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间宿舍
贺施玟背上书包起身时满眼的恋恋不舍：“祁哥，才同你相聚几十分钟，我就要走了，太可惜，以为能和你做同桌的。”
郑祁额角狂跳，他伸手指了指前面，眼中充斥着无语。
“怎么了祁哥，你舍不得我啊？”贺施玟朝郑祁连连眨眼，完全没懂这位的真实用意。
郑祁一脸黑线地抽着嘴角：“希望你坐在第一桌的时候也能这么活泼。”
小太妹这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冲去抢座位了。
班上闹腾得不像话，拖拉桌椅的声音混杂熟人间悉窣的谈论，显得这块角落格外安静。郑祁其他的哥们都分散在b班各处，班上本来就贺施玟一个熟人，加上又没有她的社交牛逼症，自然无话可说，至于白序青，学霸的同学都在楼上文科班呆着，本人又是个闲静少言的性子，抓住时间就在那写卷子，更不会聊天了，于是这两位一人一桌的大佛完美消失在剩余人的眼中。
最后剩一个男生没找到座位站在讲台旁边发愣。
程仲问他：“你干什么”
“我没位置。”男生很困惑。
“咱们班四十九个人，五十个座位，你没地方坐”地中海说着随手一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那不是有两个地方。”
男生一瞧，更纳闷了，他挠了挠头，径直往白序青旁边走过去，谁知学霸从卷子中抬头，朝他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习惯一个人坐，你换个地方可以吗？”
他的声音温柔谦逊，让人挑不出半根刺，男生反倒觉得自己冒犯了，连连点头往后移了一桌，指着郑祁身边的位置，眼神试探。
郑祁才从学霸特立独行的言语中缓过来，利落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顺带给了个礼貌微笑。
男生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更不好惹的男生反而更好说话，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笑着坐下同郑祁打招呼：“你好你好，我叫陈定凯，之前四班的。”
“啊，我郑祁，三班过来的。”
程仲看所有人坐定，表示位置就先这样，如果有疑惑可以私下找他谈判，这才再次对班长发话。
“谢航，你带几个男生去楼下搬书，一共十六种教材，点清楚。”
“好的好的。”新官上任后懒懒散散站起来比个手势，叫了附近几个高一同班利索走了。
身旁突兀又问：“你班就你一个吗？”
“没，二组二排左边那个，还有三组三排俩，都是我同班。”
“都是女孩子，难怪。”陈定凯了然，说：“这里好多之前七八班的，班长化学委员都是七班，我们四班加我一共也才五个，那四个龟儿子还坐一起没给我留位置。”
郑祁司空见惯：“毕竟初中升上来就是按成绩分班的，七八班成绩肯定比三四班好点。”
两人又随便聊了点话题，彼时谢航抱着一摞书轰一声放地上，尾随进来的人接二连三，不多时讲台附近就堆满了课本。
“不至于吧。”陈定凯撑着下巴，“这么多辅导教材，语文居然那么厚······欸，你高一的时候全都写吗？”
郑祁理所当然摇头：“数理会动，语文英语全抄的答案。”
众所周知，理科班的文科不是主科。
陈定凯非常满意地和新同桌击了个掌：
“同道中人。”
贺施玟自告奋勇地要求发书，郑祁不知道她哪根筋抽了，发到他这桌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你搞毛。”
她挑眉一笑，从中间抽了一本给他，神秘兮兮地说：“这你就不懂了，根据我高一的经验，自己发书就能拿到不折角也不破损的，这全班唯三最好的课本，除了我跟我小同桌，还给了祁哥你，怎么样，机灵吧？”
郑祁一手揉下巴，一手指旁边人：“他不聋。”
陈定凯张大嘴看着贺施玟，被这一波操作惊呆了。
小太妹尴尬地朝他笑：“哎哟，我说错了，是唯四。哈哈，你瞧我这记性。”
于是陈定凯手里多了本全新课本，还没来得及和走得飞快的女生讲一句谢谢，眼神就和同桌对上了。
郑祁指指贺施玟，又指着自己的脑袋，陈定凯立刻表示懂了，但他本人却难以理解，为什么这脑子语文都能考七十，他才考三十？
上午第二节下课铃打响，程仲才不急不慢地开始收尾：“行了，今天开学事项就交代这么多，宿舍表一早你们就看到了吧，接下来的时间回宿舍整顿休息，晚上七点准时到班晚自习，听清楚了吗？”
这次大家回答得非常整齐，除了个别几个从来懒得张口的大佛浑水摸鱼。
此时距离饭点还早，陈定凯得知自己和郑祁不是一个宿舍有点遗憾，然后挥挥手同四班的舍友先一步收拾行李去了，贺施玟同郑祁远远打了个招呼后迫不及待搂着刚认识的小同桌走了，眨眼功夫班上稀稀拉拉只剩五六个人。
郑祁伸了个懒腰起身也准备回宿舍，途径白序青身旁，看见他还在写卷子不由提醒一句：“已经下课了。”
白序青闻言顿了笔，似乎没料到，他抬头朝身旁人友善地开口：“谢谢，我写完这题就走。”
从这个角度看，这位四眼仔看起来格外像他家十岁出头的表弟，脸蛋又瘦又白，也带个圆框眼镜，穿得体面，留着平头，是完全跟他不属于一类的干净型少年。
他这么想着，问早就把头埋回卷子里的学霸：“你哪个宿舍的？”
白序青不得不再次把注意力从题海中拿出来，面上却看不出不耐，认真回答他：“201。”
郑祁咧了嘴，肆意得太过阳光，倒叫白序青恍惚一霎，像是从没想过会在这位留着短碎发，穿得痞气的男生脸上看到。
班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安静的教室里他听见这个人说：“巧了，我也是。”
“等你写完一起走吧。”郑祁干脆在他旁边那张桌子坐下，翘着二郎腿从善如流往口袋里掏出手机。
白序青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个发展。
“怎么？”郑祁挑眉看他，“题不会？给我看看，万一我会呢？”
一个前三班的学生居然一脸理所当然地想要教一个前十班的学生。
白序青忽而就笑了，是那种毫无负担，毫无疏离，真真正正的笑容。
这下轮到郑祁愣住了，他心下不爽，想抬腿就走：“你这还带嘲笑的······”
“没有没有。”白序青忙善意地将桌上的卷子递了过去，“洗耳恭听。”
郑祁轻哼一声，接了题，结果看了几分钟愣是连个头绪都没有，他秉持不知为不知的理念摸着鼻子含糊：“我还是给你搜题吧。”
眼前人眉目的月牙更弯，配合着圆框眼镜居然显得有点可爱，郑祁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以为你是那种······”白序青推了下镜框，斟酌一番，像是在脑海中寻找一个尽量贴切又礼貌的词语，“很不好接近的人。”
“嗯哼？”
“刚才听你和女同学说话，好像挺······”
他其实想说拽这个词，但又觉得和不太熟的人说这话有些别扭，郑祁不以为意地接了话头：“挺不耐烦是吧？确实有点，我和她老熟人了，一直相处都是这个模式习惯了，但是和刚认识的人不得礼貌点······你说是吧大学霸？”
“别叫我学霸。”白序青拜拜手，郑祁觉得他这表情贼有趣，脸不会红，眉头皱起来，眼睛倒是一直眨，他来了兴致，正想说“那叫你白哥？”就听人家自己给了答案。
“序青就行，班上人都这么叫我。”
这下给他整不会了。
他在学校里头叱咤风云的时候，喊谁不是连名带姓狂上加狂，一下子要去掉姓氏略显亲密的叫法，怎么看怎么别扭。
“啊行······那个我不是要帮你搜题吗，你等下。”
他生硬地拿出手机，很快找回自己主战场，却看白序青没什么反应，不由自己开口cue流程：“你居然没有跟我说班上用手机很危险，我以为你们好学生特别在意这个。”
“怎么会。”他接过郑祁的手机，一面看答案给出的思路，一面回答，“我班上还经常有人课间打游戏。”
“那你打吗？”
“回宿舍会。”
郑祁神情精彩起来，整个一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看不出来，你长得就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
白序青还了手机没回他，等写完最后一步，收起身笔才说：“看来我们互相对对方的第一印象都有些误解。走吧，回宿舍。”
郑祁这才发觉这位娃娃脸学霸不是看起来那样小个子，他素来很迷惑某些人裸眼看身高的技能，不理解为什么没有对比就能看出来，就像他以为白序青矮他一截一样。
走到楼梯口时郑祁遇到之前一个班的同学，那人跟他打招呼：“祁哥，你在几班啊？”
他宽大的手掌比了个八，那人看呆了：“牛哇哥，a班诶，我五班来着，难怪整层没看见你。”
“楼上除了你班全是文科班，能看见我才怪。”郑祁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又碍于在好学生面前不能太粗鲁，硬生生翻了一半又翻回来，“先走了，宿舍还没收拾。”
“噢也是，那祁哥拜拜。”
郑祁绕过他下楼，那人这才注意到身后的那位，发懵地想这俩怎么一块去了，没意识自己正盯着对方，白序青朝他友好一颔首，跟上前者走了，徒留小同学一人原地困惑不已。
两人走到宿舍二楼口时郑祁见对方没有继续往上，恍然大悟：“我忘了你们高一就在这层。”
“你在三楼？”
他点头哂笑：“还得往下搬一层，麻烦。”
“我动作快的话等下去帮你。”
“不用，小看我了。”郑祁背对他摆手，跨大步上楼去了。
白序青不知道帮忙为什么会被理解成小看，若有所思地望了一会儿他离去的身影，也转身搬行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