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皇上满意的点头，是他想要的进展。
礼部尚书突然修了闭口禅，其余几位尚书更不会出言。
蒋元发现情况不对，“这么快。”
“怎么了？”蒋盛知道里面有坑，不然几个岁数加起来快二百来岁的人，也不会在这里买痴装傻。
“科举取士，取得是我父亲今后得用的有才之人。现在潦草开始，若是后续闹出丑事和不平，岂不让天下人取笑我蒋家。”蒋元觉得这些文官心眼子实在太多了，而且难保他们不是故意的。
想想她父亲若是失了寒门学子的心，今后朝堂之上成了世家的傀儡，由他们摆布，蒋元就觉得浑身冷意。世上本就是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天下并不好治理，尤其是他爹还在学习的阶段呢，怎么能尽信这些人。
“爹，我听说就你有个很好的世家幕僚，怎么不让他过来商讨。”蒋元委婉的建议，你让一群玩刀的和一群拿笔的比心眼，这上赶着找死。
皇上听懂了，尴尬地左顾右盼。
“当时蒋军打仗在后面管理世家人的是唐王妃。”也只有蒋盛敢把这话说出来。
蒋元回想了一下蒋昂驹封唐王，乔雨就是唐王妃。摸着良心讲这确实是个烂摊子，连忙出声道：“那不行，唐王妃和我还有事呢。再说她也没有经验。”
皇上点头，“爹当时确实不太注重选拔，基本都是自荐，现在一个拿的出手的人都没有，福娘可有什么推荐的人才。”
太自然了，她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她，一个女子，当着朝廷重臣的面推荐主考官。
蒋元的心脏砰砰的跳着，回想后谨慎开口：“张文远，翰林院从四品的侍讲学士。出身农门，三十六岁中进士，学识极为渊博。前朝末帝喜他文采，厌恶他耿直，将他派到渝州。”
“张文远。”皇上没怎么听过，有些犹豫。
蒋昂驹想起了这个名字，“父亲，张文远就是那个渝州守了城池半个月的知府，他现在还在大理寺牢里关着。”
皇上想起来了，张文远在蒋浩轩攻城的时候，孤岛一样的守了半个月。虽是个人才，但也确实可气，本来应该杀了他祭旗，是蒋盛把他保下来了。
“他官声很好。”蒋盛回忆了一下道：“我手下有不少人求情。”
皇上吩咐人把张文远带来，先见见。
这期间，太监拿了些许吃食，大家都休息了一下。
蒋盛走到蒋元身边，欲言又止。蒋元也不害怕，顶着众人的眼光和他去了一个没人的屋子。
“公主，我。”
蒋元不等她说完，道：“你不是我爹，你是见过乔先生的，先生那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你能容忍。”
“我能。”蒋盛急切答应。
“我不会去赌你，你如今到底什么想法只有你自己清楚，阿狸不要让我为难。“
公主一叫这个旧称，蒋盛就受不住了。可他不想放弃，只能低头闷不吭声。
两人这就算是初步谈判僵持了，回去的时候，脸上都有几分沉重。屋里的人看到也是神色各异。
张文远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能用狼狈来形容，但就算这样，他的眼睛也很有神采。
皇上不是很懂文人的这些东西，他只想要能做事的人，所以很直接的问张文远。“若是我让你来举办这次科举，你打算怎么来办？”
“科举一事，地方和管理的人都好协调。但学子要从五湖四海而来，由我来办，我会把时
间定在明年的三四月。”张文远已经不在乎功名利禄，所以自然不会因为揣摩上意而改变自己的形式准则。
皇上果然皱眉，沉默。
蒋浩轩问道:“必须要这么久吗？”
张文远淡然处之，“边疆，泉州等地，学子过来都要个把月，路上若是有个耽误，来洛阳之后水土不服，适应两天，差不多刚好吧。皇上第一次科举，还是都恩惠到的好。”这真的是肺腑之言，绝无半点私心。
几位尚书对昔日的同僚，也有几分钦佩之意，是个真君子，自己都在这个时候了，也不说奉承软话。
皇上让人把张文远先带出去安置了，几位尚书也识趣告辞。
“你们怎么看？”
几位王爷也觉得时间太久了，不是很赞同。新朝成立新人换旧人，这也是一个象征，天下换主的象征。
“爹，张文远他没有骗你，科举之事就是要慎重考虑完全才好。”蒋元劝她父亲，毕竟刚换新主还是给天下读书人一个好的开端，更得衷心。
蒋俊彦实在不喜欢这个公主，把情绪狠狠的压住，口吻平淡道:“咱们把世家赶出了高屋，若是一直用他们治理，太讽刺了。”
没有人反对。
蒋元的心沉了，乡野村夫挖陷阱都还知道给上面铺层草伪装呢，你们这样急功近利，今后不出乱子，怪了。
不再多说了，一直到讨论完，蒋元都只是听着。
回去的路上，蒋元越想越不对，只能去慈宁宫找祖母商量。
太后听完，只来了一句。“然后呢。”
“就，很容易出问题。”蒋元停顿了一下。
“对于皇上来说，这个天下都已经是他的。他吩咐下去事情，没有做好自然是下面人的问题，他为什么要因为考虑下面人的执行能力而改变自己，他现在就是想要人才取代世家，他也不害怕让世家知道，说不定他就是要逼着世家狗急跳墙。”太后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
“世家是很厉害，但现在一朝天子一朝臣。自然会有聪明的人。张文远未必不知道皇上的想法，但他不愿意，你很不必操心这个。”
蒋元茅塞顿开，他爹只提供想法，能实现的就是人才，实现不了的就要让位。动的反正是世家的位子，与他爹来说，哪怕再换一个世家的人上去，也没什么关系。而有才之士，天下太多了，除非把他爹换了，不然无论是世家还是寒门都只能认了，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世家是一个团体，又不是一个人，如此一来内部必然无法团结了，就此一件就值得做了。别人想与爹说规矩，她爹直接想把桌子掀了。
好像朦胧在眼前的薄纱掉了，蒋元豁然开朗。开国皇帝为什么不能做想要的，他有刀，他并不像李帝被层层束缚牵扯，他现在才是牵绳子的人。
“祖母，我是不是很笨。”
太后笑眯眯的摇头，“你只是还没有适应，慢慢瞧吧，这场大戏还有的演。”
蒋元有些好奇的问，“姨夫明知道的，他让我过去，是想算计我吗。”
有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像陷入沼泽的兽，还好有祖母。
“那倒不是，你姨夫确实是向你求助，你今天如果不去，那几位王爷，鸡蛋里挑骨头，也会把他们打一顿，给个下马威。你去了，他们给你个薄面，就不会放在今日，动你姨夫了。”太后轻飘飘道。
蒋元回揽月阁的路上一直在思考，她把对朝堂的理解一直放在旧朝，这样下去她会被误导，她要开始按她爹的想法来重新看了。
她想要上牌桌，却不了解牌局，这是不行的。
回去躺在床上，蒋元辗转反侧。
唐南清与几位同僚一起出宫，坐上马车后吩咐仆人，打听他们的举动。
晚上传回来消息，果然不出所料，他一走，余下几人就聚到了工部于尚书家宅里。
唐家现在担了外戚的名，却没有与皇上交心，如此反而两边不靠。把儿子叫过来，唐南清与儿子商量破局的法子。
唐证素来聪慧，如今在礼部当差，也察觉到了周围人的讨好和防备。“不太好办，咱家与皇上没什么旧情，太后与公主也不能参政，没有什么威慑力。”
“长此以往唐家就要从核心退了。”唐南清摸着胡子，对儿子的话点头认可。
“父亲看咱们能不能通过外祖母与皇上荐美。”
唐南清摇头，无奈道：“若是别人，你这也是个主意。但你只看你母亲，也该知道蒋家女人的脾性。”
唐证脸有些红，他母亲是祖母给他父亲妾室，来一个卖一个，至今他爹身边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善妒的名声，别说洛阳，随着姻亲都传到各地了。
妹妹的婚事到现在都没个着落，偏他母亲一点不着急，实在不是寻常女人。
皇上是蒋家的女婿，外祖母不让他守身就是给面子了，怎会荐美，唉。
“那不如，送妹妹去宫里住段时间，一来外人看着总会顾忌几分，二来妹妹的婚事也能让外祖母相看一二。”
“可以，我估摸着这次科举，世家要被清洗一波，家里有些人也该被磨磨性子了。”唐南清做为族长，自认已经够尽心了，不满意的就自己去找路子。
第二天，唐证与母亲请安的时候，刚把话说完，就看着母亲的眼睛像钩子一样。走的时候，只能用落荒而逃形容。
蒋夫人与唐老太太辞行后就把女儿带进了宫。
慈宁宫里，太后看见两人来高兴的很，让人去揽月阁叫蒋元过来。
蒋夫人也不避着女儿，把唐家将女儿婚事托给母亲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静娴低着头魂不守舍。
太后叹了口气，这性子不改改怎么放心嫁人。”好孩子且不急，与你元表姐在外祖母身边多玩些日子，嫁人就没这么清闲了。“
早就不满女儿状态的蒋夫人，这次进宫就没带一个伺候的人，打定主意让女儿学学蒋家人做派。
“我听外祖母的。”静娴轻声道。
蒋元到慈宁宫后就领了一个带表妹玩的任务，略一想也能猜到用意。也不客气，直接带人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