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蓝天城赌场上空乌泱泱的,七八架警笛狂鸣的警员直升机的对面,是一架隶属欧盟的超音速飞行器,飞行器围着警方画着圈打转,贴着极尽勉强的安全距离。
飞行器上的驾驶员无视警方的信息,在空中自转一周,尾翼垂下夸张的长幅,【性感荷官在线发牌&圆你一夜暴富梦】——那是蓝天城的广告。
随着飞行器的动作,长布条好几次从直升机的机舱上擦过,差点搅进想要强力逼近的直升机螺旋桨里。
陆地上,警方的车辆被拦截在女王街外,警车绕道,别的街道也有车辆将他们堵截住。
赌场里,还是一片混乱。
“谢理再等等,救援马上就来,很快就不痛了”安迩维捂着那个血窟窿,将他被利刃穿透的手掌捧到自己的心口处,颤抖着对谢理耳语。谢理的意识如同在狂风中摇曳的烛火,安迩维不敢停止呼唤着他的名字。
当时,他被推倒在地,转眼就看到一把刀狠狠地刺下来。
谢理留给他的背影无比决绝。他忍痛的闷哼,能把他的心脏撕开。
“谢理——!”
待他看清楚,发现谢理用右手挡住了袭击。
动荡发生在他的眼前,安迩维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这间屋子里刚才只有谢理一个人,现在,也只有他和谢理两人!
袭击他们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绝不可能是人,安迩维无法从它身上感应到一丁点属于生命体的气息,人形的虚影,完成袭击后,只有片刻的停顿,抽走了从腕节连接的刀刃,让安迩维确定了他的身份,下一秒消失在动荡的赌场之中。
赌场的保安反应迅速,前来维持秩序,擒拿凶手,却都是为时已晚。
安迩维知道结果,无人可以擒获罪犯。
那毕竟是多年前,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魔鬼军,是没有疼痛感、不知疲倦,杀伤力极强的机械仿生人。
手掌的血管丰富,血液流失的速度却比不上行凶者一开始瞄准的他和谢理的心脏,谢理到底是愚蠢还是聪明呢。
安迩维双眼猩红,死死着从他紧压住伤口的手掌下滴落的血液,不知不觉,血液已经从他的皮夹克上淌了一地,他露出狰狞的表情,仿佛受伤的人不是谢理而是他。
吊坠从颈间滑出,垂落在谢理苍白的脸颊,他低声骂道:“你真是我见过最蠢的新人类”
灼热的气息围着他们,成了一堵隔绝众人的防御墙。房间外的人只剩下在赌场工作的人,他们是不得不留下来,可是本能的害怕,让他们一个个只敢提着药箱,握着随时准备报警的通讯器,止步在十余米外。
带领他们的,是邓普斯。
原来他是赌场的头。
安迩维看了过来,没能寻到泄洪口的煞气,让跑上前和邓普斯汇报顾客疏散完毕的詹姆斯,吓得一个激灵,鸡皮疙瘩冒了一身,哆嗦着说:“有顾客出去后报警了老板我们要怎么办?”
直到谢理在昏迷中紧皱起眉,□□了一句好热,安迩维才发现自己的能量泄露过火。
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谢理会感受到自己的能力,看到有人拿着医药箱,想必赌场是有应对突发情况的医疗团队的,他极富威压地命令那个急救人员:“你,过来。”
那个人还是不敢动,额头上冷汗直冒。
邓普斯忍者不适,上前道:“小友,不如冷静一点,你这样,会让我的员工害怕,延误治疗,你的朋友也不会好过。”
谢理用完好地一只手,抱着安迩维,一边抚摸着野兽的脊背,下意识地安抚着他,一边流着汗,艰难喘息着说好热。
安迩维努力平息自己紧绷的神经,收效甚微,脖子上的项链明明已经被他扯得勒出一条血痕。
无果,他只能为了谢理着想,把他抱给了邓普斯,自己离得远远的。
在止血时,谢理的脸疼得皱成一团,安迩维眼泪都要留下来,邓普斯道:“救护车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过来,血能勉强止住,你的朋友就这么干疼着,很难熬,詹姆斯那里有药,有很好的止疼止血效果。”
安迩维狐疑道:“药?”
詹姆斯躲在邓普斯身后,打开自己的背包,不敢看安迩维的眼睛,“我们卖的都是市面上允许的激素药剂含肾上腺素和糖皮质类的多少有用的”
邓普斯作为赌场老板,经历丰富,还能流利地和安迩维解释:“这方面我们有经验,‘六号’药剂效果温和,比较安全,也有效果。请你放心,我们不做违法生意。”
安迩维不忍再听谢理憋痛的喘息,立马购买了据说有效的药剂,詹姆斯熟练地替谢理注射。
安迩维无意遮掩,主动同邓普斯坦白身份:“我是联世集团董事长的外孙,我已经用通讯器发了求救信号,他们很快就会跟着定位找过来。如果你信得过我外公,请你在警方那里替我们掩饰。”
“今天在这里受伤的人,已经被疑似未销毁的仿生人带走了。”
剥开热情的假面,忽略年长者的阅历,邓普斯自认不过只是一个生意人,他毫不扭捏地说:“乐意至极,很高兴能帮助到您。”
警笛响彻之际,安迩维已经带着谢理乘上飞艇,刻着蓝天城的另一则广告的飞艇悠悠飘向奥克兰医院的方向。
无人驾驶的飞艇,只需要有人在操控面板上指明定位。安迩维收到了他母亲的通讯请求,接通后,红发女研究员的投影出现在飞艇的一角。
安穆蕊是好不容易找到监控外的角落,气喘吁吁的,焦急地问:“阿维,我刚看到你外公的信息,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安迩维看向担架上输着液的谢理,害怕自己的情绪再次失控,始终隔着一定距离,他深吸一口气,说出谢理的存在,“我的朋友,为了保护我,受了很严重的伤。”脱下伪装的装备,露出里面的白上衣胸口这一面,被血液浸透,湿冷粘腻的触感,让他喘不过气,说话的声音微微打着颤。
安穆蕊看清惨状,担忧道:“他现在还好吗?”
安迩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一直被伤痛折磨的谢理,焦躁道:“血是止住了,但我不明白,明明已经用过药了,他还是疼,很痛。”
“什么药?”
“赌场里只有激素类的药品,老板发誓是有用的。”
“你把镜头转过去一些,我看看他。”
这种节骨眼,安迩维哪里还记得让安穆蕊离谢理远一点,他恨不得现在就要母亲帮助着医治谢理。
照做后,反而是那端的安穆蕊看着谢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怎么样?”终是安迩维耐不住性子。
“他”安穆蕊停顿一下,才问,“他是不是你说的谢理?”
“对”
母亲又问他:“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安迩维急迫道:“妈妈,你能先救他,再问这些无关的事吗!”
安穆蕊叹气,拿自己的儿子没有办法,妥协了,“激素药剂没有生效。你们不要去医院,去温室庄园,五分钟后见。”
母亲说的地方是安弘济疗养的住处,也是他唯一长久住过的豪宅,离医院只有三分钟的飞行路程,同安穆蕊上班的研究所也很近。
关了影像投影,安穆蕊边移动边和儿子联系。
安迩维:“妈,怎么办,他真的很疼。”
安穆蕊算是看出儿子对这个谢理的深厚情谊,可是
“他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能有什么问题啊!不说他长期对我的帮助,单说今天舍身护我,我是真的,看不得他多疼一秒”
安穆蕊再次叹息,“你信任他,我无法感同身受,但我信任你。你不要内疚,他能保护你,你大概也能帮到他。”
“怎么帮?”母亲说得吃力,好像帮助的方式难以做到,安迩维却像打了鸡血,就算是让他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喂谢理吃,他也敢一试。
安穆蕊说:“人造激素总比不得天然的,这就是你的能力总是高于那些药物试剂的原因,你可以解开项链帮他。”
“就像激素具有两面性。你可以毁灭任何人,也拥有拯救某个人的能力。”
母亲知晓他能力的存在,但如何施展,她只能提供理论上的某种可能,点到为止。她说得像暗示,安迩维听懂了。
一切都需要安迩维,自己去尝试。
右手从左边袖口钻进去,拽起一大把布料,身体配合着除去上衣,脱衣的过程快如闪电。
□□的肌肉线条性感,胸脯微挺,腹部纹路藏蓄着力量,走向谢理时多少羞涩,看着他、触碰他时却没有丁点扭捏心思。他温柔地抱住谢理,摘了的项链无处摆放,同伪装器一起放在谢理的干净的前胸校服口袋里。
愤恼的情绪动荡时,他是一滩流动的岩浆,温情时分,也能化为暖和的阵阵春风。
就这样,徐徐温着一捧脆弱的雪。
如果,怀中的是安然无恙的谢理,那会是无比美好的美景良辰。
安穆蕊到达温室庄园,开了投影,抱作一团的两人让她愣了一下。
震惊没能持续太久,安穆蕊总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看清了检测机上的数据,明白谢理已从严峻恢复至平缓状态,她忽然说:“阿维,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作为人类不受任何激素影响的,除了你,只有进化完全的新人类。”
“那不是猜想吗?”安迩维努力着不让自己稳定的能量,被波动的情绪影响。
安穆蕊摇头,“新人类完全进化状态,在欧盟是假说,可谁能保证,别的联盟,不能将这个猜想变成现实呢?”
安迩维的所思所想逐渐明朗,他母亲的猜测也许是真的。这几年他无一次撞见谢理注射任何人工激素,他的情绪一直不温不火,也没有任何信使缺失并发症完全进化假说中有提到,进化到最后的新人类,没有积极情绪,也无消极情绪,身体稳健自有平衡,他们将跳脱七情六欲的束缚,摆脱人的动物性,成为绝对理智的存在。
他看向怀里的人,心中升腾起一种难以压抑的抗拒,完全进化的新人类,是无情无爱、无伤无悲的存在。
谢理不能是这样的人,他绝对不可以是!
他也不会是!安迩维想起谢理仅有的,总之也是存在过的鲜活时刻:他对自己的母亲溢于言表的倾慕,对自己胡搅蛮缠的厌烦如果他没有感情,今天为什么会为自己挡刀子?
他一口咬定:“他不是!”新人类只是生理情感受限,他们肯定是有情感的,哪怕薄弱得像钢筋铁铸建筑里,缝隙里发出的一片新芽。突破身体本能的意志力,你怎么能说这不是一种深情?
安穆蕊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否定,继续说:“如果是完全进化的新人类,他和你是截然不同的人,唯一一点相同的是,人造合成激素对你们都无用。”
安迩维不满的怒气影响了怀里的谢理,他如失去母亲怀抱的小兽,陷入危险,仅能做到的无意识的轻轻战栗。
那不安的氛围,仅仅持续了一瞬。
“妈妈,你可以不要胡乱猜吗?我不想听见你这么说他。”他微笑着请求,“新人类完全进化猜想,究竟是美好的祝愿,还是悲惨的诅咒,我想妈妈你是明白的。”
面目语气过于虚伪,感受到儿子的成长,安穆蕊听得难受。
安迩维乖乖道歉:“对不起,妈妈,我并没有谴责您的意思。”
安穆蕊不禁反思,然后摇着头说:“你说的并没有问题,失去感情是诅咒,我明白的。我戴了有色眼镜看谢理。”
安迩维说:“等你和他有接触,妈妈,你就能明白他有多优秀。他对于我,是独一无二的。”
安穆蕊心不在焉,略有些敷衍,“听起来,你们的确是很好的朋友。”
“重要的是,他会成为你儿子的枷锁。”安迩维不想再隐瞒自己的母亲,他像是一个和自己亲爱的母亲展示自己珍宝的孩子,亮出谢理恬静的脸庞,怀中的人轻飘飘的,犹如一只沉睡中乖顺的小猫,可爱得令他忍不住上脸轻蹭,“你看,在他身上,我能学会克制,也能学会守护。他会是比那串项链,更加适合我的锁链。”
安穆蕊静静看着自己的儿子,把叹息咽下,轻声的呢喃,有尘埃落定的倦意:“相遇也是重逢,你对他的执念太强,某种可能也算得上命中注定。”
安迩维机敏地抬头,追问自己的母亲:“什么重逢?”
“没什么。”安穆蕊站在四季花园之中,外层早已褪去广告图文的飞艇稳稳降落在停机坪上。
“快带他来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