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只求神明望我一眼。
天边轮圆月挂上天际, 侍女纷纷退下。
拈花才缓缓过神来,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向镜子的发冠, 确实很好看,看得出来用了心,她又看了眼桌上的喜服, 忽然有些好奇会是什么样子?
拈花想着,便伸手过去,可到了半却停住了,现下看有什么用, 看了也是白看。
她沉默半响, 抬手拆下发冠, 将放回梳妆台上,起身往外走去。
侍女连忙跟上她, 她在这里出入自由, 她们不会过问她去哪里, 会寸步不离跟着伺候。
拈花出了殿门, 往外头走去, 外头侍从见她出来十紧张,似乎刚当差。
拈花看了他们一眼, “先头的人换了?”
旁边的侍女当即脸『色』苍白, “尊者, 魔主全都处置了。”
拈花听到这话, 才后知后觉发现空气里弥漫的淡淡血腥味, 时间百味掺杂。
他如今这样,难怪魔界人人自危,就以他这样的处置法, 有几个人不怕?
拈花心口压得沉沉的,“何故处置?”
“因为他们玩忽职守,让蛇进来惊扰了尊者。”
拈花心中瞬间发虚,也不知道柳澈深到底有没有认出那条大蛇。
他本就聪明,如今实在让人看不懂,总让她有种稍有不慎,就是她死的感觉。
她一步步往前漫无目的走着,终是下了决心,不能再拖。
她带着侍女七弯八拐,找到在阴凉处趴着的缩地兽。
她上前步,后头的侍女似乎很紧张,“尊者,想要去哪里?”
拈花没有做声,伸手『摸』了『摸』缩地兽的脑袋,忽而转身,衣袖随意一挥,那些侍女全晕了过去。
柳澈深对她没有太防备,因为整个魔界都有结界,她若要强行出去,他必然马上知晓。
可惜他不知道还有条密道,等他知道,她早已离开魔界。
拈花牵着缩地兽往前走,很快便到了密道入口,她抓紧时间进了密道,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走了许久,才出了密道。
出了密道,然看见迦禹,还有不远处坐在树上的訾梦。
“说来就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被自己的弟子『迷』得昏了头,忘记出来了。”訾梦显然等了许久,如今只要能让柳澈深不顺心,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拈花见他们二人都在,倒也不意外,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柳澈深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恨之入骨的存在。
“你确定能帮我,我可听说你那弟子想要娶你?”迦禹见她出现,迫不及待开口问。
他已经受够了受制于柳澈深的日子,还不得不听令于他。
拈花不知为何,听到柳澈深要娶她这话竟有些难受,时不想开口说话。
迦禹见她不说话,瞬间警惕起来,“你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冒险的,柳澈深如今很是危险,魔界人人自危,修仙界更是被他杀了大半,我不得不防。”
拈花看向他,“心魔如没有了吞噬欲望的想法,还会不会是心魔?”
迦禹听到这话,面上喜,“你有办法让心魔失去欲望?”
拈花看向天上的月亮,再过两日便也到了时辰,“后天乃是鬼月鬼日,鬼地阴气重,旦开启,将会吸收所有的怨气,你要做的就是将心魔引来,我会亲手毁掉鬼地和心魔。”
“毁掉心魔无用,柳澈深必须得死,你不杀他,他随时可以让心魔卷土重来。”訾梦慢条斯理地开口笑言,“只是那个时候,你忍心吗?”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忽而阵风从密道而过,拂过拈花的裙摆,带起丝丝凉意。
拈花垂着眼睛许久,像是要杀的根本不是她亲手养大的弟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的『性』命自然比切都重要。”
周围静得只有风声,片刻后,迦禹阴笑出声,“我然没有看错你,你说得不错,这世间谁能比自己重要,不过个徒弟,死了便死了,你永远还能再收。”
拈花没有再开口,缓步往外走去,竟然碰上了群修仙之人。
他们看见了她,皆是大喜,“拈花尊者!”
“拈花!”千苍当即往这边走来,莯怀还有几位长老跟在后头,皆是神情凝重,显然是仙门出了大事。
“长老怎会来此?”
千苍大病初愈,底气还是很足,当即一脸大怒,“全都『乱』套了!仙门如今被慕容眉那个叛徒握在手中,其他弟子全都驱赶出去,只留下于她忠心之人!”
拈花垂下眼,随口说了句,“慕容眉哪有这样的本事?”
然下刻,千苍勃然大怒,“还能有谁,自然是柳澈深,真没想到我们衡山仙门竟然出了这么个天大的祸害,这孽障若不铲除,如何让人心安!”
“柳澈深实乃魔头,我们此行而来,便是为同门师兄弟报仇!”
“柳澈深生『性』如此残忍,路杀害了我们多少修仙之人,如今摧毁仙脉,草菅人命,大『乱』修仙界,对我们乃是一大浩劫,倘若任由他发展下去,天下都会大『乱』!”
“此乃衡山仙门往日弟子,还请尊者清理门户,诛杀孽徒!”众人纷纷跪下,齐声开口。
拈花听到这话微微顿,耳旁只有呼呼风声,她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便直跪着不起来。
千苍沉默许久,开口问道:“可有把如致救出来?”
拈花回头看了眼,远处那密道早已不见踪影,明明已是春日,可这夜风吹到身上还是有些刺骨的凉意,“等禁锢他的人不存在了,他自然就会出来。”
千苍听到这话,知道他是同意清理门户了,心中难得说不出滋味,到底是看着柳澈深长大的,好好的仙门大弟子,如今成了人人惧怕的魔头,当真叫人唏嘘。
可惜切不能重当初,柳澈深必死无疑,他们仙门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弟子!
…
偌大的殿里颇为阴沉,安静地没有丝声音。
魔域圣女端着熬好的汤走进殿中,看着前面看折子的男人,沉思片刻,还是开口唤了句,“魔主,我替你熬了汤。”
“出去。”柳澈深连视线都没有离开折子,便冷淡地拒绝了。
魔域圣女才开口便被他了去,后头准备的话,竟是一字都说不出来。
殿外侍从疾步进来,“魔主,尊……尊者跑了!”
柳澈深拿着手中的折子动不动,闻言似乎也没有意外,可听到这话之后,那眼中的眸光瞬间淡去,像是本就微弱的光,支撑不住慢慢暗掉。
旁立着的贺大人闻言开口询问,“不知可要追回来?”
柳澈深放下折子,很轻地开口,“追,大婚之前,我要见到她。”
贺大人当即领命,转身离去。
柳澈深看着极为平静,他重新拿起折子继续看,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拈花也没有弃他而去。
魔域圣女站在原地,“魔主……”
“还不滚?”柳澈深忽然抬眼,眼里杀意浮现,显然已经极不耐烦。
魔域圣女见他这般,当即开口,“你师父既然离开,便是不喜欢你,你何苦非要强留?”
柳澈深长睫微微一眨,拿着折子没有说话。
“她若是真喜欢你,怎么可能不嫁给你,既然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何必强求个不喜欢你的人回头?”
魔域圣女抬手摘下面纱,『露』出的容貌极为惊艳,美愈天人,堪称绝『色』,“我乃无边法际的圣女,本是不嫁人,如今为你千里迢迢而来,我对你的诚意所有人都可以看见,你若是想,日后的大婚还是可以照常举行,我愿意做你的妻子,无边法际也会永远站在你这边,你的师父便让她永远做你的师父。”
魔域圣女有足够自信,这也是她大的让步,她本早就要离开了,只是不舍得,她喜欢这个男人,她想争取。
她不觉得自己会输过他师父,他之以喜欢他师父,是因为先后顺序错了,倘若她先出现,未必有他师父的事。
柳澈深抬眼看向她,可视线却透过了她,看向外面灰沉的天际,“她不是师父,是神明。”
魔域圣女见他看见自己的真容,竟也没有丝心动,时心中不解,“可你的神明在乎你吗?她明知道你爱她,还是跑了,日后,你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柳澈深没有说话,因为答案他心中明白,她不在意,倘若在意一点,也不至于这般。
“出去。”他重新拿起折子,话间淡淡。
“没有什么会永恒不变,你不可能永远喜欢她,她不爱你,你早晚会喜欢上真正爱你的人,不可能永远信奉你的神明。”魔域圣女觉得如此简单的道理,他这样聪明的人,肯定很快就会想通,她没再多言,转身往外走去。
大殿中很安静,火烛忽而轻轻炸了声。
柳澈深长睫一眨,很轻地开口,“我只求神明望我眼。”
魔域圣女脚步顿在原地,慢慢转头看去。
他的神情明明很淡,却像是在临死前有了盼望,无用而绝望。
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渺小的要求,甚至只是看眼,短暂的停留在他身上……像是坠崖之人死死抓着悬崖边上的枯枝,枯枝明明马上就要断裂而去,他却不寻求别的方法,只是抓着不放,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得粉身碎骨。