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下(一切伤痕可以就此被抚平,...)
为了造成桑初的恐惧感, 特意选择了一间墙壁四周都是镜子的地下室,冰冷空旷,每一面都在反射着自己的影子。
她抬眸瞬间, 看见对面镜子上倒映着桑初的脸。
清晰的,没有遮挡的。
那张极为漂亮的脸挂着三条丑陋的血痕, 不断有鲜红色的血液从伤口滑落, 留下不规则的印记。
被肆意涂抹的油墨画,画中的主人公被粗暴地对待, 拙劣的技巧和暴戾的手法扭曲了她美丽的脸,残害了她的身体。
但少女仍旧微笑着,脸上挂着清浅的温柔笑意。任由冰冷的刀子划过她的脸,眼睛不曾眨过, 鲜血不停流下, 她嘴角的笑意温柔极了。
她的眼睛由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温和。
暴躁的情绪不受控住上涌, 宫下真珠捏紧了刀,像报复一般加重了力道往她脸上继续划!
能不能变一变!
能不能不要用那个眼神看她!不要用那种该死的温柔包容的眼神看着她!
她暴躁得像发了病一样,等回过神来,少女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
她颤抖地蹲下来,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伸出手,轻柔地触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 所有的动作都在被本能所裹挟。指尖不住地颤抖,刚开始只是细微的,逐渐地摸到了她温热的皮肤, 于是疯狂地颤抖。
这样轻轻地抚摸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这样疯癫的状态仍在继续。她歪了歪头, 抬起手仔细盯着看,那双摸过她脸颊的手已经染满了鲜红的血迹,映衬在白色指尖,有几分惑人的味道。
她凑近舔了一口,血液的腥甜味比午夜的酒还甜美,她病态地在尝过一口后,一根一根地将五个手指头上的血液都舔干净了。
就这样也不满足。
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对着少女的脸,极尽贪婪地舔舐,很慢很慢。直至将她脸颊上的血都舔干净。
她摸了摸手边的刀,顿了下。
余光看到刀上也有血迹,于是又拿起刀子,伸出舌头……片刻后,刀刃干净得反光。
做完这一切后。
她在昏迷的少女旁边,呆坐了会儿。
突然大笑了起来,笑高兴了,就直接往少女旁边一躺,离得很近,没有一丝缝隙,将脑袋搁在她的脖颈上。
睡着了。
桑初醒来的时候,感觉胸口很沉,睁开眼睛,看见一颗黑色的大脑袋。
被关着四肢都被束缚,没有营养液和药剂作为补充,又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过,桑初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动弹。
头有点晕,思维并不清晰,隐有热气从脖子往上散发。她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桑初躺着没动,轻声叹息。
不久后,宫下真珠醒来。
她也没有一点尴尬的自觉,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桑初:“给我当枕头,便宜你了。”
她挑剔鄙夷:“这么无趣左伦和诺尔是怎么看上你的?撒霍也对你有意思吧?”
桑初不知道诺尔是谁,但说到撒霍和左伦,还是辩驳道:“左伦先生只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们有共同的项目。撒霍阁下是一位真正的绅士,他没有过越界的行为,我们勉强算是朋友。”
无论宫下真珠说了什么,无论她怎样的恶劣态度,地上那人都自始至终地保持平静。
就像一刀刀地,用锋利的刀刃划破她皮肤时,她也是这样,平静地保持温柔的微笑。
这种眼神会让人产生两种极端的情绪。是控制不住想要破坏的欲望,是控制不住想要给她染上颜色的欲望!
还有一种……姑且称之为怯懦吧,只有毫无定力的人才会产生的失败情绪。
是所宫下真珠讨厌抗拒的!
那种仿佛无论对她做了什么都不会被怪罪的包容,有时这样的宽容和温柔足以让一些自制力弱的人心理崩溃,产生想要哭泣的冲动。
是错觉吧。
想扑进她的怀里,被她搂着,用细白的手温柔地拍着背脊。她可能会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不要自责。也可能会夸你,你是最好的,不要轻易对自己产生怀疑。
一切伤痕可以就此被抚平,一切罪恶都消失了。
幸运的灵魂因为得到她的垂怜,被净化。
宫下真珠甚至在她眼睛深处,看到了一些对自己的怜悯。
她不想承认她也有一瞬间被蛊惑,下意识抗拒逃避,躲开这样情绪绑架的同时,放大了另一种极端的情绪和破坏欲。
当理智回归时,她刻意不去看她,恶狠狠道:“你没有想要解释的?你就不害怕?你为什么不哭泣求饶!”
桑初笑容极浅,但很柔软。“我对左伦先生并没有那种感觉,也不会和他交往你放心。”
“宫下女士,恕我直言,当一个人抛弃你的时候,证明他并不爱你。”桑初虽然和左伦的关系不错,但不妨碍她总是清醒地看穿一切。
“坦白说,左伦作为朋友或许不错,但他并非是一个好的对象,他还不懂得……真正爱一个人是怎样的。”她眼眸微垂,感觉到体力极快的流失,缓慢地说:“在爱情方面,他还像一个破坏力强又不懂得体贴照顾的熊孩子。”
“药剂的事我深感抱歉,遗憾的是这是符合市场规律的事,并非我所能阻止。如果四象药社想要发展下去,应该放下原来的傲慢,多去体贴平民。”
客观上来讲,桑初对四象药社的好感几近于零,仅凭垄断市场,将价格提高到穷人赚一年星币都买不起的程度,就足够让她将四象药社打入罪恶势力范围。
但面对一个失去未婚夫的女孩,她也会真诚地提出自己的建议和看法。
宫下真珠久久地沉默。
桑初再一次因为发烧和体力不支昏迷过去,她才意识到桑初的身体是有多脆弱。
星际人类都很耐折腾,罪恶之城胡乱野长起来的人尤其是。桑初这样受一点皮外伤,流一些血,就连续昏迷两次属实罕见。
她操作了一通,将束缚桑初的东西解开,将她抱起往外走。嘴里低声道:“有点后悔第一次的时候没有杀了你,好像错过了那一次,就算再有机会,也没有了让人想动手的欲望。”
“算你命大。”
这是位于离罪恶之城很远的地方。
是宫下真珠为了防止被他们找到,费心寻罗的“好地方”。
一个荒凉的小城市,是罪恶之星上一个普通渺小的连防护罩都没有的小地方。
桑初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在飞车上,透过窗户看着荒凉的一切,眸光茫然。
和这里相比,罪恶之城的混乱贫穷不算什么。
至少那里足够大,是一座正规城池,有虽然邋遢不管事但也勉强算士兵的人在巡逻,街道上虽然混乱,天天上演恶性斗争……但,无论罪恶之城有多少缺点。
在这里只会放大无数倍!
人也少,来来往往没见到几个人类。倒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星兽有很多,桑初甚至看到了丑陋的虫族正大摇大摆地爬行着,旁若无人地撕扯一些残肢断腿丢进嘴里……
连空气里都充满血腥味。
宫下真珠高高挑起眉毛:“很惊讶很意外?”
“你这样从主星来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当然没见识过这样的地方!你幸运地来到了罪恶之城,虽然也混乱不堪,比之联邦主星简直像个魔窟,不过比起罪恶之星的其他地方,你该感到庆幸了!”
“看到没有,罪恶之星除了主城外,其他地方都是这样的,有的比这里还破败,是你那单纯的脑瓜子想象不到的贫瘠。”
“你在想,为什么那些星兽和虫族会大摇大摆在这里出现?”她似乎很有说话的欲望,也可能是想单纯借着科普打压嘲讽桑初。
“整个罪恶之星只有主城罪恶之城才有笼罩整个城市的光能保护罩,其余地方都是没有的,而且主要势力都集中在主城,那些星兽虫族也不敢轻易踏进城内捣乱,但其他地方就不一样了。”
“罪恶之星百分之八十的地方都充斥着数不清的恶劣星兽,那些虫族可能是在这里成为短暂的星际战场时,被遗留下来的,他们繁衍能力强,到现在已经形成了很大的规模。”
桑初静静听着,听完点头,还表示了感谢。她这样温柔有礼,反而让宫下真珠气闷,一掌打不出去,干脆闭上嘴巴不说了。
飞车是宫下真珠的私人飞车,车上除了司机外,还有另外两名手下。
桑初正想主动询问些什么的时候,飞车突然摇晃一下,发出急切的警告声,紧接着一个巨物落在飞车上面,将飞车震得狠狠一荡!
不具备战斗作用的普通飞车,承受不了这样的暴力,在几个挣扎摇晃后,直直从半空掉了下来。
宫下真珠下意识伸出手,将身旁的白衣少女搂住,抱在怀里。
等将人抱住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如果桑初因为意外死去,有什么不好?也省得她动手!
少女的脸仍然带着伤痕,看起来并不美,耳后的皮肤却白嫩得没有一丝瑕疵,宫下真珠放开她,“没见过你这种体质,脆弱得像基因缺陷!”
“谢谢就免了,我只是不想被人找麻烦,四象药社还想要在罪恶之城立足。”
突如其来的状况并没有给她们太多说话的空间。
很快飞车被外力从外面打开了,是以一种蛮横暴力的方式直接将飞车砸开一个缺口。
飞车再不如专业的战斗类机型,至少材质也扛得住百倍以上的力道碰撞,只一下就砸破了缺口,可以想象,袭击的敌人是何等可怕的蛮力!
宫下真珠当机立断,“快掩护我们逃出去!”
这个飞车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再待下去只会沦为待宰的食物。
他们刚从飞车跑出去。
就见面前有一只体型庞大的虫族领着一群稍微小些,外形不一的虫族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为首的虫族似乎是一只高级虫族,具备足够的智商,开口说话道:“原来两只是肉嫩的雌性啊。”
他说完,身后一帮外形奇形怪状的虫族跟着发出奇怪的笑声,单独的一种声音已经足够让人不适,当他们一起笑起来的时候,就有些令人反胃了。
宫下真珠当场给他们表演了个呕吐,吐完发现这群虫族也没动手抓人,抓住桑初的手就跑。
虫族没想到两个小雌性竟然会跑,立时追了上去,在这样贫瘠的地方,食物的出现并不容易,何况是人类之中最美味的雌性少女。
桑初的体质确实弱,加上身体还没恢复,跑了百米就已经跑不动了,几乎让宫下真珠拖着跑。
虫族的速度太快了,最大那只还长着翅膀直接飞了过来,它巨大的翅膀只要一扫就能轻易扫到他们。
宫下真珠咬了咬牙,看了桑初一眼,慢慢张开手指,渐渐松开了抓住她的那只手。
没了外力拖着,又是惯性下,桑初直接不受控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黑色土地上的某些坚硬奇怪的物质,和一些类似沙硕石头的东西,毫不客气地划破她的脸颊,有些往原本的伤口扎进去,造成了二次伤害。
血液的味道让虫族发出躁动不安的声音。
桑初已经动不了了,勉强转了下脸,那双黑色翅膀遮天盖地地压下。不远处的人,因为暂时的诱饵,缓了下虫族的步伐,让她得以抓住这个机会,逃出生天。
她的三个手下已经跟她会合,其中一个从空间纽中拿出备用的飞车,车门很快打开。
距离桑初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宫下真珠踏进一步,回头看了一眼,少女已经被黑色大翅彻底淹没,她眸光微敛,另一只脚也踏进去。
飞车在下一瞬飞走了,高高的,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