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兵荒马乱告别田园 承担职责逃…

    丁耀亢又回到了自己的山中，调整身心。好在他一直都是受着打击，还是把自己放在在田园之中，自己才能感受到山河的壮美。

    慢慢的，他又开始吟诗作赋，写一些自己喜欢的文章。母亲也就不再强迫他参加科举，况且弟弟虽然中举，却一直也没有真正谋得一官半职。但是弟弟中举之后，却能够靠着举人的身份很快置办了几十亩良田，家里原来靠着母亲多年经营的产业也算富足小康，这生活应该也算是安逸。

    现在弟弟一下子有了身份，而且弟弟也很懂事，还给哥哥名下也置办了20亩良田。这下子，母亲觉得丁耀亢靠着这20亩良田也能够活下去，就不再逼迫他去考取功名。

    但现实其实并不完全按照人的意图去发展，明朝的社会开始动荡，匪患兵乱经常发生。十多年后，丁耀亢已是44岁的时候，正赶上崇祯皇十五年，关外的皇太极发动兵变，十万大兵攻入长城以南。

    这下子，丁耀亢的田园生活的梦被打破了。四十多岁的人，如果再不担起家庭的重担，那可就是一个彻底没有责任感的男人。丁耀亢此时收起他的纸和笔，立马承担起护卫家人的责任。

    由于自己去过江南，所以他决定带领家族人一起向江浙一带去逃亡避难。

    于是他回到诸城，家族人都住在丁家大村。这里的人都是自己的同族人，他不想只带着母亲和弟弟一家逃亡，更想把自己的族人带走。因为这里有他的同父异母所生的几个哥哥，家人都在这里住。

    大哥丁耀斗、二哥丁耀昴等等，都在这里居住。他试图劝说他们和他自己一起走，可是大哥故土难离。

    他对丁耀亢说:“五弟啊，你为家人的安全所费的心思大哥心领了，但我不能够就这样离开生养自己的地方。我决心和守城的士兵一起固守家园。你看其他兄弟，如果愿意和你一起走的话，就带走他们吧！”

    凭心而论，丁耀亢他也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但是入关的清兵与汉人不同，这些人与汉族人没有文化渊源。不懂得同根同源的道理，对老百姓也烧杀掠夺。所以已经入关的清兵非常狠毒的，只有逃亡这才是生路。如果你抵抗的话，那只有死路一条，况且明朝的军队已经被打得落花流水，哪还能来保护老百姓的安全。

    丁耀亢已经分析明白时局，他觉得只有向南逃亡才是目前唯一的生路。说是逃亡，谈何容易啊？自己从山上下来，先去九仙山见母亲，他在劝说母亲就很艰难。

    母亲虽然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也知道明朝没有办法保证老百姓的安全，但她也很难离开故土，只是她同意丁耀亢带着自己的妻儿南下。当然，母亲也有自己的充足理由。母亲说:

    “耀心之子在襁褓之中，如何能在车马劳顿之中生存下来？我就不走了，在家带襁褓之中的孩子，就不信这清兵会连老幼也不留吗？”

    母亲讲的也是实情，原来弟弟丁耀心虽然中了举，没有得到仕途并不是大事儿。但是对于他们来讲，最大的事是弟媳妇一直没有给弟弟生个一儿半女。这样弟弟夫妻很是遗憾，母亲虽然不催促，但也觉得内心焦急。可是谁也没想到，正在战乱之时，丁耀心的媳妇儿却怀孕了。

    而且，前不久竟然生了个儿子。本来生儿子是好事儿，但没想到的是，丁耀心的老婆却难产撒手而去。现在清军入关，孩子还没有出满月，母亲怎么能够同意这么小的孩子和丁耀亢去避难呢？

    况且母亲没有见过清兵，不相信这清兵就是獠牙利齿。难道见到襁褓中的孩子也要去杀戮吗？母亲就说:“我就不走了，你们能走的就走。”

    丁耀亢知道母亲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她如果说不走，那你劝也是白劝。所以他一边打发老婆收拾行囊，一边来到老家的村子，动员家族其他人和他一起逃难。

    这边同父异母的大哥也和母亲一样固执，其实大哥的年岁比母亲还大，自然故土难离。这也没有办法，他看见劝不动，就不想勉强让可以劝动的人赶快收拾停当跟自己走。

    但是为时已晚，清兵说来可就来了。进城的清兵一点也没有客气，抢的抢杀的杀。尤其敢于与清兵抗衡的人，那更是一个不留。丁耀亢此时藏在家族中的角落里，幸免于难。

    大哥丁耀斗的固执给家族带来了惨重的代价，他自己的腿被清军砍断一条，二哥丁耀昴惨遭杀害。侄子丁豸佳手臂被砍掉。满城鬼哭狼嚎，惨不忍睹。

    这回大哥不再相信清兵会对自己仁慈了，包扎好伤口，同意和丁耀亢一起去避难。丁耀亢对大哥说:“咱们偷偷分头行动，在匪兵不注意的情况下，我们尽量轻装出行。不要带的东西尽量少带，避免麻烦。”大哥便吩咐家族人备好骡马，听从丁耀亢的指挥。

    丁耀亢又回到母亲的住处，准备接着动员母亲。但还没见到母亲，就得到噩耗。自己的同胞弟弟丁耀心和大哥丁耀斗的儿子丁大谷，也参与了守城战役，不幸已经被清兵打死。这让丁耀亢几乎被这个消息打晕，一下子找不到了方向。

    好在母亲已经把自己的妻儿都劝了出来，他们现在正在路上等他。母亲还让妻子带了一封信，那意思告诉他，不用担忧，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妻儿和族人。

    失去了亲人的痛苦，让丁耀亢几乎是崩溃。但他还是带着家族人去和妻儿一起汇合。尽管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可还有家人舍不得财物，拖家带口还非要一些财产不可。结果清兵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把他们的行囊全部给抢走，好在没有杀这些人，这算是幸运的。

    这回大哥算是把一切权限交给了丁耀亢，他对家族人说:“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要听五弟的指挥。不可以莽撞行事，否则我们全族人的性命都会丢掉。”

    丁耀亢对大哥说:“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千万不要为眼前的小利患得患失，我们就能够一起走出去。”

    由于行囊被抢，家族这边几乎是一贫如洗。等到与妻儿会面之后，才算有了些盘缠。正赶上冬天，十冬腊月，没有了衣物，寒风刺骨，全族人互相依偎着。

    这天正在逃离，突然来了一队兵马。那些士兵急于赶路，就看他们老老少少没有行李，也就没有理他们。

    这一队行军的士兵没有理他们，他们刚有些庆幸，就又来了一队清兵。这些人可不客气，看他们身上有值钱的东西，就往下扒。丁耀亢急忙过去，与那些士兵交涉。但士兵是不听他们的解释，该抢的抢，该拿的拿。

    等这帮士兵经过之后，丁耀亢急忙把大家安顿到一个小树林里。只看到远方又来了一队士兵，他让所有人趴在雪地里。怕小孩出声就用衣服把孩子的头蒙起来。其他人把雪堆起来，然后盖在身上。好在这个队伍没有发现他们，算是又躲过一劫。

    丁耀斗年岁较大，身体又有伤，就对丁耀亢说:“兄弟，你就带大家走吧，哥哥实在是不想拖累你了。你把这一家老少安顿好，大哥就谢谢你了！”

    说着丁耀斗就要自尽，他不想给丁耀亢做拖累。这样下去的话，走走停停，别说逃难了，弄不好就会让整个家族都陷在困境之中，最后有可能全被冻死、饿死或者被清军给杀了。

    丁耀亢拉住大哥说:“大哥，不要这样说，你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有你在，我们心里头安稳。咱们一定能够找到更安全的地方，你放心好了。”

    家族人听了丁耀亢的话，也都劝丁耀斗一定要活下去。全家族人都很感激丁耀亢，虽然说他们这么多年来往的并不是很频繁，尤其丁耀亢的母亲和父亲成家之后，搬出去另过，家族人和他们的交往都很淡漠。尽管同宗同族，在这样危难之时，能够出来照应他们，这是丁耀斗没有想到的。

    丁耀亢这么多年来，虽然没有考取功名，但他的名声在朝野上下应该也是大有人知晓。也有人推荐他到朝廷去做事，但是明王朝处在末落时期，对人才的重视应该说已经没有太多人在意。

    此时人人自危，没有太多人为他人做伯乐。丁耀斗虽然对这个弟弟也很同情，但也是爱莫能助。当然，更多的时候觉得反正与这个弟弟也没有太多交集，再说她的母亲都约束不了他，自己又能奈何得了呢？

    这样一个危难时刻，这弟弟能够伸出援助之手，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他觉得以前对弟弟的关心真是太少了，如今，如果没有这个弟弟出面的话，恐怕家族都会被灭掉的。

    逃难的路是非常艰难的，他们几乎没有目标的，一直向南跑。用饥寒交迫来形容他们这些人，一点也不过分。

    丁耀亢每天就在这个家族的队伍中忙前跑后，他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现在真的是很重要了。44年来，他都觉得自己在家族中是可有可无的人。只有回到山水之间，他才能够纵情把玩他的诗歌词赋。才更能够去研究他的因果轮回，体会他的无为而治。在尘世中，几乎是觉得自己没有一席之地，没有一分的能力做到让别人欣赏的事。

    老婆看他这样忙前跑后，而且看到家族人对他的崇敬之心，老婆也是非常的高兴。说实话，以前虽然觉得丁耀亢很重要，但是怎么也没觉得这个男人会为自己和家人带来什么温暖。

    其实丁耀亢最惦记的是自己的母亲还带着襁褓中的婴儿，在家里说不定是什么样子。这一路上的颠沛流离，让他更担忧母亲的安全。况且自己的弟弟丁耀心已经不在了，如果自己弟弟的孩子再有个三长两短，他觉得没有办法对九泉之下弟弟有个交代。可是这一家子人都等着他，把他们领到安全的地方，是此时自己的责任。他怎么样去想念母亲都感觉没有办法救得了母亲，所以心想更急。

    其实老婆比他还惦记自己的婆母，她嫁入丁门之后，几乎是每一天都和婆婆在打交道，婆婆的大恩大德胜过了自己的母亲。每天一停下来，她心里就不好受，暗自经常流泪。

    丁耀斗慢慢的还是发现了丁耀亢老婆不对劲儿，他对这个弟妹也很是感激。如果这次没有她带出来的盘缠钱，自己这一大家族人被抢个精光，几乎是出来也得饿死。所以他看弟妹总是落泪，就打发自己的夫人去问弟妹到底有什么事情，让她总是以泪洗面。虽然大家都很忧伤，逃亡的路上伤亡惨重，但也不至于让弟妹总是这样忧伤。

    丁耀斗的夫人就问丁耀亢的老婆:“弟妹，你还有哪些惦记的事情？能够和我说一说吗？”

    丁耀亢的老婆就说:“婆母独自带耀心的孩子在家，我总是心神不宁，不知道他们是否平安。”

    她边说边哭了起来，丁耀斗的夫人劝了一会儿，也没有劝好，就把事情和丁耀斗学说了一遍。

    丁耀斗就非常感动，觉得这个弟媳妇也是非常有情有意的人，他就找到丁耀亢说:“贤弟，你是否可以派人回去打听一下母亲大人。”

    丁耀亢听哥哥管自己的母亲叫母亲大人，也很是感动。他说:“这兵荒马乱的，我们已经走出来这些日子，再派人回去接她老人家，恐怕也来不及。”

    丁耀斗说:“这几日路上已经不再跑兵，估计相对安全些。老人家带着耀心的唯一孩子，也是我丁家后代。这一支的根苗，如果保不住，我有愧于祖上。要不然我留下，你们先行。让丁豸佳再回去接她老人家和孩子。”

    丁豸佳一听伯父这样安排自己，立马表态说我可以回去。丁耀亢不同意，这个孩子刚刚丢了一只胳膊，行动也不方便，怎么能让他回去接自己的母亲呢？

    他们正在互相争执之间，来了一小队逃难的百姓。丁耀亢的眼睛比较尖，看到有家中的邻居在其中，急忙过去打听母亲的消息。还好，那邻居也知道了母亲的消息，说你母亲抱着你的侄儿也出来了，只是他们走的慢，估计要有些时日才能到这里。

    丁耀亢不敢确认，追问了几句才知道，母亲确实出来了。因为乱兵烧杀掠夺，让母亲也不寒而栗，知道这些人确实对百姓并不友好。所以母亲把家里做了一定的安排，带着刚刚满月的小侄儿，也随着逃难的百姓出来了。闻听这个消息，丁耀亢也真是没有想到，异常的兴奋。他就对老婆说，你留下来接应母亲，我们接着向前走，你见到母亲之后就顺着这条路向前走就行。路途中若有岔路的话，我会安排人等待你们。

    老婆一听婆婆已经出来也很兴奋，但是女儿礼姑却不想离开母亲。礼姑说妈妈不走，她也要在这里等奶奶。丁耀斗说:“你们都不要争执啦，我在这里等老人家，你们都赶快离开。”

    丁耀斗丢了一条腿，让他留下显然是不适合。丁耀亢说:“那就让丁慎谋留下。”

    丁慎谋已经20岁，也算顶天立地的人了，自然同意爸爸的这个决定。平素他与奶奶关系也特别好，本来奶奶不走，他都想跟奶奶一起留下，但是奶奶当时下了死命令，让他们都跟着爸爸走，他就不好多说什么，怕给爸爸增加负担。现在爸爸让他留下等奶奶，他立马就同意了。

    留下丁慎谋，丁耀亢带着一家老少继续逃难。

    预知后事如何？下文接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