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01
“那药灌下去了？”
“回二王女，老身亲自灌的，虽同是王女，可她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凡女，老身下的药量够她睡到永暗之地了。”
“那就好，那邪物被四方神器镇压依然拥有干预外界的能力，务必确保万无一失，若是被发现……”不知想到什么，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二王女请放心，此次送亲的队伍中都是我们的人。”
汝玉意识恢复的时候被几个人按在铜镜前，有条不紊地给她换上凤冠霞帔。
浓郁的花香伴随着脂粉味儿扫过来，有人站在她身旁。
因为药的缘故，汝玉意识昏昏沉沉，但那个声音却能直接传到她意识深处：“阿姐，你出生时分明是大雪纷飞之际，却引得整个青州为你枯木逢春，百花盛开，人人都说你是神女转世，可你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空有一副好容貌又有什么用呢？”说话的人语气带着得意与压抑许久的痛快，“永暗之地那邪物跟你很配呢，阿姐，你可要在那邪魔手中活久一些呀。”
甜腻温柔的语调，毒汁却不停往外喷，可惜了这好听的声线。汝玉想翻白眼，却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就好气。
“阿姐果然是美人胚子，我的嫁衣穿在你身上也美得很，幸好阿姐是个凡人，不然真是忍不住想要划破你的脸呢。”甜腻香粉味儿扫过鼻尖，指尖在她脸上游走，一顿，语气突然森冷下来：“那些男人便都是被你这张脸迷惑了吧……”
“二王女，她一介凡女如何能从永暗之地回来，您自可高枕无忧。”见情况不对，妇人忙安抚她，“您是青州最尊贵的女子，再也没有烦心事儿了。”
“嬷嬷说的是。”那声音又温柔了起来。
永暗之地。
倒也与她本来的目的地相同。
汝玉也就顺水推舟，不反抗了。
从原主的记忆零碎的记忆中得知：这是个可以修仙的世界，青云十八洲的修士大都属于王族，修仙资源也集中在王族手中。
原主与二王女是同父异母姐妹，原主母亲早逝，父亲便娶了新夫人，也就是二王女的母亲。
而真正要嫁往永暗之地的人是二王女，因为心中恐惧那个地方以及对原主的嫉恨，这才有了瞒天过海替嫁一事。
原主因生而便是无垢之体，成了琅嬛神玉的容器，导致她无法将灵气纳入体内走上修行之路。
因为不能修行，在这强者为尊的世界，原主在王城的处境很尴尬，因容貌而得盛名，又因无法修炼而被王族放弃。
不过没有修为这并不影响汝玉的任务，她此行就是为了被封印在永暗之地的那人而来。
那人正是二王女口中的“邪物”、“邪魔”。
也是汝玉此行要救助的对象。
小世界中，有一种人，他们生而遭到天道厌弃，无亲缘、无情缘，幼年遭家人抛弃，长大被所有人憎恶，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和黑暗，遍身鲜血淋漓。他们或凄凉早死，或得到摧毁世界的力量崩坏天道。
终于，他们的存在引发了多骨诺牌效应，导致联盟总部的服务器瘫痪。
就在刚才，汝玉接到联盟总部点名指派的新任务——前往那些崩坏的世界救助这类男配，化解他们心中对天道的憎恨。
这是汝玉成为任务者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到神秘的联盟总部。
系统为她统计过，只要任务成功，获得的积分不仅可以还清莫名继承的债务，还有资格申请转正，成为联盟的正式员工，享受公务员待遇。
作为底层任务者，瞌睡来了送枕头不过如此，汝玉欣然同意。
又因为总部的服务器瘫痪，导致小世界的资料大部分缺失，但也聊胜于无。
“系统，把夙慕过去的资料也给我。”
“好哒，这就发给你。”系统给自己匹配了萌萌的正太音，考虑到她此时的状态，贴心地给了影视版本的——
黑暗像脏水一样漫延整座宫殿。
年迈的宫人小心翼翼地捧着熬好的药朝最里面的屋子走去，推开门，榻上躺着一个孩子，四肢被沉重的封魔玉锁住。
“小主人，这药喝了便不会那么痛了。”
走近了，才发现小孩儿心脏处插了一柄白金云纹匕首，那匕首宛若活物，流出的血尽数被吸收，身上的白衣干净如新。
小孩儿脸色惨白，身上豆大的汗细细密密渗出，痛极了竟也是一声不吭。
“滚出去。”
宫人捧着药碗，唇微翕：“小主人……”
“那些人都走了，你留下就不怕死吗？”
小孩儿突然出声，宫人怔住，这是小主人第一次主动同她说话。
“可如果连老身都走了，这宫里便没人照顾小主人了，老身寿元将尽，想着照顾小主人到最后。”宫人看着榻上的小孩儿，眼神怜悯，“人人都说小主人是罪大恶极的邪物，可你是老身看着长大的，老身尚且不忍心，也不知琅嬅道主如何忍心对自己的孩子下如此重手……”
“……”小孩儿冷厉的眼光迸发森森寒意，整座宫殿的邪气更重了。
宫人欲言又止，把药喂到他嘴边：“小主人别为难自己，这把匕首是由魂钉炼制，那痛便是化神修士也熬不住……”
小孩儿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拿走。”
宫人心中无奈，只好离开。每次药原封不动倒掉后，第二天宫人依然不厌其烦重新熬制。
种下魂钉的第一年，宫人药也不间断地送了一年。
这日，外边下了雪。
宫人把药端进屋的时候，听到锁链相撞的声音，走进去，便看到榻上小孩儿忍痛之时的挣扎。
“小主人，您没事吧？”
小孩儿脸色煞白，额上豆大的汗细细密密，身下衣衫已经湿透了。
魂钉撕裂他的魂魄，一次次，可不管多少次，他都不会死。夙慕终于明白，自己死不了，却要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
“药，拿来。”
宫人听到这句心中大喜，忙端着药上前，看着他把药喝完，宫人终于松了口气。
“小主人？”
宫人见他呼吸开始均匀，药效开始发作，痛是止住了，但也拔掉了他最后的尖牙和利爪。
白金云纹匕首开始发挥出自己真正的作用……他已经不足为惧，宫人趁机捏碎了玉符。
意识昏暗之际，夙慕听到了兰姑的声音。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生来就是邪魔，是应运而生带给玄沧界毁灭的邪物。”宫人脸上褪去慈颜，老态的脸上是决绝，“只要得到若木，琅嬅道主便能参透飞升机缘，青云十八洲才有一线生机，不会因为你堕入幽冥狱……”
夙慕奋力睁开眼，看到宫人走到床前，握住了他心脏插着的匕首。他动弹不得，眼底的狠厉却让人胆寒：“兰姑……你也一样。”
兰姑心神一震，接着意识到现在的夙慕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似是要说服自己：“老身只是为了整个青云十八洲，为了琅嬅道主能合道飞升，不让整个青云十八洲因你堕入幽冥狱。”
她画了一个熟记于心的高阶血符，随之，夙慕心脏处的匕首化作了一根桃枝。
因为神魂反复被撕裂，夙慕喉咙发出带血的嘶鸣，身体剧烈的挣扎带动了锁住四肢的封魔玉，镣铐死死地嵌进他的血肉里。
在夙慕心头血和神魂的滋养下，插在夙慕的心脏处的桃枝快速地抽芽开花，一半是如墨晕染的焦黑，一半是娇艳欲滴的桃花，散发着妖冶骇人的气息。
“兰姑。”走进来的琅嬅道主带着一身清冷的剑气，看到这一幕，眉心微蹙。
兰姑俯身跪下：“若木已成，恭喜琅嬅道主终于可窥天道。”
看着种在夙慕心脏处的若木散发着蕴藏了天道气息的若木，只有应运而生的魔才能够做到。
整个玄沧界已经万年没有人飞升了，而她是最接近飞升的修士，偏偏诞下了生而为魔的夙慕。
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推着她前行，她终将成为玄沧界飞升第一人。
琅嬅道主摒弃最后的迷茫，上前将桃枝拔出。
顷刻之间，夙慕身上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悍邪气，雷声滚滚，竟是引来了天罚。
邪气暴虐，欲吞噬整个云天宫，琅嬅道主当机立断，拔出本命剑，一剑劈下，整个云天宫一分为二。
化神境修士的一剑几欲劈裂空间，夙慕所在的宫殿被黑水覆盖，那些黑水像是有了意识，吞噬一切可吞噬之物。
琅嬅道主心惊这可怕的邪气，连忙祭出四方神器，将其封印，另其不断下坠。
天上滚动的天雷渐渐平息，大雪将一切脏污掩盖，满世界无暇的白映着那支娇艳滴血的桃花。
……
画面消失，汝玉叹息，没有人天生就是恶，什么叫生而为魔，不过是被一步一步逼成魔。
但凡有人在那个时候有人能拉他一把，夙慕以后也不至于疯成那样。
天道不容他存在，于是他就毁了天道。
汝玉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发现另一件事，夙慕的一生中并没有新娘的出场，这意味着原主很可能是逃婚了。
至于是什么人暗中帮助原主逃走不得而知。
但汝玉的任务对象就是夙慕，所以逃婚那是不可能的。
“把那傀儡符给她贴上，一会儿别让旁人看出什么。”甜腻的声音再次在汝玉耳边响起，“阿姐身子素来病弱，虽然早死我也早高兴，但至少上鸾轿之前不能死了。”
“二王女无需担心，这高阶傀儡符足够撑到她进入永暗之地，断不会出差错的。”
“如此便好。”
汝玉：“……”
感情原主还有可能死在路上。
接着，她眉心一烫，整个人像是提线木偶般站起，然后左右各一人虚扶着她出去。
原来这就是傀儡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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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王殿外，停着一架金红相间的鸾车，车身上纹着青州王族的图腾，鲛绡为帘，边角坠下作为高阶防御灵器的玉铃铛，拉鸾车的则是天地间仅存于青州王族的鸾鸟，随行的护卫一身红色战甲，皆是金丹修为。
汝玉被推着进入鸾车，鸾鸟振翅飞起。
玉铃乘风而响，以结界护着鸾车飞出青州管辖的地界。
汝玉端坐在鸾车内，凤冠霞帔的重压下，全靠傀儡符撑着。
系统清晰地感知到她这个身体生机越来越弱，忙不迭鼓舞：“宿主，你要坚强。”
“……”
汝玉自身强大的意志力足够抵御药物带来的影响，但这个身体实在太弱了，像布满裂痕的玻璃杯，生机像水一样从裂痕处渗出，止都止不住。
“咔嚓——”
突兀的玉碎声让汝玉精神一震。
是鸾车外的玉铃铛碎了。
“咦？有人封锁了这片空间，好大的手笔。”系统突然兴奋：“劫你的大佬绝壁是真爱啊！”
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