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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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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江夫人从门口探进半个身体,拽住了江淮的胳膊,把他给拽了出去。

    江淮一脸茫然。

    江夫人与他面对面站着,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江淮欲言又止。

    他在看着江夫人的眼皮时,总想着她的眼皮子很浅,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江其民也没跟他解释。

    江夫人不指望他能理解,叹了口气,“楼下许多人都在,你去找他们玩吧。”

    江淮有些困惑。

    江夫人在他的注视中,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自在地侧过脸去。

    江淮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徘徊,犹豫片刻后,还是问道:“你是摔到了吗?”

    江夫人在这一瞬间,眼中有了隐隐的泪光。

    她把已经溢上来的眼泪又憋了回去,带着些哽咽道:“妈妈没被摔,没事。”

    江淮看她的样子,不太像没事。

    他有些执着道:“你要是太疼的话,需要涂药的,等涂了药就不疼了。”

    江夫人的泪有点绷不住了。

    她忽然道:“恬恬,你现在在陆家,住着开心吗?”

    江淮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耳熟。

    在不久之前,陆无祟似乎也这么问过他。

    上次他没怎么认真回答,其实仔细想想的话,大体是开心的。

    但是他总希望,自己能更自由一点。

    所以答案应该是,生活还算舒心,上课也算开心。但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江夫人见他许久都不说话,以为他是因为不开心。

    她流下来的泪瞬间更多了,“都是我不好。”

    江淮不懂,她为什么忽然间变成这样了。

    “要是妈妈说,想把你从陆家接出来……”江夫人的话说到一半,紧接着停下。

    江其民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妈的!姜秀,你没完了是不是?”

    江夫人往回看了一眼,对着江淮道:“你快走吧。”

    她似乎是着急撵江淮走。

    江淮看了眼屋内的江其民,缓缓从楼梯道里下去了。

    在到了客厅之后,江淮才发现,原来过来的不止是江家一家。

    江夫人口中所说的“他们都在”,其中包含了许多的陆家人。

    很遗憾的是,在场大部分人,江淮都不认识。

    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老夫人的寿宴上,江淮能认出来的熟脸,也就是陆无祟的大姨和二姨。

    不过,照现在的情形来看。

    这两人稳稳地坐在中间的位置,认识这两个人就够了,似乎不需要再认识其他人。

    江淮走上前,听见老大——也就是陆无祟的大姨,陆成春道:“这不是小祟家的那个?”

    “大姨,”江淮道,“我有名字的,我叫江淮。”

    他这话,并不是讽刺,或者故意拱火。

    只是很平静的在陈述一个事实。

    陆无祟的大姨在记听见他这么说后,表情立刻尴尬了起来,而旁边的亲戚脸上却隐隐有了怒火。

    陆成春道:“一段时间不见,总觉得小江聪明了点呢。”

    江淮的眼睛一亮。

    然而,不等他说些什么,旁边的人立刻道:“成春,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顾忌什么呢,你再奉承人家也不把你当回事啊。”

    “成春好歹也是长辈,你怎么能用奉承这个词呢?”

    “我说错了吗?但是我说的可不是成春,而是陆无祟那小子,他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江淮好像听明白了点。

    他对于危险的感知,一向是比较敏锐。

    比如现在,他清楚的感觉到了来自陆家这群长辈的恶意。

    ——原来是场鸿门宴。

    而且,现在陆无祟不在,这些人的火气明显是要往他的身上撒了。

    其中一个男人站起来,状似平静,实则拱火道:“依我看,大家也不用这么激动,我们这次合伙投资,可能是陆侄子没看上,觉得可能要亏,所以才及时制止了咱们……”

    “他没看上?他当然看不上!他经手的好项目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独吞了多少钱!”果不其然,这句话直接引爆了某些人的情绪,“我们合伙投资,拿的虽然是陆家公司的钱,又不是他的钱,他有什么资格拦我们?”

    江淮眨了眨眼。

    也许是他眨眼妨碍到了他们吵架,战火竟然朝着他身上来了。

    “瞧瞧你的好老公干的事情!”那人道。

    还有人道:“你跟他说有什么用?他是个傻的,在这里站了半天,恐怕连咱们在说什么都不知道呢吧?”

    江淮:“……”

    他大概还是能听懂中文的。

    算了,这些人说他听不懂,就说他听不懂吧。

    陆无祟对他的定义没错,江淮在该机灵的时候,还是挺机灵的。

    江淮像一只螃蟹,横着挪到了角落里,以免被战火波及。

    然后静静地听着他们争吵。

    陆无祟在门外就听见了吵吵闹闹的声音。

    在路上,他已经收到了江淮被带过来的消息。

    以前的这个时候,老夫人差不多也该吃完晚饭休息了。

    陆无祟解开了西装上的第一颗扣子,紧接着,他抬起一直修长的腿,朝着老宅的大门——直接踹了下去!

    大门发出了一声巨响。

    门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陆无祟走进门内,在众人哑然的注视下,又慢条斯理地把西装扣子给系上了。

    他朝着缩在角落里的江淮一招手,“过来。”

    江淮脚上像装了风火轮。

    立刻抓住了陆无祟朝他伸过来的手。

    方才气焰还嚣张无比的人们,在看见陆无祟的瞬间,又成了哑炮。

    个个都熄了火。

    还是柿子挑软的捏,要是换成江淮,他们这会儿早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陆无祟的目光,朝他们身上扫一眼,有的人没忍住,甚至颤了一下。

    记他缓缓道:“我听见有人要找我,还特意把江淮从我家接过来这边——是谁?”

    众人彼此对视,噤若寒蝉。

    在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的情况下。

    陆成春站了出来,道:“是我。”

    陆无祟脸上的神情没多少意外,点了点头道:“还是因为之前投资的事情?”

    陆成春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让我想想,”陆无祟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扣着陆家的钱不给你们,故意不想让你们投资,不想让你们发财?”

    江淮懵懵懂懂,也感觉到了陆无祟的厉害。

    明明他刚刚不在这里,却全都猜对了。

    “竟然还真是这样啊,”陆无祟装作恍然大悟,“你们是不是觉得,陆家的公司是你们家,流动资金想拿就拿,想掏就掏?”

    陆成春的脸上有些不自在,“小祟,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好歹是你的长辈,你说话这么难听……”

    “你们想把公司害死的时候,我嫌弃你们蠢了吗?”陆无祟轻掀薄唇。

    伴随着他这句毫不留情的话。

    在场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身为这次事情的组织者,陆成春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陆氏从来没做过房地产的生意,你们凭什么觉得,这一次投资能让你们发财?”陆无祟问,“公司的流动资金拿出去,你们又要靠什么补上?靠自信吗?”

    陆成春道:“我们调查过,我们选的地方是政府规划出来的新开发区,不出几年,这边就会设立学校,等学校设立出来……”

    “等学校设立出来,十年的时间都过去了,”陆无祟道,“关于你们的合作对象,你们有仔细调查过吗?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陆成春的脸,已经全白了。

    陆无祟也解释累了。

    他牵住江淮的手,声音也沉了下去,“我不是奶奶,没有那么宽容,类似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如果你们还不死心——我手中有多少权利,你们就会得到多少的教训。”

    正在他拉着江淮准备转身走人时。

    陆成春猛地回神,扬声道:“等等!”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楼上下来了江家夫妇——老宅客厅的门也被打开,进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时之间,江淮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陆成春继续道:“我知道,老夫人偏爱你,在生病的时候,甚至想过把陆家交给你。”

    陆无祟皱眉,盯着下来的江家夫妇。

    还有——站在门口的唐平建。

    “我们还知道,小江……”陆成春一顿,鼓足了勇气道,“小江的肚子,是能怀孩子的,而老夫人的要求也是这个。”

    陆无祟面色沉了下去。

    他下意识往江淮的方向看,正好对上江淮震惊又茫然的眼神。

    陆成春还在道:“你可能对我们还有顾虑,才和小江一直没要孩子,现在我们两边各退一步……”

    “笑死人了。”

    陆成记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她恼怒地看过去。

    唐平建没个正形,倚在门框上,“男人能生孩子?大姐,你别是傻了吧?为了能从你侄子这里扣点钱,还真是不容易啊。”

    “这可不是我们瞎编的!”刚才情绪激动的男人,终于敢开口说话了,他指着江家夫妇,“这些都是他父母亲口跟我们说的!”

    江淮顺着他的手指,有些彷徨地看向父母。

    江其民道:“这也不是我们瞎编的啊,当时小淮出生,医生亲口跟我们说的,是吧姜秀?”

    而江夫人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干脆把头撇去了一边,眼不见为净。

    “你瞧瞧,”唐平建啧啧两声,“你老婆都不愿意跟着你一起撒谎。”

    江其民有些着急了,“我们家小淮,虽然是个小男孩,但也能生孩子……”

    话音未落,他对上了陆无祟冰冷的眼神。

    陆无祟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再说下去,后果自负。

    江其民背刺他的这一下,出发点还是为了能让江淮怀上孩子。

    他自认为自己做的也不是特别的过分。

    在家的时候,他自作聪明分析了一下。

    上次让姜秀去给江淮下药,两人哪怕之前没同房,有过那一次之后,肯定也同了。

    男人的劣根性他也了解,有过一次之后,肯定还会有之后的无数次。

    这种情况下,江淮的肚子还没动静。

    那是因为什么?只能是因为陆无祟做了避孕,不想要,有顾虑在。

    他的顾虑,可能就是陆家的这群亲戚。

    现在他把陆无祟的顾虑给去除了,如果江淮能怀上孩子,更是帮陆无祟把继承权给拿到了。

    陆无祟该感谢他才是。

    可是看陆无祟的眼神,又不是那么回事。

    至于接下来唐平建的讽刺,他更是顾不得反驳了。

    为什么?为什么陆无祟会是这种反应?

    难道还有其他被他忽略掉的东西?

    正在这时。

    江淮忽然道:“我的肚子是皮球吗?”

    刚想说话的陆无祟:“……”

    好像是不用他吭声了。

    其余的人也有点发愣——他们一直当江淮是个小哑巴一样的存在,没想到江淮还会说话。

    陆成春尴尬笑道:“当然不是了……”

    “不是的话,你们怎么能这么随意的说来说去呢?”江淮道,“它是我身上的东西,就算真的能生,也是我说了算,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陆无祟:“……”谢天谢地,他没信。

    原来他刚刚沉默这么久,是酝酿这个呢。

    唐平建更是拍手称快,“小子,说得好!”

    江淮欣然接受了“小子”这个称呼。

    江其民懵了。

    江淮他——不对,江淮什么意思?!

    “你们真的很没有礼貌,”江淮认真道,“哪怕是我见过最没有礼貌的人,站在我面前的时候,都没把我当成透明人过,你们比我见过最记没礼貌的人还没礼貌。”

    陆无祟的嘴角翘起,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他搂紧了江淮的肩膀,沉声道:“嗯,说得对。”

    陆成春和一众亲戚:“……”

    陆无祟的语气,在面对江淮时,总能柔软起来。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件事。

    江淮天天和他接触,能发现他有些大的变化,至于这种小变化,则完全察觉不出来了。

    可是,听陆无祟冷言冷语惯了的亲戚们,却一下子感觉出来了。

    挑事不成,反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这一波赔了夫人又折兵,直接血亏。

    陆成春不甘心,还想再说些什么时。

    楼上缓缓走来一个人,对着一众人道:“老夫人说,都是一家人,再闹就伤了和气了,她听了这么一场戏也乏了,大家还是早早散去吧。”

    在场都是老夫人的晚辈。

    对着陆无祟时,还能借着长辈的身份撒野,但对上老夫人时,只有咬碎了牙和着血咽下去的份了。

    “还有,”那人一顿,“唐先生,老夫人有请。”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都放在了唐平建的身上。

    在这个家中,唐平建的存在,无疑是让陆家人蒙羞。

    他本人倒是毫不在意。

    在唐平建被老夫人请走后,余下的人也都悻悻然散去。

    散去的时候,基本没人敢再去看陆无祟和江淮。

    此番算是彻底撕破脸,以后他们在陆氏的日子,可想而知的难捱。

    更有聪明的,已经在想该怎么重新讨好陆无祟了。

    看他现在的样子,被这个江家少爷吃的死死的。

    ——巴结江家少爷?

    江淮对此毫无所觉。

    这件事似乎对他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他的心情也没有为此变得不好。

    陆无祟在观察片刻后,没发现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

    自己这口气松的还是太早了。

    晚上,陆无祟在进去卧室后,第一眼看见的竟然不是江淮拒绝的背影,心中渐渐升起疑云。

    等他坐到床上,看见江淮时不时瞥向他的眼神时。

    他更加坚定了这个不对劲的念头。

    陆无祟缓缓起身。

    江淮立刻避开了他的视线,装作十分认真地看手中的漫画。

    陆无祟垂眸,掀开了他这边的被子。

    ——只见床的正中央,躺着一条软趴趴的玩具蛇。

    陆无祟:“……”

    他咬着牙,“江淮,谁告诉你我怕蛇的?”

    江淮假装没听到,余光却充满期待的落到陆无祟的身上。

    他都不用说话,陆无祟就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无非是:快走快走。

    陆无祟停顿片刻,在江淮充满期待的余光之中,伸出手。

    然后把那条玩具蛇,整条拎了起记来。

    江淮:“……”

    唐平建传递假情报!他再也不和唐平建玩了!

    “我怕蛇这件事,是很小的时候了,”陆无祟眯起眼睛,“谁告诉你的?”

    江淮连忙端起漫画书,挡住了他的脸。

    其实他不说,陆无祟也猜到了。

    在这个家里,能有胆子和江淮说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除了唐平建没别人。

    想起唐平建,陆无祟脑海中出现的,是今天他在老宅上楼的背影。

    老夫人为什么谁都没叫,单单叫了他上去?

    今天白天,那些人闹得这么厉害,老夫人也没有下楼,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而且在那群亲戚散尽后,唐平建也一直没出来。

    当时陆无祟要走,还是被江淮拦着,冲着他撒娇似的道:“再等等叔叔嘛,万一他出来之后,发现这里都没人了,他一个人走多孤单呐。”

    陆无祟很想告诉他,老宅有专职司机,会送他回去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后来直到天黑,楼上一直没动静,他们这才走。

    陆无祟把玩具蛇拿起来,仔细的端详。

    “江淮,”他忽然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怕蛇吗?”

    江淮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要算账的意思。

    于是把漫画书放了下来,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在我的小时候,我亲眼看着一条蛇,在唐平建的脚边爬过去……”陆无祟垂眸。

    他以为那条蛇要咬上去了。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的亲子关系中,不仅是大人会担心小孩。

    小孩也会对大人产生担忧的情绪,而且因为过于年幼,甚至会为此产生阴影。

    陆无祟止住了剩下的话。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不管白天唐平建是良心发现,还是忽然间开窍,还是出于对江淮的喜欢,才说了那么一两句人话。

    混蛋才是唐平建永远的属性。

    不过是说了一两句人话,他就心软了?

    在陆无祟沉默间,江淮也在沉默。

    陆无祟以为江淮会说“只是看见条蛇而已,你胆子真小”。

    可是江淮眨了眨眼,道:“那确实好吓人。”

    “好吧,”江淮嘟嘟囔囔,“我不该拿这个吓你,对不起,我下次再想别的办法好了。”

    陆无祟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些别样的情绪。

    他喉结滑动,刚想说话。

    卧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陆无祟与江淮同时抬头,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陆先生,陆老夫人进了医院,需要您赶紧过去一趟。”

    管家一顿,语气有些艰涩,“情况好像是……不怎么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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