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恶语（崽崽）
很快, 林府内传来脚步声，夏菀菀抬眼一瞧，只见竹香小步快跑迎了出来，脸上喜悦之色尽显：“三……夏小姐, 您来了？”
夏菀菀嘴角扬起, 微微颔首。
“那便由奴婢带你们进去罢！”竹香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行了一礼道。
“劳烦了！”夏菀菀倒也不再言语, 抱着团哥儿抬脚往前走。她在林府生活了四年, 倒是对这里的环境布局熟悉的很。
林清之静静悬浮在林府空中, 看着下方, 在这里他感受不到召唤力, 他的身体对他的召唤力。莫不是他再也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了吗？
他先夏菀菀一步来到了沉香院，便看见上首坐着一位头发微微花白，皮肤老态的老妇人，而此时的老妇人神情激动，眼里还带着泪。
这……这, 母亲怎会变成这般模样！林清之心头微震……
“夫人！您……您怎么……”刚迈步进来的夏菀菀看着上首颤巍巍的老妇人，心头一颤, 喉头哽咽。
怀里的团哥儿听得娘亲这般惊讶的声音，挣了挣，伸出个小脑袋便想要看看祖母。
“祖母！”
“祖母！”
两道小奶音高昂，两只小崽崽纷纷挣脱自家娘亲与舅舅的怀抱，朝着上首面容已苍老的祖母奔去。
林母抖着唇, 眼里含泪看着下方依旧貌美温婉的菀菀, 心下稍安。再看向两个乖孙神情担忧朝着自己跑来，颤巍巍伸出双手将两只小崽崽抱了个满怀。
圆圆伸出两只小爪爪摸了摸林母脸上将滴未滴下的泪珠，小小的人儿鼻头红红, 大眼睛含了两粒金豆豆，小奶音哽咽道：“祖母，圆圆来看您了！”
“祖母，团哥儿也来看您了！”团哥儿接着道，胖乎乎的小脸皱到了一起。
“好好好！都是祖母的乖孩子！”林母拿起手帕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嘴角裂开，整个人瞧起来倒也没有那般年老了。
“祖母生病病了，圆圆跟哥哥给祖母吹吹，病病就会飞走啦！”
说罢，两只小崽崽攥着小手，鼓起小脸蛋，小嘴嘟起朝林母胸口处吹。“呼呼”的小奶音在厢房内响起，常氏元氏皆捂着嘴，眼里冒着泪花看着这一幕。
“祖母不怕不怕哦，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团哥儿踮起小胖脚，小手伸直，轻轻摸了摸林母已有些花白的头发。圆圆则是伸出小胖爪摸了摸林母皮肤已显老态的脸。
林母低下头看着眼前一个俏似昏迷不醒三儿的团哥儿，一个俏似菀菀的圆圆，手不自觉摸了上去，心下一阵疼痛袭来。怎么就会这般呢？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将清之交于他祖父教导啊！
夏菀菀微微抬了抬头，试图将眼里的泪收回去，深呼吸了一口气，向上首的林夫人行了一礼道：“夫人安好！”
身侧的夏鸣辉也同时行了一礼。
林母似是惊醒一般，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一时间竟没了言语，只道：“好好，我挺好的！”
常氏上前将挽住夏菀菀的手臂，眼里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到最后也只余下一声轻叹：“唉，菀菀先来坐下罢！”
随后又朝夏鸣辉道：“这位公子也坐下罢！”
夏菀菀微微点了点头，朝常氏笑了笑。
“夫人，听闻您身体抱恙，我特地带了一些补品，请您务必收下，这是菀菀的一片心意！”
夏菀菀话音刚落，胭脂与身后的两名护卫将手中的礼盒交于林府的几名丫鬟手中。
“您可得好好注意些身子，我们可心疼着呢！”
夏菀菀看着林母头上夹杂着的白发，微微哽咽道。
“嗯嗯，祖母要乖乖，不然圆圆还有哥哥娘亲都会心疼的！”圆圆听罢，重重地点了点小脑袋，也朝林母严肃道。
林母擦了擦眼角的泪，脸上尤带着笑意。
“好好，祖母乖乖的，不会让我的乖宝贝心疼的！”
说罢，还轻轻捏了捏两只小崽崽肉乎乎的小脸蛋。
林母整理了一番情绪，微微抬头看向下方，轻声开口道：“这位便是菀菀的二哥罢，听闻小小年纪已能领兵作战，果真是将军府的好儿郎！都是好孩子啊，好孩子！”
夏鸣辉起身抱拳行了一礼道：“多谢夫人的夸奖！鸣辉也在这里祝您早日康复，莫要让疾病拖累您的身子！”
整个林府，也就三位女子值得他这般尊敬，只为她们曾经善待菀菀！
几人叙旧了一番，夏鸣辉主动提出带两只小崽崽到院子里转转，林母颇有些不舍地松开了两只崽崽的小身子。
林清之看着上首已年老的林母，心底愧疚之色不断涌现。犹豫了一下，他决定跟随两个孩子出去，许会有机会靠近他的身子。他已经尝试过了他只能活动在夏菀菀附近，也能短时间活动在两个孩子附近。他不明白这种原理，只猜测着许是两个孩子与夏菀菀亲近时间长导致的。
……
林府院子挺大的，毕竟也是京城大官的府邸，假山流水，花草树木，因着年初天气然仍旧严寒，院里大部分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只那远处的满树梅花仍旧在绽放着。
昨晚下了雪，地上还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白雪白的，倒也不会太影响走路。穿着胖呼呼的两只小兔子在雪地里一扭一扭地，夏鸣辉一路看着一路憋着笑，若是他使坏一手一点，两只小兔子定会“啪唧”趴在雪地了，小身子怎么折腾也起不来。
眼见着两只小崽子越走越远，夏鸣辉赶紧出声制止了两人道：“团哥儿圆圆停下，咱们就在这里转转就好了。”
两只小崽崽手牵着手，同时转了头看向身后的二舅舅，圆圆鼻头红红的，眼角还挂着一颗泪珠，团哥儿还好些，只眼角微红。
夏鸣辉看得一惊，忙抱起小圆圆哄道：“圆圆怎么了？二舅在这里呢！”
带着些微哽咽声小奶音从怀里响起：“呜……二舅舅……祖母生病病了……黑黑的……发……白了……嗝！”
夏鸣辉听罢，心疼得不行，只安慰道：“小圆圆莫怕，你祖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二舅跟你说啊，人年纪大了，头发就会变白了。”
颠了颠怀里的小崽子，让她看着自己，夏鸣辉继续道：“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生理现象，每个人都会老去，黑发都会变白。所以小圆圆不要担心，日后好好孝敬你祖母便好，你祖母只要你们孝顺，她心里幸福，白头发就不会再那么快冒出来了！”
太多的信息量灌进来，圆圆大眼睛懵懵的，眼角的泪珠已经被夏鸣辉小心擦去，只是眼里还藏着水雾，看起来更加懵懂了。
“二舅舅，我懂了，我会和妹妹孝敬祖母的！还有祖父外祖父外祖母！”底下的团哥儿紧握着小拳头，昂着小脑袋瓜看着被抱起的圆圆，小表情严肃无比。
夏鸣辉低下了头，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团哥儿的小脑袋。
圆圆吸了吸小鼻子也跟着道：“嗝……圆圆也知道啦！圆圆跟哥哥都会很孝敬孝敬祖母祖父外祖父外祖母的！”
夏鸣辉心里喟叹，菀菀生的两只小崽子怎么就这般可爱呢！这般想着，他大脸凑了过去，撅起嘴“啪唧”一口亲了亲小姑娘软乎乎的小脸蛋。
“为了奖励两个乖宝宝，接下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团哥儿和圆圆同时抬头看向夏鸣辉，大眼睛眨巴眨巴着。
夏鸣辉蹲下身子将圆圆放在地上，笑眯眯道：“玩堆雪人，好不好？堆两个小娃娃，一个团哥儿，一个小圆圆！”
谁料两只小崽崽对视了一眼，果断地摇了摇小脑袋，圆圆还叫出声来：“不要不要，玩雪雪会冷，然后就会生病病的！”
夏鸣辉一愣，不由地失笑，只摸了摸两只崽崽的小脑瓜道：“那你们想玩什么？告诉二舅，我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归府。”
圆圆小小的眉头皱起，俨然在思考着。团哥儿只静静地瞧着妹妹，看着便是在等妹妹出主意，妹妹想要玩什么，他都可以。
“唔，呀，二舅舅，我们玩捉迷藏，好不好呀？”圆圆惊喜地喊了出来，大眼睛里坠满了星光。
夏鸣辉犹疑了一瞬，看着圆圆心底的期盼之色，终究没有办法拒绝，只告诫道：“可以是可以。只是你们只可在附近活动，定要记下了！”
两只小崽崽就这样欢欢喜喜地应下了。
……
“哥哥，二舅舅好厉害呀！我们怎么总是那么快就被捉到！”圆圆低声往团哥儿耳边抱怨着，空荡荡的院子里还回响着夏鸣辉的数数声：“20，21……”
团哥儿听罢，默默地往脚下看了一眼，明晃晃的两排小脚印在雪地里蔓延。
“不行，我们这一次一定不可以再被二舅舅捉到！”圆圆用力地捏了捏小拳头，小脸蛋鼓鼓的，说完便一把拉住团哥儿的小手往外走。
远处的丫鬟倒也不在意，只因雪地上的小脚印太过于明显。
林清之飘在空中默默地看着，瞧见两只小崽崽往外走去，心底寄予了一丝期待。
踏着青石路，圆圆扯着团哥儿歪歪扭扭地小跑着，虽说圆圆刚出生之时身子瘦弱，后在林府娇养了三年，这些不足倒也不明显了，只在个头体型上略逊于自己孪生哥哥。
加之团哥儿谦让着她，然后，然后小圆圆成功的迷路了！
林清之飘在半空中，看着两只小崽子越走越远，只他一没法力，二没实体，便干看着着急。
“哥哥，这里是哪里呀？”圆圆指着面前已有些破烂的大门，呆呆地看着团哥儿。
团哥儿拧了拧小眉头，环顾一周，确认这里应是林府的后院深处。以前他和妹妹在林府时，都是在娘亲以及丫鬟们的视野中活动，因而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妹妹……”团哥儿刚想出口，便听见了小破房子里头传来说话声。他转头看向小圆圆，小圆圆也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两兄妹就这般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圆圆忍不住了。
“哥哥，里面有人，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呀！”
团哥儿略微思索了一番，虽然他年纪尚小，但自小聪慧，待在林府三年并未有何不妥之处，便也点头应下。
两只小崽崽不知晓小破房子里头的情况，他们的父亲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林清之惊讶地看着眼前被关在房子里的薛悦以及的小丫鬟，主仆二人身上倒也不狼狈，薛悦的肚子比起除夕那日更大了些。只是二人被父亲母亲关在这里，林清之心下有些不忍，毕竟薛悦怀了他的孩子，日后也可能会成为他的妻子。
想到妻子二字，林清之身形一顿，脑里闪过那个流着泪高昂着头与他说和离二字的娇小身影。心底一痛，微弱的痛感袭来，他抿了抿唇，眼神飘忽地看着薛悦隆起的肚子。
“吱呀”一声，院子的大门被团哥儿推开了。两只小崽崽看着眼前破烂寂寥的小院子，此时正是小孩子心性倒也不害怕。
兄妹俩踏进了小院子的空地上，面前是锁了门的小房子，里头还断断续续传来交谈声。
圆圆缩了缩脖子，朝里头喊了一句：“是丫鬟姐姐在里面吗？”
屋子里头正在怒骂玉柳的薛悦一顿，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她被关在这小破院里已有好几天了，平日里只有个老嬷嬷给她们送水送饭。她薛悦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委屈，这几年被林清之罩在身后护着，谁人不会顾忌三分，然而她此时怀着孕却被丢在这小破院里！
啊啊啊！都怪那死老太婆！她怎能如此狠心！林清之昏迷也不肯将她放出去，她可是怀着林清之的孩子的啊！
“不是丫鬟姐姐吗？那是嚒嚒在里面吗？”
屋外的小奶音继续响起，玉柳期期艾艾地喊了声小姐，却被薛悦凶狠地瞪了回去。
薛悦扭了扭身子，心中思索着，刚刚那小孩子的声音倒像是女娃娃的，可林府此时哪来的女娃娃，莫不是……
薛悦顿时一惊，忙抱着肚子往窗户走去。窗户没有被封紧，倒是有很大的空隙可以瞧见外面。
薛悦来到窗台前便看见了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一个俏似林清之，一个俏似夏菀菀。只一眼，她平日里爱护得紧的手指捏成一团，握成拳头。为何？为何夏菀菀生的两个孩子这般相像他们夫妻？她低头看了一眼肚子，里头的冒牌货真的能抵得住林清之对亲生儿子女儿的喜爱吗？
两只小崽崽孩子观察着四周，便听见了一道阴狠的女声：“哦？原是两位小哥儿小姐儿啊！”
兄妹俩同时握紧了对方的小手，一同看向声源处，那是一个女人，一个长得柔柔弱弱的女人，一个曾经被他们父亲护在身后的女人。
“怎的？瞧见人了，也不说话？莫不是哑巴？”阴狠恶毒的女声在小院子里环绕，兄妹俩防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啧，莫要这般防备地看着我。日后我嫁了你们父亲，便也是一家人罢！怎的这般仇视我，我的心可疼了！”
薛悦换起了平日里时常端着的楚楚可怜的面孔，柔柔弱弱地，却让回了神的林清之惊诧不已。
眼见着两个孩子还是不说话，薛悦脸上的表情尽褪，取而代之却是一副露出獠牙的鬼怪模样。
“你们可还妄想着你们父亲？我现下便告诉你们罢，你们父亲最爱的人是我才对！你们娘亲强夺了我的姻缘，夺了我的夫君，如今你们还要来夺我孩儿的父亲吗？”
小圆圆听得小身子有些发抖了，她往团哥儿身后躲了躲。
“我很快便要给你们父亲生下孩儿了，他肯定也会像你们父亲那般俊美聪慧，你们父亲也定会很疼爱你们的弟弟。所以你们也要好好疼爱你们的弟弟，知道吗？”
“不要！他不是我们的弟弟！我们没有弟弟！你是坏人！”小圆圆听罢一下子炸了，憋得小脸蛋通红，眼里还含了一包泪水。
团哥儿则紧紧地牵着妹妹的小手，将她的小身子护在身后，桃花眼紧紧地盯着那个邪笑着的女人。
林清之心底乱得不行，一向乖巧可爱的表妹怎会变成这般？他看着两个孩子如此抗拒这个孩子，心底颇为难堪。
“小孩子怎能这般说话？你们娘亲难道没有教导你们吗？这便是你们的弟弟，如何能抵赖？”薛悦阴狠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缩在一团的兄妹俩，若是心里还存在希望，她便要亲手斩断它！
“你们是不是还想着回来？你们娘亲将你们带走，为何今日又回来了？莫不是舍不得了？”
薛悦抚上被遮挡的肚子，柔柔一笑继续道。
“你们还在你们娘亲肚子里时，你们的父亲便常常送我糕点。你们出生那日你们娘亲难产之时，你们父亲赶来救我。你们三岁时，你们父亲便要有了另外一个孩子。他不喜欢你们，你们可知晓？现下不喜欢，将来也不会喜欢！”
“我告诉你们！你们娘亲的夫君现下是我的！你们的父亲现下是我肚子里的孩儿的！你们曾经拥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你们曾经霸占了这一切，如今该要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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