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聪明姑娘巧计留宿 身世悲惨被卖…
赵姑娘根据丁耀亢的口述，把那几张被墨汁染黑了的小样进行了重新书写。写完那几页纸就已经快深夜了，丁耀亢就打发王一明赶快找徐靓送赵姑娘回去。
赵小姐都已经盘算好了，他就对丁耀亢说:“老爷，您看都这么晚了，上哪找轿子去？”她猜测徐靓估计已经走人了，就说你看那管家也不在，我怎么回去？
丁耀亢就问王一明徐靓还在不在？他说:“你去看一下，送赵小姐的人走了没有？如果没走的话，让他来接赵小姐。”
王一明到厢房一看，只剩下赵奎一个人在那边打盹，他推了一把赵奎说:“是让你来打更，还是让你来睡觉啊？”赵奎急忙揉揉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来，他没想到这么晚了，王一明还找徐靓，就有些愣愣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王一明就把马拉过来，套上他那辆车，然后进到上房对赵小姐说:“马车我已经备好了，我送你回去！”他以为这样赵小姐就没有办法得乖乖的跟他走了。
其实这时赵小姐早已经把自己的住处安排好了，平素王一明住在正房的西屋，而丁耀亢住在东屋。刚才王一明出去找徐靓去套马车的功夫，赵小姐就说服了丁耀亢。
她对丁耀亢说:“老爷，你看这么晚的天了，我回去也不一定能够休息好，再说我明天还想接着帮你校一下刚才整理的稿子呢。”
丁耀亢自然会回绝她，这也是她在预料之中的事儿，她接着对丁耀亢说:“老爷，你看被污染的这几张纸上，如果对着油灯从反面看的话，油墨印出的字还是能够辨认出来的。我刚才看了一下你口述的内容，好像与小样上印出来的文字有些差别。如果按照刚才你口述的内容去校对的话，估计排版工人还得重新排一次。莫不如明天天好阳光出来，我把它拿在外面对着阳光去辨认，这样就能够把刻印的字确认清楚。那样我们再按刻印的稿子进行校对，这样就会给刻印社减少工作量，就不会重新排版了。”
丁耀亢听她这样一说，也把稿子拿过来，对着油灯去看，虽然自己的眼睛不好，但模模糊糊也确实看得到印刷的墨迹，与自己刚才口述的内容确实有一些不太一样，就觉得赵小姐确实是一个好助手。也就非常佩服赵小姐的心这么细，真是有一点舍不得这样一个人不在身边。如果王一明略微有赵小姐几分的聪明认识点字，他也不会这么受累。可惜了，王一明的心思不往这上用，他也是没有办法。
但这么晚了，留人家一个姑娘住在自己的住处，恐怕还是不方便。他就说赵小姐说:我明天和一明一起在阳光下去对照就行了，不劳赵姑娘了。
赵小姐嗔怪地说:“那小腿子连字都不识，他怎么能帮得了你呢？老爷，你还是别客气了。”说着，她就到王一明的屋里转了一圈，然后看一看床说我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得了。
王一明回来正赶上赵小姐在他的屋里来来回回的走动。赵小姐冲着王一明撇了一下眼说:“小腿子，今晚你就到厢房去睡吧，这里归我了。”
王一明还想说什么？赵小姐也不给他机会，直接关了门，上了栓就不出来了。这下子让丁耀亢有些不知所措，王一明也愣愣的站在那里。他们主仆两个人互相对视了半天，毫无办法，又不能再去喊人家一个姑娘。
这一夜，丁耀亢可就没有休息好，他不知道这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世，怎么就来到这里？前几天，李坦给自己牵线，他也没有问这姑娘到底是谁家的女儿，府上在哪里？这些他都不知道。今天这突然住在了自己这里，这可不就容易引出麻烦来吗？
谁家的姑娘在外夜不归宿？而且留宿在他这样一个鳏寡人的名下，说出去也不好听啊！再说自己真的是没有再续弦的想法，前几天还想着要不然把这赵姑娘许配给李坦得了。但说实话，他对李坦也不了解，只是李坦自己介绍自己，也不清楚这孩子成家了没有。他想起是李坦把这姑娘带来的，难道李坦认识这姑娘？但他们认识为什么还给自己介绍呢？这些问题他也想不清楚，也想不明。
这些问题搅扰着丁耀亢一夜也没有合眼，年岁大了，早晨早早又起来。
其实王一明这一夜也没休息，他生怕上房这赵姑娘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儿。直到天亮，丁耀亢都起来了，也没发生什么，他就放下心来，这才合上眼。丁耀亢在院子里练了一套太极拳，又听了听上房的声音，这赵姑娘还没有起来的意思。
丁耀亢就拿出来昨晚上被墨汁染黑的那几页纸对着光线一照，还真是如赵姑娘讲的有些字还真的能够辨认的出来，只是自己眼神不好，辨认起来比较费劲。
其实赵小姐这一夜也没有休息的很好，她是琢磨着今天过了，明天怎么办？她也看到丁耀亢在院子里折腾，只是她不想出去，觉得得盘算好。今天都做些什么，不然的话再被王一明给送走，而且还要琢磨怎么样把丁耀亢的手稿拿走，这样的话就可以让徐靓到外面去刻印了。
他们几个各怀心事，就连赵奎也没有休息好。赵奎早晨就交班了，他急忙往家走。他想得向徐靓做个汇报，但是他也不知道徐靓在哪里。每次都是徐靓找他，他没处找徐靓去。
果然，他在回家的路上就被徐靓给截住了！徐靓问他:“昨晚上赵小姐留宿在那老头家，他们住在一起了吗？”
赵奎就把昨天晚上的事儿学说了一遍，徐靓心想，这回就成功了一大半。但他又想，让赵小姐长期留在那儿不是个事儿，重要的问题是要把老头手里的稿子拿过来。现在，赵奎已经随时听命徐靓的安排了，他也知道徐靓的目的是什么。
徐靓就把赵奎带到赵小姐先前住的那套四合院，对赵奎说:“以后有事儿你就随时到这里给我报信儿，我最近就住在这里。”
赵奎点头说行，他就回家休息去了，他值一个夜班就要休一天的，今天他就没有班。这些都是王一明给排的，这几个看家护院的，有家庭能回家的，就这样安排，没有家庭的，就长期住在这里。
他们这边各安排各的事儿，柳先生那边的校对工和排版工接不到王一明送回的小样，就只能停工等待。外边各书铺的订单可就积压了起来，这部书现在在杭州也特别畅销，只要一上架就被抢购一空。原本是可以加大印数的，但是由于徐靓把纸张的货源给切断了，所以印数就减了下来。这样就形成了抢购的形式。
柳先生的刻印社本来是还有其他的工作，但由于这本书比较畅销，所以所有的重点工作都倾向了印这本书，这两个月其他的东西都放了下来。现在停工待料的状态，工人们就闲了下来。前段时间，印刷工被徐靓给抢走，柳先生着实上了一把火，好不容易才培训出这几个新人，现在又停工了。
柳先生并没很急，他以为是丁耀亢校对的慢一点，那就等一等也没什么的。
正好可以和李渔先生谈谈合作的事。李渔想把重点工作移到金陵去，在杭州，这虽然发展的比较顺畅，但是盗版和内部挤压的事情太严重。李渔先生印的书一般都是自己写的比较多，但这个盗版现象太严重了，尽管是自己写的书，自己找自己的刻印社去印，可还是被那些盗版的人偷偷给印出来。
李渔先生有一个小剧本儿被一家刻印社给印的很精美，李渔先生去找那家刻印人说理，那家老板说:“你看你印的那么粗糙，你不感谢我也就是了，还指责我。这是帮你做宣传，你出名我赚钱，这有什么不对的呢？你如果这样无理取闹，我可要告你！”
李渔讲这个事儿的时候，差点没把柳先生笑岔气儿。柳先生说，现在确实是没法讲这个理。都看到印书这个事儿比较赚钱，行业中也没有人来管理这个事儿，看来是越来越糟糕。
李渔说:“所以我看好了金陵这块儿的经营，以后还是把重点放在金陵区发展，甚至说我全家都搬到金陵。先生如果有意向的话，以后就跟我一起到金陵发展吧。”
柳先生叹口气说:“柳某人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说是想离开杭州，但家人也不同意，其实我以前也有过这种想法，还是找一个更宽松的地方生活，不在这里。但家里的老人一直是故土难离，不想离开这里，所以我也只能在这里。”
李渔说:“也好，先生在这里继续发展。我呢到金陵之后，如果能够安定下来，杭州这边的市场也不能够丢弃，那就有柳先生在这里把持吧，到时我们再接着合作。”
两个人在这儿策划着未来，王一明就来找柳先生了。柳先生问:“丁先生的稿子已经校好了吗？”
王一明带着哭腔说:“还说稿子呢，今天咱不是说那柳姑娘是不是惦记我家老爷子的手稿吗？”
柳先生吃惊地说:“怎么着？果然她是冲着手稿来的吗？”
王一明说:“可不就是吗？昨天晚上这小妮子一夜没走，在我们家老爷的住处留宿了。”
“什么？还留宿了？”柳先生着实是吃了一惊，李渔先生也没明白怎么回事儿，愣愣的看着他们两个人。柳先生就把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和李渔先生学说了一遍。李渔想了想说:“是要弄清楚这赵小姐的身份，如果只是一个小女子想嫁给丁先生，这未尝不是个好事儿，因为丁先生也单身这么多年了。身边是需要一个人照顾，我早也就跟丁先生讲过这话。”
柳先生说:“那我们现在就调查一下这个赵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如果没那么复杂，我们就一起成全丁先生，这个也许是好事儿。”
李渔说:“是啊，这个事儿是个重点。那个赵姑娘没说自己是怎么回事，从哪来的吗？”他问王一明。
王一明说:“他自己没说，我和我家老爷子也没问，就是那次在西湖边遇到她，再后来就是那个算卦的小子说要给我们家先生搭桥，结果现在就把这女子给带来了。”
李渔说:“那就好办了，柳先生你先调查一下那个算卦的人，看他是什么来头。一明，你回去让你家先生问一下这赵姑娘的身世。甭管怎么说，一个不明身份的人住在先生家里，总不是个稳妥的事儿。”
王一明说，那我现在就回去。
王一明回到住处，看到赵姑娘和丁耀亢正在院里忙着那堆稿子。他想这又让她有了发挥的余地，自己怎么也插不上话。而且没有办法让丁耀亢把话题引到赵姑娘身世上。
好容易等到了中午，一般情况下，丁耀亢都要午休一下。吃过午饭，王一明就张罗着让丁耀亢进屋休息。丁耀亢觉得赵小姐在跟前，自己就去午休不好，还不断的谦让着。赵小姐就说:“老爷午休是对的，你先休息一下，下午我们接着再做。”
说着也收拾着手头的稿子，王一明就势一下子扶丁耀亢回了正房。
进了屋，王一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对丁耀亢说:“老爷子，柳先生那边还等着要小样呢，我看你和这小妮子这样磨蹭，哪天能把这搞拿过去？”
丁耀亢说:“这不是你昨天把墨汁洒在了稿子上，不然现在早拿过去了，害得人家赵姑娘也没回去家。”
王一明说:“还回家呢，她也不是有没有家？这人别是哪个花柳巷的人？到时再把老爷子你给讹上。”
丁耀亢把脸沉下来说:“可不要背后这样说人家，赵小姐看着就是一个有教养的人。咱们不能恶意揣测人家的身世，如果有必要，我会去问她一下。”
王一明就说:“怎么没必要？你看她都住在咱们这里了，咱要不再过问一下她的身世，老爷子，你说这咱成什么人了，随便就留人家女人在这里？”
丁耀亢也觉得王一明说的有道理，本来他也是想今天找个机会问一问赵姑娘的身世。人家帮了自己，还不知道人家是谁家的姑娘，这样总归是不好的，于是他对王一明说:“一明你不用急的，午后我就问一下赵小姐，也不能让人家白帮咱们，不然的话，有机会咱们到人家里去感谢一下。”
王一明看他这样说，就放下心来。到了下午，果然很快，丁耀亢就把话题引到了赵小姐身上。
赵小姐见丁耀亢要问自己的身世，就很高兴的讲了起来，觉得这是丁耀亢真正要把自己当成是自己人了。
原来，赵小姐家里不是本地人，她出生那年还是战乱不断，父亲在她还不到一岁的时候就被战乱裹挟着去世了。当时只有妈妈一个人带她到处流浪，她妈妈长的漂亮，经常被一些人骚扰，直到她五岁时候才流落到杭州城。她遗传了母亲的长相，五岁的时候就被别人称作小美女了。只是妈妈带着她过着流浪般的生活，居无定处，有时也饿着肚子。
好在她比较聪慧，跟着妈妈唱着小曲儿勉强度日。不久，一个财主看中了妈妈，想把妈妈纳妾了。为了生计，妈妈就带着她进了那个财主的门。财主的大老婆非常强势，见妈妈长的漂亮，又讨财主的喜欢，就暗中总是给她们母女气受。母亲天生比较柔弱，总是忍气吞声的活着，暗中没少落泪。赵小姐却不同，每每压抑到一定程度，她就去财主那告状。别看自己年龄小，主意还是蛮多的，有一次抓住了财主老婆的把柄，财主狠狠地骂了那老婆子，让她扬眉吐气了好多天，她认为给妈妈报了仇。
没想到那财主婆子暗中更加使坏，让妈妈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不久，妈妈就生病了。病了之后的妈妈是越来越体弱，后来竟然病死了。就这样，不到六岁的赵小姐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地主婆子于是就怂恿财主把赵小姐卖给了瘦马家。
丁耀亢对赵小姐的身世非常同情，一边站着的王一明听了赵小姐的身世也落了泪。
正这时，李坦又来找丁耀亢了。丁耀亢想着正好，问一问李坦成家没有，可以把赵小姐许配给李坦。
知后事如何，下文接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