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是见色起意的证明
园子是真的小，一段话的功夫，他们便走到了展览区，眼前正是虎园。
说是虎园，不过两只老虎罢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虎园是一公一母的搭配，动物园虽然困难，却把老虎喂的胖乎乎的，顾行迟曾给它们取名”胖虎“，但今天反而想给它们改名为“黄油”。
“为什么叫‘黄油’啊？”林漫漫不解。
顾行迟跃跃欲试的说：“那你快问我：喜欢我到什么程度？”
林漫漫好奇，于是听从他的指挥：“喜欢我到什么程度？”
他竖起食指，随手腕转一转，卖弄地说：“喜欢到全世界森林里的老虎都融化成黄油。”
与他预期不同，这句情话太晦涩，林漫漫只觉得比喻好生奇怪，思考一会儿，联想不到一起，便放弃了，问他：”哪个是公老虎，哪个是母老虎啊？“
没达到目的，顾行迟瘪瘪嘴，沉吟一会，说：”如果你学过生物，那它们转身你就知道哪只是公老虎了。“
林漫漫愣住，那呆滞的模样仿佛电脑死机。直到她看到顾行迟疯狂偷笑，才报复性地拧了一下他的腰间。
拧腰间软肉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绝技，没人能抵抗那种疼意。顾行迟吃痛地说：”看，你现在知道哪个是母老虎了。“
”讨打！“林漫漫攥起粉拳，作势要继续进攻他的腰间。
”母老虎要吃人啦！“
顾行迟在前面跑着，林漫漫追着。虎园里的母老虎不屑的看着，丝毫不知自己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同类。
园子不大，动物却不少，他们不一会，便逛了大半，手里拿的水果和蔬菜所剩无几。在小浣熊区，林漫漫被狠狠萌到，差点没忍住把蔬菜全送出去。还好顾行迟极力保护，说是必须留点，才剩下一些。
一到狐狸园，顾行迟突然变得兴奋起来。急匆匆的跑到大笼子旁，朝里招手。这一幕，让林漫漫突然想到了纣王，随后摇头笑笑，赶走自己这奇怪的联想。
让林漫漫没想到的是，还真有一只小白狐朝顾行迟跑了过去，他甚至隔着笼子狠狠的rua了它，小白狐也是一脸享受的表情，发出狐狸的”嘤嘤“声。顾行迟把袋子从林漫漫手里拿过，把里面剩下的的蔬菜水果都喂给它。
”你是纣王？“林漫漫还是没忍住调侃他。
”除非你是苏妲己，不然我不当那昏君。“顾行迟丝毫没有被调侃的尴尬，反而把问题抛了回去。
”说不定这小白狐是呢？“林漫漫对这些话都快免疫了，现在可以流利的对应，甚至反击。
顾行迟听了，表情变得怪异，正当林漫漫想好下一步怎么怼他时，他突然说：”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吃动物的醋吧？“
”喂，我没有！“林漫漫想好的话，被顾行迟这一句噎死在了肚子里，急忙辩解：”怎么可能啊！我的意思是“
\"好啦好啦，知道你不是，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顾行迟打断她的辩解，准备缓缓道来：”那是一个“
“我不听，我不是！”林漫漫小脚往地上用力一跺，也打断他。
“嗯嗯，你当然不是呀！”顾行迟讲故事欲望很强，随口安抚她，继续讲述：“你听我讲，那是一个夜”
一看就是在敷衍自己，林漫漫有些委屈，小手拉扯他的衣角，轻声说：“我~不~是~”
每个音节都拖得很长，声音比起狐狸还要更娇媚，她这样一撒娇，顾行迟心都快化了，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想起自己刚摸了动物，便又放下，捧起她拉扯衣袖的小手。
“好啦，知道你不是啦，怎么还委屈起来了，别委屈啦！”顾行迟哄小孩子般的哄着她。
林漫漫总像个小孩子，而顾行迟是最擅长哄小孩的哥哥，在家里，逢年年过节，都是他在带弟弟妹妹玩，无论到哪，屁股后总跟着一长串”跟屁虫“。
林漫漫一下被哄好，瞬间眯眼笑了起来，嘴角弯起像半月，憨笑着说：“因为我就不是。”
最动人的就是那一份娇憨，那娇憨好像会传染，顾行迟也跟着憨笑起来，和她对视笑了很久，然后才语气温柔的询问：“那你还听故事吗？”
“嗯嗯！”
她打地鼠似的快速点点头，像个一年级听老师讲课的小孩。
见状，顾行迟清清嗓子，缓缓道来：”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夏夜，大概是在我小学三年级，一只小白狐狸跑到我姥姥家院子里，被我看到，本想赶出去，发现它受伤了，便照顾它一段时日，之后听说有个动物园接受残疾野生动物，我就送过来了。后来，常来看它，就和罗爷爷熟了起来。“
“这就结束了？”
看着林漫漫一脸失望的表情，顾行迟忍不住笑她：“怎么，你还想要什么感天动地的故事吗？”
“我还以为至少是什么有爆点的故事，结果连个偷猎人都没有。”这个故事明显没达到林漫漫的预期。
“哈哈，谁偷猎狐狸呀，不过说起偷猎，我还和罗爷爷一起给这儿的动物挖过坟，因为总有坏人想偷这些动物的尸骨，尤其是虎骨。“顾行迟想起那些人渣，不由感慨道：”这几年也是越挖越深了，老爷子也快挖不动了。对了，你记得今早的早餐店老板吗？”
“记得啊，怎么了，难道他的食材是从这儿偷来的？”林漫漫小手捂嘴惊呼。
顾行迟忍不住敲敲她的小脑袋瓜，“想什么呢你，人家是老爷子的儿子，我常在这见到他帮忙，所以我说人家肯定不会用什么地沟油啊，对动物都这么温柔的人，怎么会去害人呢？”
“噢，这样啊。”林漫漫摸摸被打的脑门，看起来呆呆的。
逛完狐狸园，又花十几分钟把剩下的几处逛遍，这也才到12点。顾行迟带她找到罗爷爷，陪老人唠了会儿磕，当顾行迟问到今天园子有什么活没干时，老人突然站起来，中气十足地说：“老头我啊，硬朗的很，那活我自己就能干，小顾，你现在也高三了，好好学习，别一直来我这帮忙了。”
看着神采奕奕的老爷子，顾行迟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小声解释：“罗爷爷，我才升高二。”
老人大笑着说：“哈哈，我这脑子，糊涂咯！不过高二也得好好学习啊，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后要努力到外面的世界好好看看，可别再回来这小县城咯。”
老人想起什么似的，唏嘘不已。
“可是我觉得，大城市也不一定比小城市好啊。”林漫漫提出自己的见解，害怕被误会又马上解释：“不过我们肯定会好好学习的，毕竟自己选择回来和被迫回来还是很不一样的。”
“大城市金钱至上，小城市人情世故第一。其他方面各有优劣吧。”顾行迟也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们这儿要是经济发达些就好了，大家也不会都选择出去了。“
”都好都好，你们的路还是得自己走。“罗爷爷笑着点头，然后扶着椅把准备起身，”你们中午就到我这儿吃饭吧，给小林展示展示我的手艺。“
顾行迟连忙起身拒绝到：”不用了不用了，罗爷爷，我们现在就准备走了，中午回去还有事儿。“
”就是，罗爷爷，您再休息会儿吧！“林漫漫也急忙搀扶着老人坐下。
”行，那我再睡一会儿。“老人见他们去意已决，也不再挽留，躺下就开始眯眼，很快就传来呼噜声。
林漫漫惊讶于老人的入睡速度，顾行迟和她解释说：”人大了，平时又累，才会倒头就睡。“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不少，脚步都更轻盈。
沉默的感受了一会儿大自然的宁静，顾行迟突然发问：”你觉得罗爷爷的动物园怎么样？“
林漫漫沉思一会，说：”虽然设施简陋，排污系统也不完善，有些怪味，动物们也大多残缺，但它们看起来都很开心。“
顾行迟继续追问：”比起市里，你觉得哪个动物园更好呢？“
”要是不知道这些故事，我自然觉得市里的好，但我现在知道了，就觉得这里的好。“林漫漫向来很诚实，不会说些虚头八脑的话。
”是啊，很多事物不能只看表面，往往是背后的故事赋予其价值。“顾行迟先是哲理性的总结，又一本正经地提出问题：”那如果反过来，有个人，他表面光鲜亮丽，积极阳光，把一切处理的很好，但与现实的斗争已经拼尽全力，他只是咬牙前行，没看上去那么优秀，他的价值，会不会降低？“
顾行迟今天一找到机会就考教她，这是其中最难的一个问题，林漫漫喜欢他的问答题，能更了解彼此的思想，于是她认真思考了很久，说：”作为独立的人，他能在磨难中绽放，自然是更高贵。但社交属性的话，或许能从他身上学习，也或许要替他承担这份沉重。我也不知道他的价值是不是降低。“
她又低头沉思一会，继续说：”如果他经历这些后，成长到足以自愈，那一定是更具价值，比如，比如“林漫漫着急的挠挠头，有个名字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保尔柯察金？“
她摇头。
”肖申克？“
她摇头。
顾行迟想缩小一下猜测范围，问：“是现实人物还是文学影视作品？”
闻言，一个名字忽然从林漫漫脑海划过，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奥黛丽赫本！“
顾行迟恍然大悟，然后微笑的看着她：”我还真不太了解她，你能和我说说吗？“
终于可以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知识广博，林漫漫有些兴奋，但她知道，越到这时候，语气越得端着，于是她故作深沉地说：”赫本说：我的人生比童话故事还精彩，我也曾遇到困难，但隧道的尽头总有一盏灯。”
说完她顿了顿，看到顾行迟一副认真听讲，点头沉思的样子，才满意的继续说到：“虽然她的一生坎坷，但她永远相信美好的事情随时都会发生，而且她带给别人的，永远是温暖和美好。这样的人，自然是更具价值！“
如愿以偿的听到了顾行迟的掌声，林漫漫回味着自己的精彩发言，只觉得实在深刻！
最想问的话，往往会不经意的说出，跟在精心铺垫的话题后，藏在看似正常的语句里。
得到答案的顾行迟边鼓掌边表示赞同：”你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略略略，你也是这样想的！“林漫漫朝顾行迟做个鬼脸，吐吐舌头，表示出对他剽窃自己劳动成果的不屑。
顾行迟看出林漫漫在意什么，便顺着她的意思来：”我倒也没你想的那么深刻，只是大意差不多。“
”没事，遇事多思考，你也可以的！“林漫漫这人，给些阳光就灿烂，像宠物猫一样，你要顺着她，她就顺着你，你要逆着她，她就逆着你，被宠惯的小孩子心性，不过她也没有过什么过分要求，所以只要一直宠着就好。
顾行迟笑笑，又抛出了新话题：”你知道吗，罗爷爷这里因为环境不好，曾经有人骂他虐待动物。“
闻言，林漫漫既震惊又痛恨地说：”把救助说成虐待，那人也太可恶了！“
顾行迟耸肩，一脸无奈地说：”可大家听风就是雨，还真被带过节奏，到了现在，这样的说法还有残留。“
林漫漫也无奈叹气：”唉，没办法，智者太少，大家往往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没人想知道真相。“
提到谣言，顾行迟想起一些痛苦的回忆，心情复杂地说：”对啊，就像初中时，关于李月熙的各种流言，明明那么离谱，却有人信。我当时在外班，就算我是班长，也管不住班里人的嘴，他们天天在背地里编排我和李月熙，我一次次地解释，反而让他们笑话，试着解决问题，才发现对于学生，校园暴力就是无解的。“
这些事，他一想起便会眉头紧锁，拳头紧握，呼吸急促，于是，他逼自己进行几个久久的深呼吸，冷静下来，再慢慢松开拳头，叹几口气：”更别提李月熙了，她才是所有恶意的指向，我不过顺带罢了。而且她那人啊，根本不会为自己辩解。那恶狠狠的妒忌，明目张胆地侮辱，简直触目惊心。我那时整天失眠，担心她抑郁，想着该不该转入你们班，想着要不要劝她一起转学。“
林漫漫想起那时班里的氛围，也是后怕到不行，明明太阳高挂，却感觉背后有些阴冷，不由缩缩脖子，打了个寒颤。
顾行迟情绪很快的涌上，又很快的退去，一来一去间，仿佛换了种情绪，语气也轻松一些，他看着林漫漫的双眼，感激地说：”还好你出现了，记得那天，李月熙哭着跟我说，她有了新朋友，我是真心为她高兴，也期待这段友情能改善她在班里的处境。除此之外，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敢冒着被校园暴力的风险，和她交朋友。后来，我们在她家见过，我便第一次认识了你。“
这时，他的愤怒已经完全退去，语速缓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怪异：”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对你确实是一见钟情。我想了很多原因：比如因为你有足够的判断力，能分辨流言，因为你足够善良，愿意帮助她，因为你有足够的魄力与勇气，敢直面校园暴力。当然，也可能因为你太可爱，对我是取向狙击。”
他没说的是：那段岁月，无疑是暗淡无光的，而她明媚的照进。之后，不知为何，每次他回过神来，眼睛已经在盯着她看了。
听着顾行迟的大胆表白，林漫漫脸色通红，像是正午阳光下，路旁堆积一地的，熟透飘落的枫叶。
可顾行迟还没结束，继续诉说衷肠：“但我知道，一见钟情太过不负责任，所以我拷问自己的心意好多次，也常常观察着你。直到你钻狗洞那次，我才敢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意，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到不行。”
“你还记得钻狗洞那事儿啊！”林漫漫通红的小脸浮上一丝尴尬。
“忘不了，实在太有趣。”他一想起当时她的狼狈，嘴角就会不自觉的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