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晚上是姜桇第一次和安临搭戏，但实际上她的台词也不多，主要是充当背景板。
安临来得很早，剧组放饭的时候，听到工作人员说姜桇也在，于是让助理多拿了一份饭，他亲自送过去了。
敲了几下，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开的门，安临便问，“姜桇在吗？”
“她在看剧本，可能不想别人打扰，您有什么事情吗？”
这还是安临第一次见到这么冷漠的助理。
闻言他摇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到饭点了，我想问问她吃不吃晚饭。”
小姑娘年纪不大，但是非常平静，语气波澜不惊的回，“她拍戏的时候一般都会自己订餐，不在剧组吃饭。”
女演员一般都会管理身材，安临表示理解。
门里传来姜桇的声音：“恬恬，谁呀？”
唐恬恬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怕她听不见，往门里大声喊了一句，“送饭的！”
声音大得让站在她面前的安临虎躯一震。
安临，“？”
在他还在发愣的时间，那个小助理朝他点点头，直接在他面前关上了房车的门。
虽然不算大红大紫，但安临还是很少这么碰一鼻子灰的，甚至被当成送饭的。
安临站了会儿，从刚才的冲击里找回意识，脚步虚浮的拎着两盒饭回了片场。
而在房车里带着耳机找感觉的姜桇余光瞥见唐恬恬从门口走上来，手里空空如也，就摘下耳机问了一句，“饭呢？”
“送错了。”
“哦。”姜桇点点头，也没多想，继续带上了耳机。
也不能怪唐恬恬没说清楚，今天她只是临时过来替她表姐助理一天，从不看娱乐新闻的她也确实不认识安临，真的以为他只是剧组过来送饭的。
姜桇去片场的时候，安临已经开始拍了，然后她在一旁边看边等。
晚上是副导在拍，可能没吃饱，脾气比平时更差了，女主出了点差错，连着安临一起骂。
排到姜桇的戏时，她进场景的时间晚了点，眼看着袁阁硬生生的把脾气压了下去，对她点点头，“再来一条。”
幸好第二条顺利通过，导演喊卡了之后她舒了一口气。
安临刚好在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中途道具组调整场景的时候，花絮镜头也开始转到主演这边来了。
几个人开始有一些互动，因为是大热天的，有助理给他们递了几个小风扇，安临拿了一个给姜桇，还看了眼她的座位，顺口问道，“你助理呢？”
“她在车里等我。”姜桇接过他的小风扇，说了句谢谢。
“我刚刚——”安临瞥见旁边的一个黑影，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姜桇，“小心。”
“嘭——”
一个很热的打光灯掉下来，哗啦哗啦的在地上砸开。
声音就在姜桇耳边，她后知后觉的惊吓了一瞬，在场的人都往这边看过来。道具组赶紧过来查看情况，看到姜桇被安临拉了一把躲开了发烫的灯头，简直觉得万幸，这么热的灯，从那个高度砸下来，如果真砸中了，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儿。
直到有工作人员过来处理碎片，姜桇才缓过神来，发现安临刚刚把她拉过来之后，转了一下，挡在了她和破碎的灯之间。
姜桇轻轻挣脱开了安临的手，检查了下他后背，没什么被玻璃划破的伤痕，她松口气，郑重其事地对他道谢。
“没事了。”安临低头看她，非常顺手的理了下她慌乱的头发。
姜桇愣了一下，但也没强硬躲开。
副导也闻声过来，问了几句，见姜桇没什么大事之后，就着等现场清理干净，正常开拍。
之后的戏，安临对姜桇十分照顾，她每次ng之后，他都会安慰她，告诉她不要紧，夸奖她演得好的地方，连批评都是裹着糖的话。
因为她的戏也比较简单，很快就拍完了。姜桇跑去看监视器，镜头简直放大了她的缺点，真的演的很普通，但她在这个场景里面作用不算大，所以副导没太认真就让她过了。
姜桇觉得自己表现不好，但毕竟也不是主角，也不能让别人因为她一个人重拍。
这几天几乎每场戏都这样，她演得一般，又是配角，大家对她对她没有任何期待，其实好像也不需要期待一个配角有多好的演技。
于是她像陷入了一个很矛盾的状态，她希望自己为之付出了时间精力的事情有所回报，希望自己能有进步，但同时又不想因为自己，拖累大家的进度。
姜桇回去的路上感到困惑和迷茫，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拍戏，这几部剧下来，感觉她在演戏的道路上原地踏步。
唉。
她对着黑漆漆的车窗重重地叹了口气。
．．．
．
后两天片场照常忙忙碌碌，两个主演的场次排满了。
姜桇跟女主陈瑜喜拍了几场就熟悉起来，经常一起聊天。
裴跃中午去早了，正好赶上放饭的时候，一些群演在阴凉处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某个小姑娘的声音特别清亮，很有穿透力，杂七杂八的声音里就数她的最明显，“诶诶诶，你快看，如木太太更博了诶，狼耳少年，好好看啊！我死了。”
“谁啊？”
“你记得不记得以前网上超火的一组图？就是那个城市拟人的插画？这你不知道的话，前年那个超热的cp，他们那套最火的同人图你肯定看过．．．反正你翻翻你的朋友圈，绝对有人用她画的图做头像．．而且．．．”可能是感觉到了周围人的视线，小姑娘的声音又渐渐低了下来：“就是前段时间不是有个剧组．．．．”
“．．．”
裴跃晃了一圈之后，就从他们背后走过了，也只落了一两句闲话在他耳朵里。
．．．
去片场的时候，外面正在拍室外的戏，房间里没什么人，制片坐着和导演聊天。空调管正对着他们那边，夏天中午正热的时候，裴跃也下意识往凉快的地方走。
于是就免不了能听见几句他们说话的内容：
“．．．要不是因为这样，我怎么会同意让她进来。”
“她也是——”陈导突然抬眼看见裴跃进来了，止住了话头，对他笑道，“小裴这么早就来啦？”
制片人也跟着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位演员她还是很满意的，于是也非常高兴的笑笑，和他打招呼。
裴跃一手插袋，另一只手五个手指都张开的对他们招手，笑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甚至还有个梨涡。
他顺势走到他们旁边——这个房间里最凉快的位置。
制片赵姐开始和他寒暄，“小裴啊，听说你是y大毕业的？”
“嗯。”
“学的是表演吧？”
“嗯。”
虽然裴跃是个写书的编剧，但高三那年，他父母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非要把他送去学表演走艺考，他也顺了他们的意，考上了全国数一数二的艺术学府。
赵姐拍拍他的肩膀，“y大人才济济啊，看你专业和颜值都不错，怎么现在才开始演戏？”
“缘分到了。”
“哈哈哈哈，行，下次姐有戏，我们接着续缘分。”
制片又转头和陈导开玩笑似的说，“陈导啊，这孩子真不错，我觉着能火，你得把握住啊，以后说不定想请都请不起呢。”
陈导也笑着回了几句玩笑话，两个人又开始聊起来。
偶尔带着裴跃说几句，他回应简单，他们也就一笑而过，又开起别的无伤大雅的玩笑。
七八月的日头很毒，室外的戏免不了备着一堆风扇遮阳伞，拍完一个镜头就得补妆，周围没什么遮荫处，副导又经常发脾气，负责妆发的助理就不敢走太远，在镜头附近站着，忙前忙后，脸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通红。
下午是陈瑜喜和姜桇的戏，姜桇的镜头先拍完了。之后是陈瑜喜的单人镜头，女主演台词多，镜头多。
本来姜桇其实可以走了，但她看了一圈，还是留下来了。在烈日下，站在镜头外接陈瑜喜的台词，让她更顺一点。
另一边的裴跃坐了会儿，想着去外面看看，就打了声招呼出去了。
外面日头大，他没伞，都不想走进去，沿着屋檐走到片场附近的暗处。
正在拍女主的单人镜头，顺着陈瑜喜的视线，裴跃了跟着看了眼站在镜头外的姜桇。
她自己撑着一把非常大的遮阳伞，顺便还遮了遮站在她右边的人。
每次拍完一个镜头，导演一喊卡，姜桇身边的那个女孩儿就冲了过去，给陈瑜喜理头发。
陈瑜喜冲姜桇喊说，“姜姜，这么热，你别在这帮我对戏了，小心别中暑了。”
看了眼拿着一堆东西又跑回来的妆造助理，姜桇扬了扬手里的大蒲扇，应了声，“没事儿，我还有扇子呢。”她右手打着伞，左手扬着扇子，风有意无意的往她的右侧跑去。
妆造助理站在她的伞下，感受到她扇过来的风，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他站在人群后，看了会儿，还是退到了阴凉的室内去了。
晚上拍完戏，几个人一起吃了个饭，还是导演撺掇的，非拉着裴跃念叨，“你和小姜明天就要一起拍戏了，你们对手戏多，还是要多熟悉熟悉比较好啊。”
结果一顿饭下来，陈瑜喜愣是没给姜桇和别人说话的机会，拉着她聊了一晚上。
最后导演把她拉回片场拍戏，才和姜桇依依不舍的分开。
晚上一般没通告，姜桇就会回酒店休息，她是坐陈瑜喜的车来的，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和他们不同路，情况就稍微有点尴尬了。
临走时，导演把姜桇托付给裴跃，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把姜桇安全送回酒店。
等人都走了，姜桇和裴跃站在门口，这附近不好停车，裴跃来的时候，把车停在了对面的商场。
他看了她一眼，“走吧。”
姜桇犹豫了一秒，跟上他。
他们刚走到路口，人行道对面的灯就由绿转红。
街道上声音嘈杂，汽车一辆接着一辆，姜桇余光扫见一个身影，冲过她就想要往马路那边跑，她下意识的伸手拉住。
是个小孩儿，很瘦小，她一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一辆轿车堪堪擦过，姜桇紧张的又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小朋友被抓住，着急的抬头看她，“阿姨，我要过去。”
姜桇看了眼对面，有个穿着套裙的女人也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她蹲下来，平视他，“小朋友，这样过马路很危险的。”
说完又示意他往马路对面看，“那是不是你妈妈？”
小男孩委屈巴巴的点头。
“你妈妈不会走的，她就在那里等着你，我们等绿灯亮了，再去妈妈那边好不好？”
小朋友看他妈妈一直在那边站着看他，放下心来，冲姜桇点点头。
姜桇站起来，放开了他的胳膊。
她站起来刚到裴跃的肩头。
等绿灯亮了，裴跃看见那小朋友一刻都不停的往对面跑过去，对面的女人带着微笑让他慢点跑，等牵过孩子的手，朝他们这边微微点了点头，口型是谢谢。
他突然有片刻失神。
姜桇看他一眼，把没来得及和那个小男孩说的话说给他听，“小朋友，绿灯亮了，不走吗？”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姜桇冲他做了个鬼脸，先往马路那边跑了。
裴跃有些愣，像是被她从平静的湖面被扔下一枚石头，细微的波动后又很快地沉入水底。
他不动声色，在她后面，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