭子松开。”
男子一双黑眸弯起，他无奈一笑，鞭柄随之掉落在地。
“远哥……”人群中有几人试图向前，很快被黑帽男制止。
他轻轻摇头，表情虽然平静，但眼神里已经带上几分不容拒绝的神色：“让他们走。”
白昼依然死死扣住“远哥”的手，一步步向货车走去。这个人一开始还想挣扎，中途就没了动作，像是投降了。
白昼小心谨慎地带着“远哥”向车门倒退，一双眸子在前方的人群身上打转，防止事态再次生变。
但这群人很听“远哥”的话，真的一动也不动，眼睁睁看白昼押着“远哥”走到车门前。
白昼满意地对人群扬起胜利的微笑。
“再见。”
一声低语落地，白昼松开左手，将“远哥”向前使劲一推。
眼看“远哥”一个踉跄，她迅速翻上车，蓝色货车疾驰而出，很快就没了踪迹。
白昼系好安全带，向车后方眺望。
那群人竟然真的没跟上来。
其实她心里也没多少把握，只觉得如果任局势发展，他们不会占上风，所以才临时冒出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主意。
看来“远哥”的确发现了什么，才会给他们大开绿灯。
刚刚这一出，让白昼冒了一身冷汗。将疲惫的身子重重瘫上车座，她闭上眼睛开始盘问。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半路跟着我们上服务站的。”
“他们是谁？”
“夜烛的人。嗐，这帮江湖人就是爱抢生意。”
白昼睁开眸子对方磊冷笑：“所以你才在饭桌上发表自我介绍？”
又转身看向后座的小王：“所以你才去玩弩？”
——一个拖延时间，一个出门探风，确认有埋伏后立刻离开，还顺便赌了一把对方会不会看在滚石有神秘打手的份上停手。
没想到对方这么莽，直接上手劫车。
“咳咳。”方磊作无辜状，“我是真心招揽你的。”
“我是真心想玩你的弩。”小王也连忙举起手。
老刘左看看又看看，虽然至今还是有些茫然，也还是举手发言：“我也是真心想请你吃饭的。
服务站。
姚远扯上一节袖子，清秀白皙的手腕上赫然几道红痕，都是被那位“白小姐”给扣出来的。
力气可真够大的。
他看着手上的痕迹有些愣神。“白小姐”并不像看上去那样轻松，她掌心温润，出了不少汗。
“姚远，没事吧。”一个身形高大的肌肉男走上前，面带忧色地望着姚远的手。
姚远眼神一敛，将袖子薅了下去，遮住手腕的红痕：“没事。”
“为什么放他们走？”肌肉男继续追问。
姚远走向前，从地上捡起鞭子，拇指轻轻擦拭鞭柄上的黑色原石。随着他的动作，这原石很快泛出金光。
这是原石被激活的表现。
而刚刚，当那位“白小姐”踩上鞭身，他却怎么都无法把黑曼巴唤醒。
玩家和一般等级的npc，都绝不会有这种能力。
随着金光闪烁，黑曼巴像是有了灵识一般，缓缓蹭了蹭姚远的裤腿，像一条乖巧的宠物蛇。
姚远勾起嘴角，望着蓝色货车的去路，笑容逐渐变得玩味起来：“我们为什么一路追到这里，你还记得吗？”
“呃，不是为了抢绿宝石吗？”
“抢你个头啊！”一旁的女孩瞪了肌肉男一眼，将平板电脑递给姚远，“没错了，他们就是从永川回来的。”
屏幕上，晨时细雨中翻起朦胧山雾，一辆蓝色货车在山路坎坷前行。
【群青深处，迷雾重重。万千尘世里，一朝入梦中。】
这是《夜行》开放第二部资料片的第一天，而就在昨晚，《夜行》官博半夜时发了这么一段诗，让玩家摸不着头脑。
滚石镖局中超过八成镖师都是npc，与游戏剧情牵连颇深，被玩家称为镖局中的“原住民”。
夜烛的消息一向灵通，恰好前几天收到风，传言滚石的人西行入山，一路朝着永川去狩猎一头被称为“绿宝石”的异鬼，与官方给出的线索不谋而合。他们一行人起了个大早，顺着线索一路摸到这里，与返程途中的滚石撞了个满怀。
没想到滚石这趟镖收获颇丰，带回的可不止一颗“绿宝石”。
姚远揉了揉有些胀痛的手腕，坐上越野车副驾，叹出一口浊气。
莽撞了，一下就得罪个关键n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