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听着苏清悠和系统的对话，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将裙摆的棉纱扯下来，然后塞进她的嘴里。
然而多年来的教养，压制我内心的躁动。
在这达官贵族云集的场合之下，我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苏府。
作为阿父的女儿，至少不能再这个时刻，让苏府蒙羞。
即便，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他们所宠爱的掌上明珠，可刻在骨子里多年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我带着不可挑剔的笑容，看着苏清悠在众星捧月下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周围的人也表达着对她的赞美。
生辰宴开始了。
今天的主角是苏清悠，我自然要避开风头，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不管如何，我绝不能给苏清悠任何可以借题发挥的机会。
即便已经找了个角落呆着，却总是有那么几人不识趣。
“真真是没想到，苏云锦你也会有今天。今儿打扮成这样，莫不是在学你那妹妹苏清悠？这不就是夫子教过的东施效颦吗？”
陈莞宁。
我在京城女子学堂的同窗。
众人皆知她喜欢贺顾北，曾给贺顾北送糕点，被当众拒绝。
之后，便喜欢在学堂找我麻烦，处处看我不顺眼。
当初是贺顾北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她面子，她却将这份仇，算在我身上。
“陈莞宁，许久不见。”我礼貌的微笑颔首。
“苏云锦，你面皮可真厚，若我是你，只怕现在都无脸见人了。订了婚约的男人都能被抢走，苏府最得宠的嫡系小姐的位置也被抢走了。”
陈莞宁一边说着，一边朝前半倾着身子，微微弯腰。
一双柳眸死死打量着我，唇角那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的笑容，看起来让她整张脸显得狰狞。
“呵呵，之前你不是很讨厌苏清悠吗？如何？现如今被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踩在头顶的滋味好受吗？”
我同样牢牢看着她，想要将陈莞宁现在这幅狰狞的模样，死死的记在脑海中。
心中暗想，我绝对不可以在苏清悠面前，露出这番模样。
“陈莞宁。”我温声细语开口道，“你乃京城知府之女，又是兰嫔的亲侄女，这样失态怕是不好吧。”
不给她回应的机会，继续开口。
“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知道的事情，难道别人会不知道？可你看看，有谁像你一样，沉不住气过来落井下石的？”
“还有，苏府都没开口对我说什么，你又哪儿来的资格？你这般按捺不住，难道不是在打我苏府的脸面？还是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个恶毒又小气，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我脸上的笑容未变，满意的看着陈莞宁眼底涌起的怒气，却又不得不按压下去。
陈莞宁脸上笑容勉强，做出温和的模样，只装作是在跟我寒暄，然后便匆忙的转身离开了。
这十六年来，我样样拔尖，从小到大，看不惯我的人多了去了。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我也听了不少。
不过，我压根不在乎。
只要不是我在乎的人，不管说什么，都伤害不了我。
我就喜欢看这些看不惯我的人，在我面前气得面目狰狞，却又那我没有办法的样子。
不远处，我看到苏清悠似乎在对着贺顾北说话。
还没收回眼神，就看到贺顾北朝我这边看来，神情有些犹豫。
不过一会儿，贺顾北朝我走了过来。
当他在我面前站定的那一瞬，我差点以为回到了从前。
“苏云锦，清悠让你一起过去庆贺，她说今天也是你的生日。”
苏云锦。
他以前不是这样叫我的。
他喜欢叫我云锦，阿锦，说话的尾音会微微拖长一点，带着眷恋和不舍一般。
“好呀。”
我回应得干脆利落，心里却止不住的失望。
看来所有人都只记得苏清悠，没有人记得我也是今天的生日。
我起身，在和贺顾北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下意识朝后避了一下，似乎深怕和我惹上一点牵连。
突然，我想起了以前发生的一件小事。
刚上学堂的时候，有一个从外地随父升迁的女同窗，特别喜欢贺顾北。
那女同窗是临近西域边城长大的，所以个性率真大胆。
整日糕点，凉茶送不停。
有一次我与贺顾北正在交流夫子布下的功课，那女同窗像灵巧的小鹿一般跑过来，想去拽贺顾北的衣袖。
贺顾北就如同现在一样，灵敏避开，看都未看一眼，便带着我离开了。
我不记得那女同窗是什么表情，我只记得那时我心中涌起的蜜意。
那时的我，从未想到过会有如今的这番时日。
心中堆积起来的苦楚，如同熔化的钢水，浇灌着过去的一切，只希望能早日舍弃所有的怀念。
步法如莲，每一步都走得极为优雅，挑不出错。
我要让在场的所有人看到，我苏云锦在面对曾经挚爱时，淡定无畏的姿态。
苏清悠站在阿父身侧，头顶上方别致的兰膏明烛，华镫错些，让她仿佛是话本中的仙子。
丝毫不像是吃着野菜糟糠长大的农户女。
我知道这是道具的作用，因为我曾听到过苏清悠和系统的交流。
苏清悠跟贺顾北感情好感度进度飞速，有一个奖励，她跟系统兑换了一个名为‘仪态光芒’的道具。
我勤练十四年的仪态，只一个道具便让苏清悠拥有了。
我不甘心。
可我不会认输。
苏清悠面前放着一个超级大的糕点，比普通糕点大了几十倍。
她说。
“这叫生日蛋糕，寿星闭眼许愿，切下第一刀梦想就能成真。”
“云锦姐姐跟我同一天生日，这第一刀我们一起切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我和苏清悠握着一样的小刀，准备切这巨大无比的糕点。
气氛欢快热闹，我却听到苏清悠对系统说话的声音。
“系统！快快快！就是现在，你赶紧用道具让苏云锦的视线模糊，让她手上的刀，朝我的手背切下去。嗷嗷嗷还有啊，记得帮我把痛感调到0。”
我猛然停下了手，几乎是一瞬间，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道具的作用，竟然能用在别人的身上？！
“怎么了？云锦姐姐。”苏清悠声音甜美，带着善良的关怀，在耳侧响起。
我明白，我动作突然停顿，一定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可能贺顾北他们正在紧张，担心我会不会给苏清悠难堪。
然而我不敢动。
明明我看到的是大糕点，可若是挨到却会流出鲜血。
“奇怪？！苏云锦怎么不动了？小主，抓紧时间，这个道具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赶紧让她切下来！”
系统男童的声音很焦急。
它的焦急，却让我莫名的定下心来。
想到法子了。
我看向苏清悠，笑着说道。
“看我这只顾着高兴了，连给妹妹的祝福都忘说了。”
我盯着苏清悠的眼睛，“妹妹。”
从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慌张。
我突然很兴奋，就像老虎捕猎时，看到猎物慌张后的一丝愉悦。
“我先要谢谢你，让我又多了一个亲人。我与你同年同月同日生，这样的缘分属实太难得。我今日很开心，祝你生辰快乐。”
“姐姐，我也开心，咱们还是快点切糕点吧。”苏清悠有些着急了。
“不着急妹妹，还有些话我想借这个大好时候说出来。”
我攥着小刀的力度实在太大，导致手臂蹦的都有些酸涩了。
微微转了转身子，面带微笑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用最好的身型，最温柔感恩的语气，消磨着苏清悠的耐心。
“阿父阿娘，近些时日府中发生了许多事，但今日我们能够团聚于此，让人很开心。我希望，以后每一年的这个时候，我们都可以像此时此刻这般幸福。这个糕点，我们一起切，算是对往后的祝福可好？”
“好好好~云锦啊，你能这样想，阿娘和你阿父深感欣慰。不管如何，你和清悠都是我们苏府的小姐。”
阿父阿娘走到我和苏清悠身旁，一旁的下人连忙递上了切大糕点的小刀。
与此同时，系统哀嚎了一声，‘该死！时间到了！’
我笑着和他们切下了大糕点。
等退到角落的时候，我的手心全是汗。
是我低估了。
我低估了苏清悠系统的能力，它的道具竟然能操控别人？！
如同神仙一般……
神？
这个字如同糖炒板栗里面的石头一般，在我的脑中跳动起来。
“嘿嘿，没错！我就是你们的神，操纵你们这些低维世界里傻瓜npc的神！”
熟悉的男童奶声奶气的声音，不天真不烂漫，而是充满了高傲。
这句话不是从苏清悠体内传出来的。
而是在我脑子里面蹦出来的。
就好像是我尘封记忆中的一条漏网之鱼。
只一瞬，我不自觉的打了个缠。
为什么我脑中会冒出这句话？
还有，之前关于系统和小主的记忆，这也是属于我的吗？
可为何在苏清悠出现之前，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跟我说这句话的，是系统吗？
我努力翻找着我拥有的所有记忆，可依旧找不到蛛丝马迹。
就像是被层层浓雾遮挡住了一般。
我心中隐隐有一股直觉，只要将雾拨开或者吹散就能看清，却又没有法子靠近。
世间的恐惧，源于未知。
此刻热闹的生辰宴，在眼前却变得不真实起来。
此刻的我，如坠冰窖。
总感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悬在所有人的脑袋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