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宫前夕
次日,当江月歌拿着熬夜肝出来的图纸和文书到了丹青坊后,阿玥已经早早在门口等着了。
江月歌简单寒暄几句,直接摊开图纸,向阿玥展示书坊内规划的新布局:
“首先要改变原有那种按名称排列的展示方式,要有目的地划分布局,将适合不同人群的书划分到不同区域,把那种比较有名的畅销的书摆在书坊内最显眼的地方。
还有一些过时的江湖期刊月报,也单独分个区域,不过不太好卖,可以随书附赠一些低成本的小赠品,还要在门口树立一些显眼的广告牌……”
“等会等会,你说慢些,”
阿玥有些跟不上思路:“你说广告牌——那是什么意思?”
江月歌想了会儿,换了个好理解的说法:“就是竖个比较显眼的木板,上面写上今日书坊内新进了哪些书,又有哪些书特价卖出,随书附赠的小赠品是哪些……”
阿玥再次打断:“等等,特价?”
江月歌耐心解释:“这个也好理解,特价嘛——就是特别价格,当日顾客买书的银子会比往日少一些。”
阿玥听到银子要少,当即神色微变,不甚赞同江月歌的做法:
“这可不行,便宜卖出,那本姑娘赚的银子不就少了么!”
江月歌轻叹口气,试图向阿玥说清薄利多销的道理:
“一定程度上……是会的,”
江月歌忙抬手挡住阿玥揍来的拳头,继续道:
“但是!虽然卖的便宜了,但书会卖得更多,所以总体上看还是会赚更多银子的!
而且长远来看,此举还能积累更多老顾客,这样的客户多了,以后的书哪怕不做特价也能很好卖了,生意也会更好的。”
“此言当真?”
阿玥收住拳头,活动了下手腕,将信将疑。
“一试便知。”
其实江月歌也就这么点经验,并不算多高明,只是相比一点都不懂经营的阿玥要稍微好一些。反正当初打赌的时候说是要盈利,又没说要盈利多少。
如果说单纯增加营业额,江月歌还是有点把握的。
很快,阿玥便把伙计都喊来,按照江月歌安排把任务都布置了下去,自己也忙着前后张罗。
江月歌则站在一边,仔细看着这些干活的伙计。
他们虽然都穿着普通布衣,但细看他们干活时的架势和搬东西的气力——明显能看出这些人各个都身手不凡。
不说是绝顶高手的地步,但最起码也都是有数十年功底的练家子,看起来都不像一般干活的劳工。
这让江月歌愈发怀疑起老板娘的身份。
老板娘说她叫“阿玥”,那名字里最起码有玥字。可距离自己写的这本书的时间已经太久远了,角色名字的记忆都有些模糊……究竟里谁的名字里有玥来着?
想了半天,江月歌感觉自己脑袋都大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旁敲侧击问上一问。
“干嘛呢,别人都忙着,你怎么不干活?”
正想着,阿玥在身后突然吓了江月歌一跳。
“没有,只是在想些其他的,还有什么活要我帮忙?”
江月歌撸起袖子,准备也加入那些伙计中,但还是被阿玥眼疾手快地拦下来了:
“还是算了,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都细皮嫩肉的,干活笨手笨脚——还是别给我添乱了。”
江月歌反驳道:
“看你那双手娇嫩白皙,也像是细皮嫩肉的大小姐,还不是一样在书坊里忙前忙后?”
阿玥似乎被噎住了,欲言又止:
“你哪懂这些……我也是有苦衷的。”
出来江湖混的,哪个没有苦衷?
我要不是当年坑了那么多文,现在还在家躺着吹空调玩游戏了,哪儿至于今天在这儿搬杂物?
江月歌给了阿玥一个“我懂,我全都懂”的眼神,看得她头皮发麻: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不要妄图用你的想法揣测本姑娘啊!”
江月歌倒也不恼,只试探着问道:
“那好吧,我不瞎猜,但老板娘你得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来这里开书坊啊?”
阿玥这次回答得倒很干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轻描淡写道:
“也没别的原因——钱多,烧心。”
嗯……
不管怎么说,这个经营理念确实被她贯彻到底了。
但江月歌要是真信了就出鬼了——找我来还打赌,明明就是想经营书坊好好赚钱的么!
江月歌觉得现在好感度不高,问也问不出什么。自己现在只能先好好做事,刷点儿老板娘的好感度算了。
念此,江月歌对阿玥报之一笑,也不再贫嘴,撸起袖子加入了布置新书坊的工作里。
江府。
正厅上,江执负手而立,低头看着眼前行礼的粉衣侍女:“小姐醒来这几日,都在忙什么?”
萤萤根据江月歌教过的说辞对答如流:“小姐醒来后觉得身子好多了,老在府中闷着也不舒服,就偶尔去街上看看,买点衣服吃食和新鲜的小玩意儿,回头到了宫里不至于太无聊。”
江执眉头皱起,眼光晦暗:“月歌这孩子,怎的病了一场醒来成了这个性子……也罢,只要她肯听话,乖乖进宫就是了。你回头也多劝劝她,让她别再节外生枝了。”
萤萤点头:“遵命,老爷。”
“还有,”江执补充道:“进宫后,你要时时与月歌一处,不能离开她半步,宫中人多眼杂,也容易被有心之人构陷,届时若遇到什么意外和突发状况,及时向我来信。”
“除此之外,”江执捋了捋胡须:
“当今圣上性格多疑,看似温和可亲,实则笑里藏刀、老谋深算……
千万记得让月歌离圣上远些,免得被抓住什么把柄。万一真触怒了龙颜,君心大怒——到时为父就算想搭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萤萤起身领命,神色里是与往日不同的严肃认真:
“记住了,老爷放心。萤萤一定护卫小姐周全!”
此时,坤行宫。
江执口中“笑里藏刀、老谋深算”的当今圣上刚批阅完奏折,狠狠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儿,圣上是不是染了风寒了?”
周公公心中紧张,忙凑上前来,仔细看着黎辰舟的脸色。
黎辰舟捏了捏鼻子,无所谓道:“没什么,兴许是昨日出去穿得少了,不妨事。”
周公公如临大敌:“啊呀,这还了得了,咱家这就去吩咐御膳房炖些补身子的汤药来,圣上稍等片刻!”
黎辰舟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神神叨叨的周万福赶紧去。
周万福匆匆忙忙跑去了门口吩咐侍从,黎辰舟自己也站起身子,准备再加个狐毛披风。
不料刚起身,一个什么东西从袖口滚落出来,骨碌碌滚到地上,发出玉石的清脆声响。
黎辰舟顺着看过去——原来是昨日在黎玥云书坊中做见证人时收到的玉佩。
黎辰舟弯下腰,伸手把它捡起来,放到手心。
质地触之细腻,玉面光泽莹润,虽说不上世间绝宝,但也是难得的好品相。
式样倒是新颖,皎洁莹润的白玉被打磨成半月形状,后有流云纹雕点缀,与半月互成一个整圆,右下角是字迹娟秀的“歌”字。
只是这字迹与流云纹的雕工有些差异,看得出不是玉匠所刻——也许是自己刻上去的。
江月歌?
不知道这小姑娘能不能帮黎玥云赚到那么多银子……
最好不能,毕竟这件事牵扯到黎玥云的终身大事。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以玥云的经商头脑,怎么也不可能赚够一万两。
可现在忽然冒出个江月歌……如果真让她帮玥云赚够了,那回头自己答应的事再反悔可就不好收场了。以黎玥云现在的性子闹起来——
诶,后悔。
当初怎么就让玥云学了武功呢!
正惆怅着,周公公在旁边突然出声,吓了黎辰舟一跳:
“圣上,您发什么呆呢,起身是不是要加个披风?”
黎辰舟一个趔趄,迅速捏紧手中玉佩藏进袖中,做贼心虚似的呵斥周万福:
“下次再突然出声惊扰朕,就把你拉下去杖责!”
周万福忙跪下请罪:“小的不敢,圣上息怒!”
黎辰舟点点头,转过身取出披风:
“记住就行,平身吧。”
周万福这才起了身,一边帮着黎辰舟穿上披风,系好带子,一边嘴里也不闲着:
“江家姑娘的那块玉,圣上带在身上也不方便,要不要找个匣子好生放起来?”
好吧,原来还是看见了。
黎辰舟重新坐回书案前,无奈道:
“行,找个匣子放起来吧。”
伺候好笔墨,周万福又重新站回黎辰舟身后的位置。
“圣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黎辰舟停下笔,预感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讲。”
“您倒也不必如此睹物思人,过几日守砚阁开阁,官宦小姐们都会入宫,到时候江家会把江姑娘送来的,总会有相见的时候……”
黎辰舟搁下笔,耐着性子道:“你去给朕找针和线来,再去尚衣局找一位绣娘。”
周万福走上前来,疑惑道:“怎么了,圣上要缝什么东西吗?”
黎辰舟抬头看着周万福,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朕想缝上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